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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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 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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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些不怕涉嫌的国民党人士来往?这好吗?”家霆不解地问。
“问题不在于同谁来往,问题在于为什么来往?谁影响谁?我来往,是不会受他们影响的。我也不是见了面就向他们宣传什么,我只是使 他们了解我能保护我。比如,刚才燕寅儿她的父亲燕翘吧,老先生是国民党的中委,忠于三民主义的。可是他对今天的贪污腐化深恶痛绝。他 喜欢我陪他聊天,不外是因为他半身瘫痪太寂寞,也不外是他有忧国忧民之心。这样,用不着我说什么,我只是把帚店里的书刊送他一些。他 喜欢听人念书报,我就念些给他听。我告诉他:现在办个书店很困难。像我这种人居然也招惹了中统的不满,有时盯我梢,似乎想找我的麻烦 。燕老就生气地说:“他们不敢!他们要是找你的麻烦,你来找我!我有机会就耷会上骂他们!”
家霆懂得,冯村这样说,是在教他怎样注意安全,不要莽撞,不要蛮干。冯村是什么人,这时他似乎更明白了。同冯村在一起,他感到亲 切温暖,有一种依靠。冯村舅舅说的话很对:“只要坚持自己走过的这条正道,总会又和你的同志走在一起的。”这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还 要冯村舅舅再说什么别的呢?
他简直想拥抱冯村舅舅。当然,是在街上,远处有些人走来了,不能这么做。
两人后来分手了。冯村回〃渝光书店”,家霆回余家巷口。家霆到家正是中午,见爸爸已经回来了,正在喝茶休息,扇着扇子。茶几上放着 一大叠已经用牛皮纸包扎好的《历代刑法论》,打算寄赠友人的。见家霆回来了,童霜威问:“办好了吗?”
家霆介绍了情况,拿起脸盆去院子里自来水龙头上打水回来洗脸,问:“爸爸,你去了哪些地方?”
童霜威说:“我想了一想,书不能都由我自己送,还是由邮局寄赠的好。所以买了些牛皮纸和绳子回来捆扎。上午只去了监察院,没见到 于大胡子。他住在歌乐山山洞小园,我无法去那么远,将书留给了季秘书。同季一谈,才知国史馆的名义是于胡子推荐了才给的。于胡子也算 对得起我了。在监察院又碰到不少熟人,坐到十点半钟,了解了些其他熟人的情况,我心里不痛快就回来啦。”
“为什么不痛快?”
“什么都不痛快!时下,这些人拍马的本事越来越大。比如对蒋介石,原先叫'蒋先生'就很尊重了,后来叫'总裁'叫'委员长',上个月林森 一去世,蒋马上代理国民政府主席,这些人立刻都改口一声一个'主席'了!这种时髦我真跟不上!”
家霆劝解道:“犯不着为这些不痛快。你不跟着叫我看也没什么。”
“不是叫不叫的问题,而是卑鄙小人就能鸡犬升天。谢元嵩真地要回来了。人还没回来,官已安排好。你猜,他在美国玩了些什么把戏? ”
童家霆愣愣地望着爸爸,似问:怎么啦?
童霜威生气地扇扇子:“他在美国到处吹法螺,居然结识了一个美国牧师。通过牧师,在一个什么州立大学获得了荣誉法学博士称号。这 美国牧师当年在华传教,任过新生活运动总会的顾问,最爱中国的字画、骨董,据说谢元嵩这次去送了不少这类东西给他。现在回国,洋牧师 写信保荐,蒋就批了叫监察院于院长重视并予适当安排。信已转到了于胡子手里,季秘书把事情告诉了我,说于胡子有点不快,看批示后生气 地说:'岂有此理!”'
“那会怎么?”
“谁知道!”童霜威摇头拭汗,“中国官场的事,谁也猜不透。可是谢元嵩这个浑蛋,看到现在美国人吃香,他又找到美国佬做后台了。 真会投机!”说着,连连摇扇。
午饭,房东陈太太家的女佣人侯嫂送来的菜是:一只炒回锅肉,一只肉丝炒嫩姜丝,外加一只素榨菜汤。菜是不错,只是辣些,天热吃了 火气大。童霜威让侯嫂把菜端回去,说:“你的菜不错,但今天有事,不吃了,我们要出去吃。”家霆纳闷,见童霜威看看手表,说:“走, 家霆,我们今天去吃面,上'陆稿荐'!”他掏出一盒万金油来往额上搽,说:“你可能不知道吧?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
家霆这才恍然大悟,爸爸又在思念死去的妈妈柳苇了。
冒着酷暑炎炎,两人浑身汗湿地到了〃陆稿荐”。这是一家具有浓厚苏州风味的酒家,经营面食、江苏菜肴、酱肉酱鸡、油酥麻雀及各种卤 菜。”陆稿荐〃在苏州出名,在上海也出名。重庆的〃陆稿荐〃是下江人开的,下江人抗战滞留四川,思念家乡,留恋家乡风味,来吃喝的很多。
童霜威和家霆走进馆店时,馆店里生意兴隆,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两个座位。坐定后,童霜威点了一碟油酥麻雀,一碟酱鸭,又点了两碗排 骨面,叹了口气说:“当年,同你母亲在苏州时,有一次去观前街,到'陆稿荐'吃面,她爱吃的是雪菜虾仁面或是鳝丝面,但这两种面,在重 庆都是吃不到的。今天我们吃排骨面来纪念她的生辰,只是她去世已经十二年了!”言下不胜悼念。
一会儿,菜来了,面也来了,两人吃将起来。童霜威说:“这里的卤菜本来以鲜香带甜、鲜嫩爽口为特色,享誉江南。现在到了四川,味 道全变了!东西一样,滋味不同,没吃头了。可是名气大,货色不好,人家也还是趋之若鹜,怪不得人要图虚名了。有了名声,总是值钱的。谢 元嵩从美国弄个荣誉法学博士头衔镀金归来,也是深谙此道了。”说毕,摇头苦笑。
见爸爸有些感慨,家霆有意岔开爸爸的思绪,问:“这店怎么起了个这样怪的名字?什么意思?过去我不懂,现在思索了半天也还是不懂 。”
童霜威说:“这还是你妈妈当年在苏州'陆稿荐'店里讲给我听的呢。想不到,一晃十几年,现在我来讲给你听了。人生的事,真难预料。 提起'陆稿荐'的店名,有段传说:清末苏州观前街上,有家陆记馆店,开张后因为酒菜没有特色,亏损很大,老板想典去酒店回乡务农。这天 睡觉,忽见一个道人来了,老板一看,这游方道士过去常来乞讨,不过现在穿得十分体面,仙风道骨、气度不凡了。道士说:'我是吕洞宾,特 来辞行,谢谢你平口经常接济。你曾送我一床草垫,我留在我栖身的悬桥之下,那是宝物,速去取来!'老板梦醒,赶到道士栖身的悬桥下,发 现道士已死,便购买棺木掩埋,把草垫拿回家,但看来看去,并无什么奇特,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最后将草垫扔在屋后柴堆上。哪知第二 天,厨师抱柴把草垫也抱到灶前,扯一把草塞进灶去,一股香味充满堂屋。锅内做的酱肉、酱鸭等异香扑鼻。老板忙将烧剩的草垫珍藏起来, 每次取一小节生火,不论做什么菜都特别味美可口。从此,陆家馆店生意兴隆门庭若市,店名改为'陆草垫'。苏州一些文人说这店名粗俗,取 其谐音,改为'陆稿荐',名气就越来越大了!”
家霆听了,一边吃着油酥麻雀,一边连连点头,说:“原来如此!我看是陆老板生意萧条,编造了这样一个神仙故事招徕生意也未可知。”
童霜威笑了,说:“也有可能!不过,干什么都要有特色,说不定原来这陆老板用的厨子不行,没有特色,没有看家菜,后来雇的厨子在做 酱肉、酱鸭上有特色,所以兴旺起来。真正'陆稿荐'的酱四喜肉,颜色红艳,肥而不腻,吃到嘴里就化,确是与众不同有特色的。说到这里, 忽然触动情怀,说:“我这人,一生不算得意,主要原因就像做生意没有特色一样,在这魍魉世界,只好门庭冷落,不过我却安之若素!别人哭 笑我不管!”
家霆问:“怎么呢?”
童霜威挑着面条说:“有的人会吹牛拍马结党营私抬轿奉迎;有的人会高唱和平卖国做汉奸;有的人会装糊涂百事不问什么正事都不干; 有的人会翻云覆雨投机取巧出卖人;有的人会心毒手辣助纣为虐杀人不眨眼!……都各有特色。可是我呢?这些我都不会也不愿干!于是,只能 成为可有可无不需要的人了。像开了个店面,做不成生意。”
家霆能体会到爸爸的感慨,这是些牢骚话,又都是真话。见今天是死去的妈妈的生辰,爸爸触动情怀同心里伤感有关,自己心里也不禁耿 耿,劝慰道:“其实,您的特色是有忧国忧民之心!您爱国,有民族气节,希望国家富强。这特色,就值得人称道。”
父子俩闷闷吃掉了麻雀和排骨面。天热,酱鸭似乎有点变味了,两盘酱鸭只好剩下一大半。童霜威叫家霆去付了账,两人走出〃陆稿荐”, 童霜威不禁又想起当年与柳苇同在苏州观前街〃陆稿荐〃里吃了鳝丝面带了一包酱肉、一包酱鸭回去给两个老人吃的情景了。家霆也因为思念起 母亲,连带思念起忠华舅舅和欧阳素心来了。太阳暴晒,日光耀眼,山城的闷热增加了父子两人心上的惆怅。正在这时,忽然迎面撞见一个熟 人:身材粗壮,脸上皮肤粗糙,一脸橘皮疙瘩,近视眼镜下两只金鱼眼配着一只大蒜鼻子,模样有点愚蠢,行动有点笨拙,热呵呵地说:“啊 呀,不是啸天兄吗?你什么时候来的重庆?”
童霜威一看,原来是中央委员乐锦涛呀!忙叫家霆:“快叫乐老伯!”
自从去年夏秋之交到重庆,在于右任公馆见到乐锦涛后,多蒙乐锦涛关心帮助出了个同杜月笙见面的主意,童霜威感情上对乐锦涛亲近了 不少,觉得这个喇嘛似的人还是很厚道很推心置腹的。这是途中相遇,马上寒暄起来,互问近好。
乐锦涛笑着打油说:“哈哈,啸天兄!好个重庆城,山高路不平!没有汽车坐,你我都步行!”
两人为这在路边哈哈笑了一阵。乐锦涛说:“华严经上云:'一念嗔心起,八万障门开!'嗔恙无忍,就是烦恼。我对一切事都能看得开,看 得穿,不烦恼。”
童霜威点头说是,向乐锦涛介绍了自己的近况。乐锦涛说:“好好好,你来重庆比在江津要好。你与我不同,你是有学问的人,迟早还是 要青云得意的。我已经老朽衰颓了,现在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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