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开玩笑么?播磨大人!?你难道要用黑道的力量来逼迫我屈服?”
“你是绯色组的组长,你必须回去。”
他并没有起身,但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造成对我的压力。
“我老爸已经把绯色组拱手送给你了!你还要什么!?我回去也不过是挂个组长的虚名而已!我不过就是一个傀儡!组员在我走了之后有任何对你的不满么!?还有!你在外面有那么多女人,你想找哪一个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愤怒地掀翻桌子,看着茶杯茶壶打翻在地后,我看到那男人脸上竟然露出弱小的野猫被人欺负后的不甘表情。
——被欺负的人是我才对好不好!?你现在拿那幅表情给我看是什么意思?
我非常清楚,英俊而充满男子汉霸气的乾太郎从少年时代开始,风流韵事便没有断过。就算脸上多了一道恶狠狠的伤疤,也不能阻止他房间里进出的不同女人。演员、艺伎、模特、女企业家、女医生、有钱人家的小姐、新婚的少妇……总之,有数不清的女人,她们全部都躺过我被凌虐了七天七夜的那个房间!
那身为绯色组继承人的我算什么呢?一个不被父亲承认的儿子么?
那七个日夜里的我又算什么呢!?一个以组织的兴盛为代价,委曲求全承欢在男人身下的妓女么!?
“绯色……”
他破天荒没有叫我的名字,而是称呼了姓氏。真是好笑,经过五年多前的那一场闹剧之后,我应该已经改姓“播磨”了不是么?
他站起身,矮小的房间里,他的头都几乎顶到了房顶。两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我忍不住想起那一次的惨痛经历:
“你不要任性,你有你的责任,我们一定要遵循你父亲的遗愿,一起把播磨和绯色组经营成为日本最强大的组织。”
“男人的责任?父亲的遗愿?组织的经营经营?所有的这一切,包括我男人的尊严和荣耀,全部都在那个夜里被你剥夺殆尽!”
我无法挣脱,他的力气还是那样惊人。挫败地放弃了挣扎,我仰起头,再一次忍下了胸口压抑了多年的揪痛:
“你一定要逼我死在你的面前,你才会甘心是么?播磨乾太郎?”
“……!!”
听完我的话,他的脸上挂起迷惑的表情,手上钳制我的力道也突然放松。我趁机摆脱了他的制约,向后退了几步。只是那么一个瞬间,我恍然似乎听到了他的叹息。
“你宁可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牵动着那道疤痕,简直比哭还要难看。然后非常干脆,毫不给别人反驳机会地单方面宣布:
“那么,我……放你自由……”
“穿黑衣服的叔叔!谢谢你的钢笔!”
看着他们离开的时候,影太郎从我的怀里跳下追到门口,冲背影凄凉得几乎可以媲美秋风与落叶组合的乾太郎道谢。然后在对方回头的时候,又说了让我血液骤然凝结的话:
“还有哦!爸爸刚刚算错了,太郎下个月是要过五岁生日哦!”
乃茉轻轻地发出一声惊叹,抱在我胳膊上的手紧张地握了握,我安慰的拍拍她——即便是被发现,我也不会连累任何人。
只是反映了几秒,乾太郎那如野兽般的身躯便扑过来,一把抓住无处藏身的我的手臂,恶狠狠地质问道:
“原来在离开我之前,你就已经和那个女人搞在一起了?!”
一抬手掐住我的下巴,乾太郎硬生生的将我和乃茉分开,暴怒地吼了起来:
“我一直以为你离开是为了躲开我,却没想到是在外面有了女人!?”
然后,他的手上又加了点力道:“你那种在我怀里哭闹着的身体可以抱女人么!?”
面上的疼痛和言语的侮辱让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狠狠一记捶向那男人的颧骨——但结果却是我的拳头被他一手格开,另一只掐着我下巴的手也已经招呼上了我的脸。身体被打得飞了起来,我重重地摔倒在走廊上。
“老大!”
“大嫂!”
“爸爸!”
“敬也君!”
——好痛!
挨了那家伙的铁拳头,我想我的脸一定会肿得很难看。愤怒和羞愧几乎使我忘记,这是他的本能。他被家族中的拳师训练得几乎如同一台战斗的机器,早在几年前我也许还能勉强在他脸上留下一块擦伤,但脱离组织多日已沉迷于平静人生的我,今时今日想要伤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乃茉是我的女人,我就是为了她才离开你的——现在,请离开我的家!”
我勉强撑着墙站起来,眼睛仍然无法离开那个面带悔意却眼带杀气的男人——
一定要说的话,他真的是个完美的男人,就连脸上那道疤痕,也无形中为他增添了些许霸气。光是这样和暴怒的他面对面,我就已经双腿颤抖了……我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我所能反抗的。
所以,我只能逃。
“你为什么要逃呢?敬也君?”
抱起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吓到的影太郎,乃茉面对那个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男人,毫无畏惧的开了口:
“你看看这个男人充满嫉妒的脸!对于他,你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如果你肯回去他几乎要亲吻你的脚了,可为什么要逃走的却是你呢?”
“乃茉!唔……”
想要更严厉地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可逐渐麻木的半边脸被扯痛,有些妨碍我说话。
“女人!你给我闭嘴!”小弟之一非常不满意乃茉对乾太郎的讽刺挖苦,差点冲过去要教训她,却被我一眼瞪得缩回了头。另一个可能看我被他们老大打了,觉得我也许似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重要,就大着胆子要过来捉乃茉。
就在我想好好教训教训那不懂规矩的小子时,乾太郎一挥手拽住他的领子向门外扔出去:
“你们两个给我站好……听她说……”
“老大……老大……”被扔出去的那个摔得莫名其妙,爬起来仍旧一脸惶恐。
“闭嘴!”
我趁他们三个说话的空档,再次站到乃茉前面,将她和影太郎护到身后。乾太郎再次和我四目相对的时候,眼中的虐气又更重了一层。
“嫉妒得想要杀人却无法获得爱人的心的男人……真是太难看了。”
乃茉在我背后笑了起来——这个女人的胆大我不是没有领教过,但拜托你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好么?不要毁掉我苦心经营的平静生活好么!?
“乃茉,我拜托你……不要再说了……”
“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么?播磨组长大人,您也算是一位大人物,为什么要象被抢走玩具的孩子一样发脾气呢?”
毫不在乎我的乞求,也根本不在乎乾太郎眼中越来越重的杀意,乃茉的声音愈加尖利:“为什么不能诚实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呢!?一旦失去了所有机会,一个人要怎样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呢?”
“——!!”
她的话激得我身体一颤——是啊,一旦失去了所有机会,被留下的那一个,要怎样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呢?。
乾太郎的拳头越握越紧,刺红的鲜血滴下。可就在我以为到了极限已经认命的准备再受他一拳时,他却释然般地放开了手掌,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敬也,你……找到了一个好女人……”
——恩?他说什么?
“唉……”
我背后,乃茉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敬也君,我本以为播磨乾太郎只不过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却没有想到他真的是个笨蛋……我多少有些理解了你的心情。”
我脸上一热,别过头去:“乃茉,好了,他这样说是肯承认我和你……”
“敬也君,任性也要有限度!也请你考虑一下我的立场,不要因为自己的任性就随便给别人添麻烦!”
说着话,乃茉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让我本来就强撑着的身体一个踉跄向前,却正好被乾太郎一把接进怀里。靠在对方结实的肩膀上,鼻腔里立刻充满了熟悉的味道,眼睛周围竟然在瞬间有了温热的感觉。紧接着,被我们的吵闹惊吓得有些眼圈红红的影太郎,又被塞进我怀里。
乾太郎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乃茉小姐……”
“敬也君,如果你要是选择让我帮你照顾影太郎的话,就必须要问他的‘亲生父亲’要抚养费才可以。”
“乃茉,你……?!”
听见她将我拼命想要隐藏的东西轻描淡写地告诉给这个男人,困倦、疼痛、紧张,以及紧张过后的放松脱力,将我拖进了黑暗的晕厥旋涡。但我还是能感觉的到,身后的男人,用他强有力的手臂,将我和怀中的影太郎一起抱住。
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直到感觉到脸上的刺痛,我才幽幽转醒。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乾太郎趴在床边睡着的脸,大概我睡了很久,久到连他的体力也支撑不到等我醒来。
看着他的睡脸,我想起五年多以前的那个夜晚,自己也是等他睡着后轻轻地离开。
至于理由?可以说是自己不想服从父亲的安排,也可以说是我不想成为众人的笑柄,但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过只是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其实离开的理由很简单,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唯一,也没有资格要求成为他的唯一。
他是全日本最大黑道家族的组长,他不能后继无人,他早晚有一天会找上一两个绝色美女,为自己生下一两个儿子,继承家业。可我呢?就算我再爱他,又能给他什么?同样身为男人的我,甚至连独占他的资格都没有!
我是爱他的,我骗不了自己!一直以来,从我十四岁那一年开始,每天每天,我都在追逐着他的背影。可一旦想到他在那些和我缠绵的日夜之后还要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忍不住地从心底翻起几乎令自己窒息的嫉妒——我可以忍受让自己在他的身体下面以一个男人的姿态承欢,我也可以站在他的身边,成为帮他撑起半个天空的黑道男儿。
可是,我就是不能容忍他再看着别人,
我的嫉妒,会让我失去最后的自尊!
所以,我要逃……
一直躲避着组里的寻找,直到五个月以后,我才意识到影太郎的存在。
乃茉姐的丈夫紫藤健是绯色组的前任干部,也是父亲生前的忘年交。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