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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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 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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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钱听了,格外愁眉不展,咳了一阵,叹着气说:“大少爷,不瞒你说,我肩上的担子太重了。为了不做顺民,来时还有点积蓄,一路上 都花得精光。这些年在江津,过的是一半叫花子的生活。还多亏下江同乡的帮助照应。连我身上这件长衫都是人给的。现在要回去,两手空空 。我女人说是讨饭也要回去,但真讨着饭,我一人也许行,带上女人和小孩,怎么能行?不知将来能有不花钱送我们下江难民回去的机会不? ”
家霆为了暂时安慰他,只好违心地说:“你别急,回去劝劝钱嫂,也许会有这种机会的。”
老钱听得出家霆的话说得不硬,叹口气说:“其实,我也想过:就是、回去了,到了苏州,也是困难。住在哪里?吃在哪里?谋生又在哪 里?我本来会说书,已经出了点名,但大了八岁年纪,荒疏了八年,搭班子人老珠黄也没人要了!”
侯嫂端盘子来送晚饭,老钱客气,说:“我吃过了!吃过了!”家霆说:“我们是老朋友了!你别客气,到这里像到家里一样。”他去将橱 里放的那瓶酒取出来,酒还是冯村送的。童霜威喝过一点,那次陪褚之班喝过一点,余下还有半瓶。家霆用玻璃茶杯给老钱满满斟了一杯。他 知道老钱有时爱喝一盅,所以说:“喝一点吧,我吃饭陪你。”但斟了酒,发现老钱咳嗽,还有些气喘,又觉得不该将酒斟得那么多了。
老钱千恩万谢,端起酒杯,家霆将炒蛋、泡菜肉末等都往他碟子里夹,老钱感激地喝酒吃菜,说:“你们家为人好,离开江津后,人都想 念你们,也常谈起你们。”
家霆问起江津一些熟人的情况。
老钱边咳边谈边喝酒:“李思钧夫妇还是老样子。鲁冬寒调走了。邓六爷家仍旧每天打麻将。他家开的银行业务本来很兴旺,只是听说做 金子生意亏了大本。法院院长郑琪调到绵阳当院长了。被服厂厂长田绍曾去年跌了一交摔断了大腿,成了跛子。朱鹤龄犯了贪污案子,免职后 去泸州了。渝江师管区的李参谋也调走了。”
家霆问起国立中学的情况。
老钱大口喝着酒说:“邵化仍在做校长。听说玩了两个女学生,被人告了,她老婆也吵得天翻地覆。但邵化有后台,告了也没事。”
说到这里,老钱忽然说:“少爷,还记得你那个朋友吕营长不?”家霆点头说:“当然记得。有他的消息吗?”他记起了吕营长上前线时 留照片让老钱转的事,挂念地说:“一直也不知他在哪里了!”老钱喝着酒大咳了一阵,说:“吕营长在缅甸作战,成了残废,两条犬腿全截 肢了。听说在云南一个伤兵医院里。我这是听渝江师管区的人说的。”说着,又大声呛咳起来。
家霆听了,把老钱面前喝剩的一点酒拿过来,说:“我不该给你酒喝的。你就别喝酒了,吃点饭吧。”他把一碗饭盛好递到老钱手里,心 里难过地说:“真想不到吕营长会这样!他在什么医院?”老钱摇摇头,说:“弄不清。”叹息着说:“他是个抗的的好军人哪!”喝了酒,他 脸红了,颇有酒意。
家霆大量夹菜给老钱吃,面对穷苦苍老的老钱,又听说吕营长截去了双腿,地址又弄不清,家霆心里惘然若失,像有什么东西咬着他的神 经,痛苦、残酷的事为什么这么多!
外边,天早已漆黑了。老钱吃饱了饭,忽然放下饭碗,潸潸落泪。
家霆说:“你怎么啦?”他明显地感到衰老仿佛是一道灰黑色的屏障,把老钱与以往的岁月隔开得老远老远。这个老钱已经不是两年多前 那个老钱了!
老钱皱着脸长吁一声,透着酒意说:“我这个人过去总是笑眯眯的,其实心里一直比莲心还苦。”说着,竟像个小孩似的哀哀哭泣起来。
家霆难过地安慰说:“别哭了,老钱,你醉了!”
老钱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哭泣着说:“谢谢你待我这么好!你越是待我好,我越是伤心。这八年,总算吃尽苦头熬过来了,只指望胜利了回 去太太平平过日子。但听说又要打内战了,要是再来一场内战,实在难以再熬下去了!我认识到:我们这些小百姓,国家的事做不了主,私人的 事没有门路,到哪里都是没有办法的。我们夫妇和孩子都回不了下江了!我们恐怕就得葬在义民公墓里回不去了!将来人家都走了,我们却见不 到家乡也不能在祖宗坟前烧纸叩头了!伤心哪!真伤心哪!”他号啕大哭,泪下如雨,家霆被他哭得心酸难忍。
哭了一会儿,他用古铜色长衫袖子拭干眼泪,起身说:“大少爷,我走了!明早就回江津了。秘书长回来,你替我向他老人家请安,也帮我 谢谢他过去对我们夫妻和孩子的关照。你们总是可以回下江的。我就说句吉利话,祝你们将来一路顺风,回到下江后福禄寿喜富贵荣华享用不 尽。”
说完,他告辞迈步要走。
家霆止住他说:“你慢一慢。”走进里房,将抽屉里的钱取了一些出来,将钱塞给老钱,说:“不要伤心!这么艰难的八年都熬过来了,还 有什么不能熬的?你不要泄气!抗战胜利,有你和钱嫂这样许许多多不愿做亡国奴的义民支持的功劳。你不要悲观!”又劝慰地说:“这点钱, 权当你这次来回的船票钱。另外给钱嫂和孩子买点吃食,表表我们父子的一点心意。下江人都迫切想回去。以后,我给你打听着消息,如果有 好消息,及时告诉你。好不好?”
老钱干咳着不肯收钱,推来推去推了半天,被家霆将钱硬塞进袋里.他才连声谢着勉强收下,却又流泪了。
秋风瑟瑟。家霆将他一直送到快近朝天门了,才同他亲切告别。看着他瘦削苍老的身影隐没,他那种在暗夜中瑟缩行进的模样,孤零无依 ,使家霆心头的恻然难以消失。
家霆独自走回来,老钱的咳声仍回绕在耳边。天色黑暗,他突然心里一动,往信义街走去。
他又想起欧阳素心来了。
他第二次来到信义街一、二号那幢青灰色旧砖建成的三层楼的小楼跟前来了。
夜色中.住满了人的三层楼房像头蹲着的巨大怪兽似的挡在眼前。家霆凭想象,仿佛能感到当年欧阳住在这里时,从那门里走上拥挤、狭 窄的楼梯爬上三楼的情景。但此地早已人去楼空。在黑夜中,虽有伤逝的真情,这里已无可凭悼和追忆。
站了一会儿,家霆心情凄惶地离开了那里。只是脑际一直盘旋着三年前那个夜晚,在江边见到欧阳时的那种惊喜的感情。往事已矣!能还有 一天突然在上海又那样惊喜地重新碰见欧阳吗?他孤独寂寞地从信义街转上陕西街,向余家巷走去。走到余家巷二十六号时,却意外地看见个 儿高高的燕寅儿倚在家门口站着。她两条漂亮的长腿富有风度地交叉着,姿势很美。晚饭前,两人刚分手,怎么她又来了呢?家霆心里奇怪, 说:“咦!'猫'!”燕寅儿灵秀的脸上笑着,说:“我来,见你不在,估计你一定很快会回来的,没想到竞等了这么久,腿都站酸了!”
家霆歉意地把老钱来的事说了,开了门上的锁,忙请寅儿进去坐,问:“有事找我?”
寅儿风趣地眨着长睫毛的眼睛,说:“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说着,递过一封信来,说:“我们不是给《新华日报》写过信的吗?复信 来了!但不是寄来的,是姗姗大姐到曾家岩五十号采访时,人家托她带给我们的。姗姗大姐让我赶快给你知道。报社的人约我们去见面谈话呢! 这要保守秘密。,“
家霆在九月下旬,和寅儿以《明镜台》主编和社长的名义,给《新华日报》写了一封信,提出希望请求能有一个机会访问一次毛泽东先生 或者周恩来先生。信给姗姗大姐看过。大姐说:“寄去不好,哪天我采访时给你们带去!”但信去以后,渺渺无讯。毛泽东半个多月前也飞回 延安去了。他已把这事几乎放在脑后了,想不到今晚寅儿却突然带来了复信。
打开复信一看,很简短:囊喜菁先生:你们好!来信收到,迟复为歉。请两位在十月三十日晚七时整,在南
区公园左侧大黄桷树旁等候,届时当有车前来迎接。
此致敬礼
《新华日报》编辑部
十月二十九日
家霆说:“咦,是《新华日报》编辑部的人同我们谈?”燕寅儿开朗地说:“反正,不管是谁,去谈谈也好。可以听听他们对《明镜台》 的意见,也可以问问我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对!明天我俩准时到约定地点等候。我倒很喜欢这种带点神秘和刺激性的约会和访问哩!”
姗姗大姐叮嘱,去时要准备好谈些什么。人家的时间很珍贵,不要临时拖拖拉拉磨磨蹭蹭,不得要领。”
两人正高高兴兴地谈着,忽然听到脚步声。家霆起身到门口看,门外的灯光下,看到来的是陈玛荔的那个司机。
家霆说:“啊,是你?好久不见了!”他请那胖胖的中年司机进屋坐。
司机笑着摇头,客气地说:“不了,我还有事。陈处长要我送封信给您。”说着,他将信递给了家霆,说:“你怎么好久不来了呢?”家 霆收过信,照例是那种十分讲究的大白信封。他将司机送到了门口,回到屋里,心里想:今晚真是热闹!不知陈玛荔写这信又有什么事?
燕寅儿活泼机灵地说:“是那个漂亮女人的信?”
家霆点头,当着她的面把信拆开,闻到了一股香水味。信纸上是洒了点香水后密封上的。
寅儿玩笑地说:“嗬!好香!这倒像西方贵妇人的派头了。”家霆打开信来,只见陈玛荔娟秀的笔迹写了半张纸,开头照例是没有称呼,最 后没有署名。写的是:
你好!久不见面,明天下午三时,能来舍问叙叙吗?我即将去京、沪一带。行前谈一谈多好。我太想去除你心中的芥蒂了!我们理应处得很 好,友情是对等立场的双方,不为利害而做的交易行为。见解不同是会造成误会的。请相信,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巴西有句谚语说:“你不 可能富裕到不要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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