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焰魄落下前蹄,墨梁大刀一挥,手起刀落,兀赤别首级应声落地,身躯还站在那里,断颈处喷出血水如注,染红了沙场。
“我还没说名字呢!”墨梁盯着扑通倒地的尸体皱皱眉头说,手中大刀在空中划出寒光一道斜指于地,昂首对狮陀军中大声说:“我是墨梁,赶紧再出来一个。”
三三、桀骜扬威望 嬉笑留劣名
晴空碧透,白云飘移,远处群山绵延积雪皑皑,冷风呼啸,旌旗抖动,日光映着沙场上黑压压两军对阵,刀枪林立盔明甲亮。狮陀前阵俱是骑兵,面对墨梁和焰魄只觉得胯下坐骑不明所以地在骚动。一些不是神骏名种的坐骑四腿打软不停地倒退打转,任主人如何鞭打呵斥都无用。
焰魄通身琥珀色的花斑绚烂夺目,地上尸首断颈处的鲜血流过它的蹄下缓缓渗进土地中,它高傲地昂着头鼻孔里不断喷出热气。马背上的墨梁一身镔铁大叶虎皮甲,手执大刀,面对狮陀大军傲然睥睨,朗声说:“我是墨梁,你们,再出来一个。”
狮陀军中冲出来月氏国大将蒯柏,北项鸿冷眼看他使一杆人面铜钺,胯下正是名驹紫燕骝。这铜钺重逾八十斤,蒯柏也是狮陀军中出名的勇猛之人。蒯柏报上名号,双马一错蹬,手中铲形铜钺便舞动起来。墨梁兜马俯身,焰魄奔开,猛地撩起后蹄踢向紫燕骝,蒯柏右脚一磕马镫,紫燕骝右奔避开,墨梁在马上大刀斜刺里挥上,削中紫燕骝腹部。
焰魄调转头来,墨梁右手执刀顺势在背后一个回旋交在左手,两手握住浸蜡杨木刀杆,刀锋寒光闪现夹着力压千钧的气势当头劈下,紫燕骝被削中马蹄趔趄难行,蒯柏双臂架起铜钺支持,只听“咔嚓”巨响,不过三个回合,蒯柏与紫燕骝便横躺在焰魄脚下。
黑羽军擂响战鼓,千军顿枪呐喊,气势震天。三通鼓响后,旗牌官白旗一挥,鸦雀无声。
墨梁左手勒住缰绳,手中大刀横指向狮拓军前大旗下剩余六员大将,嘴角挑了挑说:“你们,一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狮陀军中贵霜国、大食国、辛头国三员大将拍马而出。刘正童和楚汉一看居然三战一,忙对北项鸿说,娘的,恁得无耻,元帅,让我俩也上吧。
北项鸿沉声道说:“现在不忙,等下听我号令。”两人只好噤声观战。
两军阵前各自擂鼓助威,只见刀来枪往,矛刺棒打。墨梁一杆大刀决战金矛、长枪和狼牙棒。马上主人战得欢,坐骑们也各自较量,焰魄性情高傲,哪里将这些战马放在眼里,它与墨梁心意相通,墨梁杀的血脉澎张愈战愈勇,它也毫不示弱,时不时腾起前蹄猛踏,飞起后蹄狂撩,间中还张开大嘴,用牙齿撕咬住它们的鬃毛皮肉。
不过几十个回合两员大将便毙于墨梁刀下,大食国大将左臂被砍伤拨马就跑,贵霜国大将的尸体一只脚挂在马蹬上,被负伤的坐骑拖回营中。
墨梁如此神勇,狮拓军中上下一片哗然,剩余三员大将拍马冲出抵挡住墨梁,边站边退,竟将自己阵脚冲乱,焰魄时不时将来不及躲闪的士兵踢飞。狮陀弓箭手无人指挥此时也不敢胡乱放箭恐误伤自家将军,一时狮陀军中阵形大乱,自相拥挤践踏旌旗倒塌。
北项鸿见时机已到,下令黑羽军乘胜夺阵。黑羽军三千骑兵冲出阵前,长枪队、藤甲队紧紧跟随杀入狮陀军中。北项鸿命令吹起号角将墨梁召回,听从调遣。
号角呜呜按令吹响,墨梁此时杀得性起哪里还管什么号令,他亲带的五百精骑兵早已冲过来,墨梁将三员大将斩于马下,自己便带人在狮陀军中厮杀。迎风招展的“墨”字旗所到之处,如洪水冲过。他的五百骑兵人手一杆大刀,刀锋过处断臂截首,鲜血四溅。黑羽军其余大将也是人人神勇各个争先,一时狮陀军溃如跌潮,丢盔卸甲慌不择路。
十八近身侍卫带着三百人马护住北项鸿阵前观望。北项鸿的目光随着“墨”字旗观看了半晌,微微点头,墨梁野性难驯不遵号令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战后北项鸿单独把墨梁叫进帐中。“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吗?” 北项鸿告诉墨梁因他不服号令牒报中并没有为他请功。墨梁昂首不语。见他一脸的不服气,北项鸿好笑,便耐心说与他听:“国师重伤之后我才让你出战,你首战成名虽然神勇其余大将心内必是不服,再者军令如山你不服号令便是大过,论罪重则当斩。你要知道打仗不是依靠某一人,而是全军上下同心。眼下功过相抵,一来警示于你不可鲁莽逞能,二来也为了安抚其余大将。”墨梁听北项鸿说得倒有些道理,便点点头,北项鸿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虽然没有为你请功,不过你的功劳我却写得明白,皇上是圣命天子岂会不知?!况且此战两军之中人人都知道你墨梁的大名了,倒比我这个元帅还要威风,长鹤听到也必是欢喜的,呵呵。”
文德殿中,一众宫娥、内侍见尚宣帝看着手里的边关八百里牒报面露笑意不住颔首,知道必有好消息。尚宣帝仔细瞧着手中牒报,上写着,此役退敌十万,歼敌大将十员,缴兵备无数……北项鸿牒报中将众人功勋一一列明。另写道,大将墨梁虽神勇无匹阵前连歼敌将七员却不服号令,功过相抵……
尚宣帝御笔亲批后微笑将牒报合起,对站在一旁服侍的常贵说:“北项鸿边关大捷歼敌十万,连那个旁门左道的国师也重伤了,人人奋勇啊。”随后看似无心得又随口说了几句,对常贵说:“这等捷报你速去报与太后知道,让她也欢喜些。”
常贵心里清楚尚宣帝想要让闻捷欢喜的人当然不仅是太后,忙应着退下,拐个弯儿先进了兰苑。
隔着鲛绡纱的帘子常贵眉飞色舞说了半天,只朦胧看到凉王坐在桌旁的身影,却没能听到他说话只好告退走了。外头伺候的内侍送走常贵后挑帘子进来见凉王坐在桌旁抚摸着手里的紫竹箫,嘴角含着笑意。
“王爷,大捷呢,这里头啊少不了小叶的功劳。”内侍拿着一件毛里青缎衣襟绣着兰花的袍子披在凉王肩头,讨好地说。
凉王脸上眉头舒展,嘴角梨涡一点,笑意更浓,颔首说:“幻术一道全靠施术人支撑,国师重伤之下纵使能未卜先知也无力做法,还得要趁他复原前收复城池才是。”
一役大捷,趁国师无力作法,北项鸿紧接着调兵遣将攻下失陷的三座城池之一南安城,狮陀大军退守南阳城。
南安城中一片狼藉,狮陀大军撤走时放火屠城。城中到处冒着滚滚浓烟,木质屋舍还燃烧着余火墙壁薰得漆黑,处处残垣断壁。侥幸逃脱的百姓从躲藏的各处冒出来,面目漆黑衣衫褴褛。眼见着痛失家园,有神情呆滞的,有嚎啕痛哭的。黑羽军按北项鸿调遣派出士兵扑灭余火,协助百姓整理屋舍,找寻地保查对人口。
叶笙跟随大军进了疮痍满目的南安城,和十几个军医一起扎起棚子,为受伤的士兵和城中百姓问诊疗伤。伤者众多止痛的麻沸散用完,叶笙便用针封住伤者经脉,手底下忙碌不停。
用刀尖剜出伤兵肩头十字花的箭簇覆上止血散,那个士兵疼得龇牙咧嘴却一声不吭。叶笙忙说:“无妨,疼你就喊出来,顺顺气。”
那伤兵呵呵强笑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这喊叫留着阵前厮杀用,呵呵。”几场战役下来叶笙见黑羽军各个坚强神勇,心里对北项鸿这个黑羽军统帅又多添了几分敬佩。
夜里城内嘈杂的声音渐渐止了,打更人穿街走巷,此时已经梆交三更。北项鸿写完了呈给皇上的牒报伸了伸懒腰,披着袍子走出临时整理出的书房。
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月色如水,偶有几声蛙鸣孤零零响起。院子里几棵大树上拴着几条麻绳,绳上搭着长条的白布。布条随着寒冷的晚风飘动,远处有个人影正在忙碌。北项鸿走过去一瞧,居然是叶笙。
“咦?不是看着你歇息了吗?这都……”北项鸿瞧瞧天色,想起刚才听到三更的梆声,问:“你这是……”
叶笙高高挽着衣袖弯腰将木盆里洗净的白布绷带拿起几条,再用力拧干,抖开,搭到麻绳上笑说:“这些绷带洗净了晾上晒干好用啊,我都拿滚水烫了,天虽然冷他们的伤处也得勤换着。我见积了这么多,浣洗的人忙到夜里还没做完,就搭把手。我又不困,你不也没睡么。”
北项鸿知道其实叶笙最是贪睡,入宫学习时每日清晨都要自己叫醒,可自从来了西南后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天不亮就醒了每日都忙到半夜,就算亲眼看着他躺下,自己一走开他就又爬起来。
北项鸿绕过绳子,走到叶笙跟前握住他的手。叶笙的手指这些日子就肿着,现在被冷水津得冰冷。北项鸿扯下身上的袍子披在他肩头紧了紧领口,将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搓了半晌,说:“我来做,你一旁歇着。”说着,弯腰从木盆里捞起绷带。
叶笙将还带着他温暖体温的袍子穿上,将衣袖挽起来,嘿嘿一笑,说:“不去,两个人一起干还快些。”
两个人低声说着话,叶笙不时地笑,不知北项鸿说了些什么,叶笙飞起一脚踢了过去,被他顺势抱在怀里咯吱起来,只听见叶笙笑得喘不过气来低声求饶。
狮陀军将南安城官粮粮仓烧尽,颗粒无存,百姓又早已没有余粮,看着面黄肌瘦的人群,北项鸿一面借调出部分军粮每日里施粥,一面加急回京都请求从各地调派粮草,一面派兵到离南安最近的几个州郡借调粮草。
福州知州得报和籴副使前来早早地站在门口迎接。迎进来温文尔雅的副使大人一通寒暄之后,知州和通判便开始诉苦,今年州内如何的天灾人祸如何的收成微薄。来之前长鹤便查探清楚,虽然太守所言夸张,官粮却委实不多。眼看着边关告急,皇命难违,所能做的就是将官粮调走后置场和籴私粮交易。
知州和通判倒是痛快之人,将官粮籴走后便召集州内拥粮富户共商和籴之事,却没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