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扬升凄惨的笑了笑,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什么,可是对蝶希姑娘,他就是没法子不愧疚,所以在她面前,他很自动矮上一截。
“扬升,坐下来说吧!”棣樊走到椅子坐下。
行礼应允,扬升跟着落坐。
“扬升,你见到仲轩了没?”
“爷,我一直放心不下您和蝶希姑娘,所以没有打探仲轩的下落。”
“你待会儿到各个茶楼去找找看,我想仲轩一定会往茶楼等我们。”
“是!我这会儿就去找。”
扬升颔命,事不宜迟的告退,至各个茶楼打探消息。
☆ ☆ ☆
坐起身子,蝶希蹑手蹑脚的溜下床,拿了件外衣披上走到椅子坐下。
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来到苏州城,她就变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似的。
其实,她多少也明白自个儿心里在烦什么,这些日子,她虽然跟着棣樊餐风露宿,过得好困苦,但却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放纵自己对他的感情,不去想他有妻有儿,也不去想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她只是把握住可以跟他在一起的每个时间。在经历过生死的挣扎,能够珍惜现在所有的一切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可是这一切总会结束,等这儿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会送她回扬州城,他们到最后还是得分道扬镳,而曾经所拥有的一切,也只能当作是梦。
明知现在的一切只是梦,她却舍不得醒过来,尤其历经这么多事情,她真希望自己可以一辈子待在这场梦里,永远别清醒过来,她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完全没替棣樊的妻儿着想,可是,哪个人不自私呢?她很平凡,也希望自己是他的唯一,一生一世跟他相随啊!
蝶希忍不住幽幽的一叹。
“怎么了?”
回过身,她眷恋的迎接棣樊关怀的目光,“我吵到你了?”
“你一不在身边,我就睡不着。”在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他温柔的将她转过来,“你心里有事?”
摇了摇头,蝶希强颜欢笑,“我心里会有什么事?”
“那怎么不睡了呢?”
“初到陌生的地方,总是比较难以入眠,而且也不知道外公和翠儿现在怎么样,我从来没有离开过翠儿的身边,我这么突然一走,她这会儿一定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别想太多,再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去看他们。”
闻言,蝶希神色一变,一回到扬州城,也就是他们分开的时候。
“蝶儿,我……”棣樊欲言又止,冲动的把她搂进怀里,他真想不顾一切的带她走,让她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可是任务未完,这一路上还会发生什么,他也不能预知,万一再有什么危险,他真怕危及到她;再说长途跋涉,一路南下,她身子骨吃得消吗?
“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等这儿的事情都办妥,我们在这儿多待个几天,让你见见这儿的风光,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你说什么都好,我没意见。”
抚着她的鬓发,棣樊轻声的说:“这些天你都没好好休息,早一点歇着。”
蝶希点了点头,在他的搀扶下回到床上躺着。
然而烦恼悠悠,终究令她难以成眠……
☆ ☆ ☆
“爷!”一看到棣樊,仲轩激动的握住他的手,“您还好吗?我听扬升说,你们在半路上被追杀,您还受了伤。”
“一点小伤,早就好了,你呢?一个人在这儿还好吗?”
“爷,托您的福,我很好。”望向棣樊身后的蝶希,仲轩恭敬的招呼道:“蝶希姑娘。”
蝶希笑着点头回应,体帖的说:“你们坐下来慢慢聊,我到花园透透气。”
“去透透气也好,不过,不要待太久,外头的风大,很容易着凉。”说着,棣樊取了件披风帮她套上。
“你放心,我会注意自己。”
等蝶希离开房间,棣樊走到椅子坐下,“仲轩,坐下说,这两天扬升四处找不到你的人,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原本打算今晚上抚台衙门探个究竟。”
仲轩跟着落坐,细细说来,“我潜入抚台衙门偷到了何云峰的帐册,还搜到几封信,所以这几天何云峰派官兵在城里大肆搜索,我不敢上茶楼,怕何云峰一急,见人就抓,我为了安全,就一直躲在客栈,后来想想,总不能一直在客栈躲着,便改了装,上街四处打转,见到扬升从一家茶楼出来,这才知道你们已经来到苏州。”
“你搜到何云峰收贿的证据?”
点了点头,仲轩连忙取下绑在身上的包袱,摊开来道:“这帐册上清清楚楚的记载汪承道送了多少的银两、多少的珍珠宝石给何云峰,还有一封信是他派人问的一张画像,上头画的正是爷。”
棣樊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何云峰认得我,他知道事情闹大了,才派人追杀我。”
“爷,这外头到处是官兵,您最好不要出去,就待在客栈里头等消息。”
“看这情形也只能如此,不过就要劳烦你和扬升,敬尧和张翼甫的兵马应该就快到了,你们两个四处打听看看。”
“爷,这事包在我们身上。”
“对了,切记不能露了行踪,一切暗中进行,我想张翼甫的兵马一到,何云峰一定会派人迎接,派人在他身边监视,免得到时候我们的一举一动全落入何云峰的眼中。”
仲轩了然的点点头,“爷,我知道,我们会小心。”
这时,房门传来三声敲打的暗号声,扬升端一个托盘推开房门走进来。
“爷,我帮你们沏了一壶碧螺春,还有几盘糕点,你们歇会儿,喝口茶,吃点东西。”把托盘放在桌上,他把一盘盘的糕点端出来,有藕粉桂花糖糕、鹅油白糖蒸的饺儿、猪肉心的烧卖、松瓤鹅油卷。
“扬升,你去花园叫蝶儿进来吃。”
“爷,蝶希姑娘上街买点东西去了。”
轻蹙着眉,棣樊不放心的说:“你怎么让她一个人上街?”
“我不敢让蝶希姑娘一个人上街,可是她说她不会走远,只在附近转转,顺便买几件衣裳,我没法子,只好由着她。”
“你上街去找找看,她一个女子,又人生地不熟,万一碰到什么坏人,那可怎么办?”
责备似的拍了一记自己的脑袋瓜,扬升惊叫道:“哎呀!我真是糊涂。”
“她应该不会走远,你赶紧去找。”
“喳!”
不过就在这时,房门上传来暗号的敲打声,蝶希急匆匆的打开房门闪进来。
“蝶儿,你上哪儿去了?”棣樊慌忙的起身迎上前。
喘着气,她抓着他的手道:“棣樊,我……我在街上看到好多兵马,听这儿的百姓说是两江总督。”
“两江总督?”
“是啊!我不知道两江总督来这儿做什么,可是我想,两江总督比江苏巡抚还大,也许对你有用处,所以东西也没买,就跑回来告诉你。”
“爷,太好了,敬尧到了!”仲轩欣喜的说。
一听,蝶希心里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这两江总督是你请来的?”
棣樊点了点头,“我派敬尧去请来的。”
她震住了,不禁猜想,棣樊究竟是何许人?
“蝶希姑娘,你这消息来得刚刚好!”扬升高兴的赞许。
“蝶儿,你怎么了?”感觉到蝶希有点闪神,棣樊担心的问。
摇了摇头,她牵强的笑了笑,“没什么,我在想,还好我跑回来告诉你。”
说到这事,他忍不住轻斥她,“你对这儿不熟,不该一个人上街!”
“我想在这附近而已,应该没事。”
“还是不行,以后得让人陪你上街,知道吗?”
不想跟他争论,蝶希点头应允。
“仲轩,你去打听一下,想法子跟敬尧和张翼甫取得联络。”
“我这就去打听。”
“别急,先吃点东西。”棣樊亲昵的拉着蝶希坐下。
“爷,我不饿,你们吃就好了。”仲轩识相得很,他可不想待在这儿碍人家的眼。
“爷,我和仲轩一起去,您和蝶希姑娘吃就好了。”说着,扬升和仲轩默契十足的行礼告退。
看着那一盘盘美味的点心,蝶希不解的皱着眉,“奇怪,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们怎么不吃?”
棣樊宠溺的一笑,“他们还有要事得办,没工夫陪我们吃。”
“喔!”肚子正饿得很,蝶希也没心思多想,一张嘴巴已经被眼前的美食给吸引住。
“来,我喂你。”棣樊夹起一个鹅油白糖蒸的饺儿放进她嘴里。
“换我喂你。”蝶希则夹起一个猪肉心的烧卖放进棣樊嘴里。
就这样,房里陷入一片卿卿我我,你一口我一口,忒煞情多。
☆ ☆ ☆
在仲轩和扬升暗中调查、安排下,这一夜敬尧陪着两江总督张翼甫悄悄的来到这家不起眼的小客栈。为了不想惊扰蝶希,棣樊在扬升的房里会见张翼甫。
“贝勒爷吉祥!”张翼甫恭敬的折腰行礼,“请恕翼甫救援来迟。”
“张大人,你这是哪儿的话,你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棣樊已经感激不尽。”指了指椅子,棣樊客气的道:“请坐!”
“贝勒爷请!”
率先坐了下来,他等张翼甫跟着坐定,才开口,“张大人,不知敬尧可否把事情都告诉你了?”
“翼甫已经听敬尧说了,也接到二阿哥捎来的信,要翼甫全力帮贝勒爷拿下江苏巡抚、扬州知县,还有汪承道一干犯人,不过,不知道贝勒爷手上是否已掌握足够的证据?”
点了点头,棣樊转向站在一旁的仲轩,“仲轩,把东西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