弯柳叶眉,一双丹凤眼,不笑的时候端庄秀丽,笑起来嘴角一个小小的笑涡带出一分孩子气。
琳妃笑着问赐东西过来的内侍:“日近午牌了,皇上在哪里用膳?”
内侍行礼恭敬地答道:“淑贵人害喜得厉害,皇上退了早朝去了雁椒宫,午膳传在那里了。”琳妃听了笑着点头。
雁椒宫里,淑贵人躺在榻上偎在尚宣帝怀里,一头青丝散在胸前,乌油油泼墨一样,尚宣帝把玩着她的头发。“皇上,敏儿好辛苦啊,什么也不想吃。”淑贵人仰起脸来撒娇。她去岁进宫才十八岁,很是天真烂漫,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笑起来闪亮,初进宫便得了尚宣帝的宠爱,一月里倒有小半月在她这里歇息。
“是嘛,辛苦朕的敏儿了,不过,不要皱眉头,朕喜欢看你笑,敏儿一笑朕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尚宣帝抱着淑贵人捏着她尖尖的下巴笑说,果然,淑贵人被皇上的温柔打动,笑了起来,羞涩里带着些勇敢,尚宣帝看着,低头一个深深的吻印在淑贵人的眼睛上。
长鹤午饭只喝了一点杏仁粥,墨梁不肯吃饭守在他床头,长鹤听到他肚子咕咕直叫,命丫鬟把饭端到自己床头,看着他吃。待墨梁吃完了,长鹤让墨梁坐在身边。
床头纱帐挂在鎏金帐钩上,长鹤斜倚在床头的靠枕上说:“墨梁……东来的性子不会那么善罢甘休的,总会找机会扳回些颜面,你答应我,别伤了他好不好?”
墨梁看看长鹤,原本恣意妄为的性子被他眼底淡淡的哀求牵绊住。墨梁并没有说话,把手伸进长鹤的衣袖里,摸着胳膊上被自己咬伤的地方,指尖轻轻的抚摸着,点点头。长鹤一笑,起身在墨梁脸颊上亲了亲,握着墨梁的手放在唇边,咬了咬他手上的硬茧说:“我这么说,你别恼。皇上一直宠爱他,皇上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若是你伤了他,我也保不了你,若是他有个好歹,就是诛九族的罪。你的九族就是我和小笙了,咱们还有好多年要在一起,就这么为了东来送了命还连累了小笙不值得,你说呢?”
墨梁脑袋窝在长鹤肩窝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闷闷地说一句:“大不了把那个皇上杀了,他有多厉害。”
长鹤闻言一惊,本想借此说收拢一下墨梁的性子,没想到他居然说出这个,忙把墨梁拉起来,看着他说:“墨梁,答应我,无论今后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能伤害皇上,一丝一毫都不行,你答应我。”长鹤听见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墨梁不知道为什么长鹤脸上没有了好看的笑容,郑重的地说,握着自己臂膀的手那么用力,指甲掐进了自己胳膊里,有些疼,墨梁不知道长鹤为什么对那个皇上那么好,自己甚至都没有见过他,可是,看着他,却无法不答应他的要求,无论他说什么都会答应。墨梁点点头,长鹤松了口气,这一坐起来全身都疼,将额头靠在墨梁肩膀上,闭上眼睛。我知道这不可能发生,可是,我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与他之间,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歇了两日,长鹤递了帖子到了庆王府,一进内宅,庆王在廊下喂鸟,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长鹤忙近前跪下行礼,庆王笑着搀他起来,两人进了内堂,王妃等候多时,还没等长鹤跪下,王妃就拉着他的手一起坐下,一迭声得让丫鬟上茶,怜爱的看着长鹤。
长鹤低头说:“长鹤还未来得及谢罪,让紫靖侯西凉……”
“哎~”庆王道:“小鹤,我知道不关你的事,这个北项鸿也太不留情面了,要不是皇上替他在我面前说好话,哼,我倒要找他理论理论。”
“王爷。”王妃止住庆王,“自家孩儿不对在先,你怎的就听他一面之辞,北项鸿不是那种跋扈的人。”说着拉着长鹤的手说,“若是你能在他在身边一直看顾他,我就放一百个心了,唉,眼下他……这一大早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对他说你即爱玩去骑猎场练练武艺也行啊,他也不听。”
长鹤听惯了王妃对东来恨不成材的口吻,笑着安慰他,庆王留他吃午饭,可长鹤身上未痊愈,推脱着要去翰林院出了庆王府。一走出来,就看见家里的一个仆从站在轿子边和跟自己来的仆从说话,长鹤心里“咯噔”一下,匆匆走过去问:“你来做什么?”
家仆忙行礼说:“少爷,蓝管家让我赶紧过来告诉您,您一走,任小侯爷就派人把墨梁少爷带走了,蓝管家拦不住,让我来赶紧给您送个信,我思忖着又不好进庆王府里说。”
“怎么会?墨梁不可能这么轻易跟他走的?我嘱咐过他的。”长鹤心里着急说。
仆从忙道:“也不知道小侯爷怎么和墨梁少爷说的,就听丫鬟说墨梁少爷听小侯爷嘀咕完了一句话没说就跟小侯爷走了,蓝管家塞给小侯爷的长随些银子打听出来他们是要去黑羽军。”
长鹤只觉得一阵晕眩,酸痛的身体浑身发抖,看看眼前的轿子定了定神,让仆从去庆王府里借了匹马出来。
“少爷,您走路都飘着,这骑马能行吗?”家仆有些担心。
长鹤拉过缰绳翻身而上,快马加鞭往城外黑羽军营而去,马蹄卷起尘土一路飞扬,长鹤却恨不得这马能插上双翅。
十九、傲笑战校场 寻机收良将
马蹄声声,不多时已跑到了闹市,街面上人来人往,长鹤不得不放慢速度避免践踏行人,只耽搁了片刻就觉得心急如焚,一奔出繁华的闹市便快马加鞭疾驰。马蹄扬起阵阵尘土,身体颠簸在马背上,每一下起伏都像是要把骨头颠散一样,长鹤隐忍着,恨不得让马生出双翅,飞到墨梁身边。
黑羽军大营前两排轮值的士兵眼看着一骑快马到了近前,伸出手中的长枪架起十字阵。一个副牌军一看这心急火燎到了营门还不下马的人居然是一贯斯文儒雅的蓝大人,忙走上前说:“蓝大人有礼,如此匆忙可有通行令牌?”
长鹤在马上呆住了。是啊,黑羽军军令严明,出入调度只认令牌不认人,自己怎得就忘了,这可如何是好?可是东来怎么进去的?长鹤忙翻身下马,拽住缰绳问:“紫靖侯今早是不是带人进去了?他可有令牌?”
副牌军便回道:“紫靖侯是和三皇子一起来的,辰牌初时就到了。”
长鹤心内暗想,三皇子现授着黑羽军副指挥使的差事,自然有令牌,他素来与东来交好,必会应他所求。辰牌初时到的,果然是自己一走他就去了,东来一切都是打算好了的,势必要出这口气。长鹤攥住缰绳的手不由得握紧,对副牌军说:“安国公可在营中?烦你通秉一声。”
副牌军摇头说:“将军并不在此,他传下话来,这几日要陪同南海小龙王到各处察看。”
长鹤知道自己硬闯是不可能的,这距辰牌初时已经过了近半个时辰了,再拖延下去,不知道里头情形怎样。黑羽军虽说是高手如云,若是墨梁真的放开性子,到时候如何收场?最怕的还是墨梁有什么闪失。长鹤心想,墨梁你怎得就这么不听我劝呢!看来只好回头去找项鸿,若是找不到他,也顾不得了,只有进宫面圣了。
长鹤想到此,上马勒转马头往回疾驰,刚跑出没多远,就看见前方尘土腾起,一队人马奔了过来。及到了近前,看清先头一骑马上的居然是叶笙,身边一人正是北项鸿,长鹤大喜过望,也顾不得看旁边还有些什么人,忙纵马奔了过去。
“项鸿,项鸿,快快,墨梁被东来带进去了,不知情形怎样,你快些带我去。”长鹤焦急地喊。
“我知道了,你别急,小笙特地来告诉我了。”北项鸿边说边带着人马直往营中而来,也不下马直闯了进去。
叶笙从没有看到这样方寸大乱的哥哥,脸色都青白了,明白自己是做对了。他一早见到任东来到府里找墨梁,就知道没有好事儿,可是墨梁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跟着任东来走了,他和家仆哪里能拦得住。叶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北项鸿,要去找他求助,恰好蓝管家问出来的他们去的地方是黑羽军营,叶笙便让仆从带着前往安王府,哪知到了安王府北项鸿却不在府中,家仆说是陪着小龙王去了枢密院。叶笙又到枢密院让人进去送信,等到北项鸿出来,这一耽搁,反倒比长鹤来的还要晚些。
任东来架着二郎腿坐在相扑营操练场中的月台上,摇着扇子对坐在一旁的三皇子说:“啧啧,原来黑羽军的相扑营就这些本事,我可真是开了眼了,你以后也别在我面前夸口,早知道我就让项鸿哥陪我来了,说不定他们还能多出些力。”
月台上撑着火红色的十八骨多宝缨络遮阳伞,三皇子坐在伞下,脸色干枣子一样通红,不知道是被伞色映的,还是被任东来的话激的。他看着场中的情景,瞅了瞅旁边那正在燃着的小半截香,脸色狰狞了起来,狠狠地一拍银交椅的扶手大喊:“都快三支香了,他居然还能站起来,你们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人都撂不倒,平日里是做什么吃的?我丑话说在前头,香燃尽了他要是不躺下,别怪我按军令处置。”
场中八个相扑手正在围攻墨良。“相扑”又称“角抵”,黑羽军相扑营的统领崔林正是北项鸿的开手师傅,原是宫中禁卫教头,被北项鸿调配到黑羽军训练士兵近身搏斗的本领。场中的八个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任职相扑营正副制使。此时赤裸着上身,穿着黑色短裤、红色扁头靴,腰束红色长带,个个身宽体阔,肌肉纠结,和墨梁身量不相上下。
八个相扑手听了三皇子的话面面相觑,虽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