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营被砸得噼啪作响,校尉挑帘子进来说:“元帅,忽然起了好大的风,居然下起了冰雹,您瞧。”说着举着手心里一捧核桃大的冰雹呈上来。
北项鸿眼睛眯起来道:“是那个国师,他开始动手了,传令让将士躲避,多加小心。”
墨梁带着人马戒备着,眼瞧着天上繁星隐去明月不见,破空风声嗖嗖落下,手中大刀忙挑起一旁的一座营帐在空中舞动,就见噼啪乱响无数的东西在焰魄周遭跌落。冰雹?墨梁吃惊,此时将近夏季怎么会有这个?
冰雹从天而降,黑羽军人马猝不及防一时乱作一团,石子一样的冰雹砸在身上生疼,落在头顶上就是一个包,来不及躲避的士兵抱头鼠窜。随着冰雹落下,周遭慢慢得寒冷,恍如寒冬,冷的人牙齿打颤哆嗦起来。
宋郭氏嘴里紧紧咬着布条,只觉得腹中绞痛成一团,浑身的力量随着汗水流走,再也没有力气了。“快走,有一队人过来了。”任东来冲进来说。
“用力,姐姐,说不定是个女孩儿,和姐姐你一样温柔美丽。”叶笙仿佛没有听到任东来的话,对宋郭氏说。宋郭氏大张开的双腿快要痉挛了。“她会长的像马缨花一样好看,歌声像百灵鸟儿一样好听,跳起舞来……”
“叶笙,你真要在这里等死,快走啊!”任东来一把拽起叶笙厉声说。
“我不会扔下她们的,要走你走,我不拦你。”叶笙甩开任东来的手重又蹲下,握住宋郭氏的手说:“姐姐,我帮你,一定行,你一定行……”
任东来拧起眉毛转身冲了出去。远处一队约有二十人的狮陀士兵沿路搜过来,远远的看见清冷月光下,墙头上一个人衣袂飘扬手提钢刀站在那里。“有人。”眼尖的士兵大喊一声。
“有人送你们死。”任东来一肚子气都撒在这一队人身上,纵身跃下来,手中的刀寒光翻飞,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不断溅上他的脸庞。一个侧身,身前的狮陀士兵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沾满鲜血,修罗一样,寒光闪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臂膀被他砍下来,自己的咽喉处喷出一股热血迷红了眼……七八个人死死围住任东来,任东来眼角瞥见两个人翻过墙去,心中一急,大喝一声,手中的刀也顾不得防守了,如恶虎一般攻了出去……
隐隐约约叮当声不断,小兰眼看着宋郭氏下身一对小脚丫出来了,鲜血随着孩子小腿的出现慢慢流出,叶笙也知道情况大大得不妙了。
隔着布条嘴里也被咬得血肉模糊,宋郭氏的发被雨淋湿了似的贴在额头上,此时只有一个念头,生下孩子。
“小心……”守在宋郭氏身侧的小兰猛然发现两个人摸进来了,惊呼出声,背对着的叶笙忙转身正对上两个拿刀的士兵。
“果然藏着人。”士兵狞笑着逼近。
“你们别乱来。”叶笙大声说着坐在地上往屋子另一侧挪动,吸引住他们,让他们离小瓜和宋郭氏远些。挪动间悄然拔出藏在靴筒中从不离身的匕首。
士兵欺负他年少,轻蔑地提刀过来,叶笙瞅准时机在背后将匕首出鞘猛地在身前一挥。匕首锋利无比用尽全力之下,那士兵的一个手掌被削了下来,惨叫一声抱住断腕。“杀了他,杀了他!”抱着鲜血淋漓的断腕惨叫着招呼同伴。同伴也红了眼,没想到这个少年居然不动声色地出手,于是提刀扑了过来。
刀锋迎面劈下,叶笙就地一个滚身避开,刀刃砍在地上“哐”的一声。屋子里虽然地方宽敞,可是叶笙不敢往另一侧躲,那里还有吓做一团的小瓜和小兰,还有奄奄一息的宋郭氏,那个断腕的士兵又靠在门口喘息着。叶笙咬紧牙关仗着灵活,连滚带爬几次堪堪避过刀锋。
眼见着几刀落空,那士兵有些着恼,手底下越来越快,招招狠毒。“嗯!”叶笙闷哼一声,小腿被削中,鲜血瞬间渗出来,脚底下一慢,眼看着钢刀拦腰砍过来。叶笙下意识地闭上双眼。
“咚”的一声巨响,叶笙一个激灵睁开眼,只见一把钢刀穿过那士兵后背将他牢牢钉在墙板上,再瞧,那断腕的士兵横躺在门口,任东来踏着他的尸体走进来。
宋郭氏目睹刚才一幕全身用尽全力支撑……“出来了出来了!”小兰欢喜地喊。
“姐姐!”叶笙赶紧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宋郭氏下身已被鲜血染红,血水将她身下淡紫色的衣衫染成绛红。叶笙脱下自己的袍子接过孩子割断脐带包起来:“姐姐,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
一声婴儿清脆又委屈的啼哭划破夜空。
宋郭氏脸上带着痛苦而又满足的微笑,伸出手来想要触碰一下,可是手指只是动了动而已。“辛苦你了。”她微笑着说。
看到她嘴角稍稍牵动,嘴唇动了动却听不到声音,叶笙忍住将要涌出来的泪水抱着孩子将他的小脸蛋凑到宋郭氏头边:“姐姐你看,又白又胖,漂亮极了。”任东来抻头瞅了瞅那个刚出世的婴儿,满头满脸的血垢脸皱皱巴巴干瘪成一团,不由得撇撇嘴。
任东来瞧见叶笙小腿上的血迹恶声恶气地说:“再不走,你就等着抱着他喂野狗吧。”“刺啦”一声撕开自己的袍子粗鲁地给他包扎。
将长眠的宋郭氏掩盖在破板中,叶笙抱着孩子使劲儿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涌出的泪水吸回去,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牵着小瓜对哭得噎住的小兰说:“咱们走。”
冰雹下了近一个时辰,营帐都损坏了,不少士兵被砸得头破血流,战马也受了惊吓,眼看着冰雹变得米粒般大,稀少了起来。黑羽军相互搀扶着出来。
“娘的,有本事跟老子真枪真刀地干。”刘正童狠狠吐了口唾沫,冲天怒骂,抹了下被砸中的额角。一看墨梁和焰魄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毫发无伤。“你小子行。”刘正童冲墨梁竖起大拇指笑说。
将士们坐在地上喘息,周遭依然寒冷,有人单薄的衣裳上结了一层薄霜。“快看!”有人大喊:“天上!大家快躲开!”天边火焰团团呼啸而来,滚着火焰的石块儿砸在地上,带霜的青草也燃烧了起来。躲避不及被砸中的士兵身上迅速腾起火焰,嚎叫声响成一片。一个后背着火的士兵慌了手脚,跳起来跑到刘正童身前。墨梁大刀在身前翻手一挥,将土地扬起一片尘沙扑在那士兵身上扑灭了火焰。
“多谢墨将……呀!”士兵惊魂未定刚要感谢,就看见空中一个大火球当头掉了下来。墨梁双手握刀劈了过去,火球分成两半砸在地上。
周围腾腾冒起热气,被冰雹砸塌的营帐遇到火球燃烧了起来,冒出滚滚浓烟。北项鸿遥望天际,烈焰如晚霞一样薰红漆黑的夜空,映亮他燃烧着怒火的双眸。“他做法不可能遮住整个天,传令下去,分左右两翼冲出去。”北项鸿大喊,翻身骑上翻羽亲自指挥。黑羽军冒着烈火分成两队往前赶。
看着天边燃烧的光芒,国事口中念念有词,双手挥舞起来,一双苍白的手时隐时现。
“哪里出来的大山?”北项鸿带着黑羽军想跑出国师作法的地方,结果没想到跑出几里地。面前居然亘立着两座大山。两座大山一线天前是无数眼如灯笼的猛兽。
北项鸿朗声大笑摘下长枪对身后将士说:“咱们黑羽军岂是能吓倒的,既如此,让他们瞧瞧什么叫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楚汉高声道:“对,老子就是死,也得拉他狮陀千八百人垫背。”
身后黑羽军将士昂首齐声大喝:“元帅放心,我黑羽军只有战死的魂,没有吓倒的鬼。”
城头上众人眼看着国师法力无边,寒冰烈焰交相呈现,都看得出神。那国师移山之后,身形一晃几乎倒地,元帅奇尔卡忙扶住他低声说:“国师辛苦。”
国师稳住身形抽出手来,缓缓站立转身道:“这些日子我会用法力将北项鸿困在这里,一切按议定行事,请勿妄动。”奇尔卡答应着看着他脚步浮虚离开。
文德殿中,尚宣帝脸色凝重了起来,南安城送来八百里加急文书狮陀竟施诡计夺了南阳,管勇居然是内贼。眼下北项鸿人马被困在南阳和南华之间,只有国师连番做法却不派兵出战,摆明了想不费一兵一卒将他们困死在那里坐等粮绝。南阳城黑羽军人马太少,左近州郡精兵不多,如果再不派兵只会坐以待毙。尚宣帝沉思良久,在牒报上御笔亲题,着枢密院与中书省调动京都剩余黑羽军并驻守各地的精兵前往西南南安城,汇合后全力攻下南阳,增援北项鸿。另,密查管勇,所有嫌疑人等枢密院可先行扣押。
枢密院调动兵马,十日后京都的黑羽军整装出发。常贵瞧着在殿中踱步的尚宣帝,上前悄声道:“王爷让他们问了奴才两回,没您的示下,奴才……不知道该怎么回?照实说,怕王爷着急。”
尚宣帝也在踌躇,这不是普通的胜败与否,怎样和小七说,小七最关心的就是那孩子,而他现下就在失陷的南安城里生死未卜,可是不说,玲珑如他怎会不起疑心,夜夜咳得无法入睡必是心内反复琢磨所至。尚宣帝眉头深锁左右为难。也罢,瞒他又能瞒多久。尚宣帝打定主意。
黄其带着医童踏进兰苑正逢尚宣帝带着常贵走出来。黄其给他请安,尚宣帝一言不发颔首而过。还在院里就听到凉王的咳声,那声音仿佛连肺也要咳出来了。黄其进来隔着珠帘看见凉王低头闷咳,肩头不停的耸动。几个内侍刚才也听到了尚宣帝所说,没想到原本以为必胜的战局居然逆转如此,叶笙生死难测。
为首的内侍上前劝慰道:“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你放宽心,黄太医来了,你这些日子都没安睡过,让太医给您瞧瞧吧。”
凉王摆摆手,几声深咳后开始喘息,手握着竹箫几乎要将箫身折断。内侍挑开珠帘,黄其走进来行礼说:“王爷,您这旧疾虽是年年如此,也不能轻视,还是吃药调养要紧。”
凉王却并不答话,刚才尚宣帝的一席话在心中转了千百回无法排解,愤恨自己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从他人口中来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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