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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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和人-王火- 第3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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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霆被他说得只好哑口无言,不禁想起爸爸连续受他作弄吃亏上当的事了。他耐着气,心想:今天爸爸不在,如果在家,谢元嵩谈这番话 准会碰钉子,说不定会给爸爸训斥一顿也未可知。
正在想,见谢元嵩站起身来了,指指墙上挂的冯玉祥的那幅字,说:“劝劝你爸爸,把这幅字撤下来算了!什么人的字不好挂,要挂他的! 他跟共产党混在一起,将来没好果子吃的!你听说没有?那伙左派,什么郭沫若斯基、李公朴夫等等,后天要在较场口开什么陪都各界庆祝政协 成功大会了!请周恩来、董必武什么的到会演讲,冯玉祥的老婆李德全也是主席团成员。你知不知道?”家霆平静地说:“知道!后天我也要去 参加那个会看看。”谢元嵩听得出家霆的话一直不成不淡,好像打算走了,咬着雪茄说:“这种'短笛无腔信口吹'的会,像夏天的池塘——百 蛙吵坑!一点意思都没有,何必去参加!”一边起身跨步出屋,一边叮嘱说:“告诉令尊,我来过。把我讲的真心话原原本本告诉他。多年交情 了,我始终关心他,有高兴的事就要告诉他。我很想给他办点真心事。穷教书匠没干头!现在整个世界包括中国,并不像桌上放着的地球仪那样 安宁!日德意完蛋了.世界也不会太平!乱世正是英雄出头的时候.要劝令尊在这方面开开窍!别错过了好机会!”家霆将谢元嵩送走,开了窗, 让风把房里浓烈的雪茄烟味吹散,心里想起了许多往事。谢元嵩的话,又使他看到了政坛上一种马路政客的丑恶心肠与嘴脸,使他愤慨、激动 。拿爸爸跟谢元嵩比,他感到爸爸比谢元嵩高超多了。谢元嵩却这么春风得意,岂不可笑!
他定下心来,继续摘录政协花絮,不料一会儿又有人来了。来人是个穿得贫寒的剃平顶头的中年人,工人模样,大手大脚,在门口问:“ 这里有个童家霆先生吗?”
家霆走出里屋,来到门口,说:“我就是!”
那浓眉凹眼工人模样的中年人,从袋里摸出封信来,说:“有人让我送封信给你!”
家霆接过封着的信来,问:“谁?”
工人模样的中年人说:“你看了信就明白了。”说着,扭转身已经走了。
家霆心里奇怪。信封上写着〃面交童家霆先生亲启〃的字样,笔迹有些熟悉。他忙着把信拆开一看,只见信上写的是:
家霆:
本月十四日晚八时,望到上次地点晤叙。《琵琶行》中的名句想仍记得的吧?
握手
舅舅
家霆心跳动着把信一连读了两遍,十分兴奋,委实太想念忠华舅舅了!虽然知道他在重庆,也估计得到他在干些什么,一直不知道他在哪里 ,更无从同他见面。他突然来信了!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和暗号,当然一定是有事。什么事呢?家霆心里更不平静了。忠华舅舅这人,似乎 有点神秘。在特务密布的重庆城,他能平安无事,不靠他的机警、机智与秘密、隐蔽是不行的。他的神秘正是他的职业所需要的。想起再过五 天,就能同朝思暮想的忠华舅舅见面了,家霆实在难以抑止心中的高兴。他猜不出忠华舅舅要谈些什么,却预感到一定会有非常重要的事。他 勉强自己定下心来,想快把《明镜台》的稿件编写好,好多匀出时间来准备着干别的事。
童霜威是第二天从北碚回来的。看了柳忠华给家霆的信,听家霆讲了谢元嵩来过。他对柳忠华约见家霆感到兴奋,也猜不出柳忠华是为什 么事要同家霆见面。对谢元嵩所说的话,他听后笑了,最后说:“这个人,以前有人叫他琉璃蛋,我还体会不深!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对 他既有了解,也很鄙视,让他自己升官发财去吧!他是魑魅魍魉,我同他既羞与为伍,也话不投机。下次如果再来,我在家我请他走,我不在家 你请他走!”
转眼到了二月十L十,一早,燕寅儿就来了,约家霆一同到较场口去参加陪都各界庆祝政治协商会议成功大会。姗姗大姐因事去别处采访, 未能参加这个会。
寅儿说:“听说特务可能要破坏这次大会!外边传说,他们已经雇了打手准备扰乱会场!”
童霜威因为血压高,卧床休息,听到寅儿这么说,思索着说:“是啊!完全有这可能!去年十二月,昆明打死了学生。今年一月,重庆的民 主团体和各界人士在沧白堂集会也挨了打!打风一开,就成了惯用的手法了!谁知今天他们捣不捣乱?你们去,要小心注意!”
家霆笑着说:“爸爸放心,今天这个会,人数听说很多。谅他们不敢再冒天下之大不韪!而且,我和寅儿年轻,没什么可怕的。”他要爸爸 好好休息,就和寅儿一同动身去较场口。
较场口类似上海大世界那一带的情况,是个热闹地方,相面的,摆摊的,什么都有。平时,家霆和寅JL十艮.J…去。他俩从精神堡垒向西 南走,到达较场时,见今天的大会气势确实不同。这个会得到山城人民的响应,人们打着旗帜从四面八方正拥向会场。中国农业协会、中国经 济建设协会、全国邮务总工会、陪都青年联谊会、中国劳动协会、新华日报、国立艺专、育才学校等团体都纷纷来了。
燕寅儿忽然机敏地对家霆说:“'倜傥'!你看,怎么回事?主席台上和周围那些人都有些两样。”
家霆也张望注意到了:许多不三不四的人,占据了大会主席台和周围的地方。还有一个军乐队,也坐在主席台上。家霆说:“Ⅱ母!怎么这 些人都像打手,不是一副正经样子?”
“这时才八点多钟。这伙人看样子是来抢占主席台的!”寅儿猜测说。
“你看,那个流氓样的家伙名叫刘野樵,我见过。他是重庆市农会的常务理事,市党部操纵的人!”寅儿又指点着说。
家霆用臂肘碰碰寅儿,说:“走!'猫'!我们挤到最前边去。”两人往前挤。这时,他们看到李公朴、章乃器、阎宝航、施复亮、程涛声、 李德全、马寅初、沈钧儒、郭沫若等都已先后到达主席台上就座了。那主席台,是用木板搭的,有点颤悠悠的。就在这时,看见刘野樵气势汹 汹地冲过去张牙舞爪同李公朴指手画脚地不知说些什么。似乎在发生争辩,章乃器过来了,刘野樵又龇牙咧嘴同章乃器纠缠起来了。
会场下人头攒动,寅儿踮着脚说:“看!一个坏蛋动手打了!”
家霆看到一个高个子的年轻打手对着章乃器破口大骂,挥拳打去,幸被边上的几个新闻记者拦住。正在这时,主席台四周的许多人,必然 是预先安排占在那地方的特务打手们一起高声起哄了,高叫:“开会!开会!快开会!……”台上台下顿时混乱起来。
章乃器到播音器前向台下解释:“各位!开会时间未到,政协代表和主席团成员尚未到齐,请大家稍等片刻!”
话未说完,有几个不明身分的人趁着台上台下混乱的时刻,把播音器强抢了过去。他们突然从口袋中掏出写着〃主席团〃字样的红绸条,自 行挂在胸前。其中一个穿黑长衫戴呢帽的胖子用播音器大声叫嚷:“我们推代表中国人口百分之八十的农民代表刘野樵先生任主席!”
刘野樵早有准备,挺胸叠肚走到播音器前,大声说:“我宣布:开会!”又对着那支军乐队说:“奏乐!唱党歌!”
这真成了一出闹剧、一出滑稽戏。台上、台周围、台底下几百个特务打手马上高声喧哗地唱了起来:“三民——主义,吾党——所宗!”
台上、台下立刻更乱糟糟了。
寅儿气愤地说:“这些坏蛋用这方法来破坏大会!真气死人了!”
党歌继续七高八低、五音不全地在唱:“……以建——民国,以进——大同!”
家霆这时看见施复亮忍无可忍地大声向台下宣布:“请大会总指挥李公朴先生讲话!”
刘野樵突然在台上大声地朗读〃总理遗嘱〃了:“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他声音沙哑,声嘶力竭。
李公朴当仁不让地走到台前,正要讲话,就在这时,几个打手大叫:“他们扰乱秩序!”〃打!”〃打!打!”
李公朴马上被一伙特务打手包围着痛打起来。从台上一直被打到台下。只看到他头上被打开了一道血口,淋漓的鲜血马一Iz流淌下来。郭 沫若、马寅初、程涛声等上前去保护李公朴,大喊:“不许打人!”顿时也遭到了一批打手的围殴。郭沫若的眼镜被打掉了,马寅初身上穿的 马褂被打手们撕下来了,施复亮被几个特务打倒在地拖着在走。程涛声也在被特务狠狠踢打。'一台上台下砖石乱飞起来。
主席台上这样殴打人,引起了台下群情激愤。大家高叫:“不要打人!”台下育才学校、社会大学的学生从西面拥上主席台去保护被打的 人。这时,在台上的几十个特务打手中,有一部分突然跳下台来,和台下的一部分打手合在一起,拳打脚踢拼命驱赶来开会的人群。另一部分 留在台上的特务暴徒将台上的许多长条木凳高举起来扔到台下人群中去,又去打上台来的学生。特务打手们都身藏铁器,亮出铁器殴打人时凶 恶得像一群野兽。
家霆暴怒了,像被雷电击中,一股烈火升起,胸膛简直要爆裂了,他对寅儿说:“你自己当心!在边上等着,我上去!”说着,他拍拍寅儿 的臂膀,撇下寅儿,自己冲锋似的一阵风挤着往前去了。他不忍心见那许多上年岁的进步人士遭到这样凶残的殴打,决心挺身而出保护他们。
人太多太乱,他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面。他连跑带跳,跃身上了颤悠悠的主席台,恰好看见一个黑胖的打手正在狠狠殴打马寅初。马寅初 的腮边流下了鲜血。家霆一把揪住黑胖打手的拳头,保护了马寅初。同时,边上也有几个青年冲上前来卫护着马寅初,挡住了那个黑胖打手。 家霆略一定神,忽然瞥见程涛声正被两个特务在重重殴打。程涛声到底是军人出身,虽然上了年纪,还能招架两下。家霆马上冲去拦开两个打 手,说:“程老伯!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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