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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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 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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滔天之祸,演成今日危殆一发之局面。此实为稍具心肝者无不痛心者也。此次中日事变之发生,我等仍本多年主张中日亲善 之方针……中日二国在历史、文化及其他各种利害关系上,都有绝对提携的必要性,应同向和平之途勇敢迈进。”
童霜威读到这里,不禁气愤地将报纸一放,说:“真是卖国贼的论调!”心里又不禁想:这跟江怀南的信如出一辙,混账之至!柳忠华眼 光睿智而明亮,说:“日本人和他们的傀儡,是在向国民党诱和,也是在挑拨国共关系。可别小看这一点,这在顽固派里不是没有市场的。拿 这些消息和你的遭遇来说,既有日本人在香港找你去汉口搭桥为他们做诱降的使者,又有日本人和汉奸在上海南京给你写信要你去跳火坑。这 说明:敌人的进攻很猛烈,掉以轻心是危险的。”通过窗户铁栏杆,看到一群鸽子在起飞了,绕着圈子越飞越高,背景是棉絮似的白云,有团 巨大的白云,像一个饱历沧桑的白发老人在垂头沉思。童霜威也从香烟筒里取出一支烟来点火,喷一口烟思索着说:“是啊!”柳忠华去拿热 水瓶,给童霜威和自己的杯里都倒满了开水。童霜威忽然走神,柳忠华的眼神使他猛地又想起了柳苇。现实和幻梦常常那样在脑海中叠影。一 次,他和她在枫桥散步,两人曾避开明灿灿的阳光,站在一片婆娑阴凉的树影里……想那些干什么呢?童霜威拉回神思,听着柳忠华又说:“ 你刚才问形势,我看抗战还要持久地打下去。中华民族四万万同胞,要有抗战的决心。我们不会一下子被日寇灭掉做亡国奴,也不可能马上打 败日寇轻而易举地得胜。关键是要打下去,不能屈膝为和平而投降。战争已经降临了,就不要怕!坚持抗战,拖到日本受不了时,才能取胜! ”童霜威不由得点头,说:“是呀,打了快近一年,我也觉得够长的了!日寇又何尝不觉得这场仗打得不顺利呢?想诱和,想找人穿针引线, 都说明敌人着急呀。”
柳忠华笑了,说:“姐夫,你说得对,可是投降的危险是存在的。需要共产党、国民党里的抗战派,都来阻止和反对这种投降的危险。应 当说,抗战刚开始时,国民党中那种抗战情绪也高涨过。只是,从上海失守到南京沦陷,从徐州被占到现在,这种高涨的情绪在国民党里逐渐 被一种消极低沉的情绪代替了。和与战的选择,现在摆在每个中国人的面前。中国人并不好战,正常的人,谁会喜欢战争呢?但侵略者把战争 强加到我们头上,只有用持久的抗战来对付它。万万不可动摇!有了这样的信念,那就像条船似的,在漆黑的海洋上也不会迷失方向了。”
童霜威思索着,心里不能不为柳忠华雄辩而中肯的一番议论倾倒。这一向禁锢式的幽居生活,使他精神逐渐消沉。柳忠华的话像一剂提神 的药,使他清醒,心服。他说:“我觉得,我在认识当前的战争和全部现实情况的意义上,总是显得迟钝。你说得好!你觉得我应当怎么办? ”
柳忠华将烟蒂揿灭在烟灰缸里,诚恳而关切地说:“姐夫,在汉口时,我对你说过:我希望你成为国民党里的左派,你可还记得?”
童霜威笑笑,吸着烟说:“可是,我并没有这种奢望。”他这样说,其实也有点违心。他觉得柳忠华的话伤了他的自尊。当然,他确实也 没有急切想做什么国民党左派的要求。当年,宋庆龄、何香凝、廖仲恺、邓演达等等国民党左派的下场,他觉得并不佳妙。他现在,只想平平 安安,不想去招来大风大浪了。
柳忠华似乎猜得透他的心情,两只酷似柳苇的眼望着童霜威,说:“姐夫,那是我的希望。我相信,你将来会那么做的。我说的还是老话 :人生就是选择!有所得,也会有所失。两条路或几条路的面前,必须选一条正确的路走,千万不能走邪路,也不能犹豫彷徨。你没有答应那 个日本人的要求,没有回上海,没有同意江怀南的劝拉,就是在和与战上作了选择,就是在做爱国者还是做卖国贼上作了选择,就是在左与右 上作了选择。你选择得对,我深深为你高兴。姐姐泉下有知,一定也会高兴的。因为这不仅有关于你,同家霆的未来也密切有关。”
鸽子仍在飞,飞得快极了,一刹那,就掠过有铁栏杆的窗户前,消失了踪影。
给他提起柳苇,童霜威有点心酸。先是沉吟不语,接着又问:“你看,我该怎么办?”柳忠华注意到童霜威有点动感情,说:“姐夫,你 在政界多年了,有你的声望和地位。你现在这样整天藏在家里不外出,也不接触人,小心谨慎是必要的,但也不必过分了。我是这样想的:香 港比较复杂,不过它由英国人管辖,日本人在此也不能不有所顾忌。你可以注意提防敌人加害,但也可以谨慎地活动活动,尽可能地为抗战出 点力做点贡献。”
“你能说得具体点吗?”童霜威的目光里带有询问、探究的意味。天气潮热,他觉得很闷。柳忠华话声忽然变低了,说:“比如,日本人 找过你的这件事,今天江怀南找过你的这件事,你告诉了我,我就很有用。我可以更多地了解敌人的动态。我如果是个新闻记者,可以在宣传 的阵地上,在我们的报纸杂志上针对这些丑类的动态发射子弹,揭露它!反击它!防止投降的危险。”
“那不会牵连我吗?”童霜威心里一惊。柳忠华说:“不会的。我们只是从这些事来分析出一些动向,针对这种动向提出警告,不会具体 牵连到你的!”
“那我不是成了你们的情报员了吗?”童霜威将烟蒂扔进痰盂,自嘲地笑着。柳忠华也欣然笑了,说:“你没有这种义务。但这类事倘若 你觉得出于义愤、应当抨击的话,为什么不应当协助我们予以抨击呢?这是中国人共同的事,而不是你的事或我的事,总不能允许敌人破坏抗 战吧?”他的话有一种熨人肺腑的力量。童霜威也笑了,点头说:“还有呢?”柳忠华突然出乎童霜威意外地说:“我想请你帮我找个工作。 ”
童霜威眨着眼睛,心里想:啊,我现在蜗居香港,哪儿去随便替你找个工作呢?再说,你是共产党人,我给你找个工作,将来有没有麻烦 呢?……但,这是柳苇的弟弟呀!想起柳苇,他就觉得不能不帮忙了。他沉吟着,说:“你想干什么呢?”柳忠华似乎能洞察到童霜威在想些 什么,说:“我初到香港,必须有个工作,才能安得下身。我知道,你同两广监察使谢元嵩熟悉,他在香港同有些上层人士有来往,人家也都 买他的账。让他找一找《港声报》的总经理,给我在《港声报》安插一个记者职务,是很容易的。《港声报》的总经理区先觉是番禺人,他弟 弟是番禺县长,劣迹昭昭,有人告到两广监察使署,他正要巴结谢元嵩。你给我替谢元嵩写封推荐信。只要写得诚恳,这事一定能成。”
童霜威心里想:嗬!你来之前早把谢元嵩的底细摸清楚了!办事真有门道啊!点头说:“忠华,我应当为你办这件事。惟一的要求:你要 谨慎小心!现在,当然和战前是不同了,可是,总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才好。”柳忠华笑了,说:“姐夫,请放心,我不会连累 你的。你给我介绍谢元嵩如何?”童霜威爽朗地点头:“我写!我写!”他去桌前坐下,揭开桌上的墨盒,拿起毛笔,但忽然想到什么地说: “呀!我还不知该往哪里找谢兀嵩呢!”柳忠华心中有数地说:“到广东同乡会就可以找到他。他常去那里,区先觉也常去那里。”童霜威点 头,说:“对对对!”不禁想起那晚看潮州戏跳加官被敲竹杠的事来了,想:好吧!就算花了那笔钱替忠华谋个差使吧。他握着鸡狼毫小楷笔 ,铺平了信纸,写起信来。信写得十分恳切,说明柳忠华是自己的“至亲”,请务必“推爱介绍给区先觉安插在《港声报》做记者”,并说了 些“感同身受”之类有分量的话。写毕,将信递给柳忠华说:“你拿着去找吧!要是不行,我再亲自找他。”柳忠华接过信来,默默看了一遍 ,满意地说:“我想,有这信一定能办成。因为我还找了其他人在出力设法。”又说:“姐夫,我应当谢谢你。你对我的这次帮助,又是雪中 送炭!”童霜威站起身来踱步,思绪万千地苦笑笑,叹口气说:“算什么雪中送炭呢?我只不过是使自己的良心稍微能过得去一些而已。”他 没有多说,柳忠华却懂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明白童霜威一定又是想起了柳苇的事。
只见童霜威突然问:“忠华,你现在住在哪里?如果我要找你,有电话吗?”柳忠华摇摇头:“我现在像打游击,没个固定住处。如果进 《港声报》成功了,到报馆找我就方便了。”童霜威点点头:“我还有件事想托你。”柳忠华问:“什么事?”
“是关于家霆的事。”童霜威背着手踱着方步说,“这孩子因为老是跟成年人在一起,有点早熟。尤其战争发生以来,他在南京常有的那 种天真快乐的面孔也看不到了。他懂得的事可能比他这种年龄应该懂得的事要多。”
“这没有什么不好啊!”柳忠华说,“战争年代是会使人懂得更多事的。岂止是孩子,大人也是这样。”
“我不是那意思。”童霜威为难地说,“我很感谢黄祁,因为他很关心家霆。家霆在这儿没有上正规的学校,在他那儿补习功课,多亏了 他。但是我要请你跟黄祁说:对这孩子,不要去灌输给他你们那套阶级斗争方面的理沦。因为我不想他将来卷入政治漩涡,遭受任何残酷的不 幸。我只愿像苏东坡诗中所说的:‘但愿吾儿愚且鲁,无忧无虑保平安!’”柳忠华似乎不太同意,但声调是平缓的,说:“黄祁,是一个有 正义感的爱国青年。我看,他给家霆的影响是很好的。对下一代,爱国思想无论如何是要他们从小就有的吧?”童霜威又叹了一口气,挪步到 柳忠华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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