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来,我怎敢老,桑梓旧颜花渐染+番外 作者:慕邪(文秀网2013.6.13完结)- 第53部分

　　　　　☆、B面　20　无尽

　　我环球旅行大概半年的时间后，决定回德国重新跟随母亲学画。
　　如今，我重握画笔已经半年有余，画功也更胜从前。
　　但是每回我拿着得意的画作找到母亲，想听到她的鼓励和赞美的时候，她都只是皱眉和摇头。
　　她说，Theo，你的心不静。作画应该心无旁骛、心如止水，这点我从你记事起就跟你强调过。你知道么，在我看来，你现在的画，虽然在表面上看起来更有技巧、更美观，但在精神层面上，还不如你五岁时的水平。
　　我拿着我的画回到画室，坐在画架前，良久沉默。
　　孩童的心灵如水晶般通透，而成人的内心早已蒙尘。
　　我的心，的确不静。
　　其实我重新拿起画笔，一方面是圆自己从没泯灭的画家梦，另一方面，或者说更重要的理由是，我想寻找到内心的安宁。
　　当我将调板上的颜料肆意涂抹成浓重鲜艳的色块，我就会产生一种难以言明的快感。
　　我的画风热烈张扬，我画过庭院里那一丛丛娇艳欲滴的红蔷薇，我画过普罗旺斯的绚烂薰衣草田，我画过气势恢弘的瀑布，我画过激动人心的日出，我画过黑发红裙在舞台上旋转起舞的女子。。。。。。
　　母亲建议我说，Theo，你真该画一画掉光叶子的枯树，蛛网遍结的古屋，风烛残年的老妇。把心沉下来，不要为了画画而画画。
　　我不解，问道，这些行将就木的东西，值得我们浪费颜料去画？
　　母亲笑了，将我画架上那幅名为《蔷薇之夜》的画拿下来，扯成了碎片，缓缓说道，没有值不值得画，只有画不画得好。给你三天时间，如果还不能让我满意，Theo，你就准备另找他人学画吧。
　　我知道，母亲这是真的生气了。她待人一向温和，但在作画这件事上一丝不苟，不能让步半分。
　　我点头说，我明白了，妈妈，您放心。
　　吃过晚饭，我早早睡下。
　　我该怎么才能静下心来，我该怎么才能画好那幅画？
　　每到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时，女孩，我都会想你。
　　但可笑的是，我能想到的，能在脑海中搜寻的，只是那一抹浅淡的影子，如雾般朦胧，如风般飘渺。
　　女孩，你一定拥有着这世上最晶亮的眼眸，最悦耳的嗓音，最甜美的笑容。
　　女孩，我们一定有过最惊心动魄的爱情，最温馨隽永的回忆。
　　女孩，我一定深深爱过你，你也一定曾视我如生命。
　　可是我亲爱的姑娘，怎么办，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呢？惟愿你还记得。
　　那么至少，上天让我们再次遇见时，你还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我，抱住我，告诉我，你有多想我。你还能牵着我的手，和我肩并肩，为我讲述，我们的爱的故事。
　　呵，我很贪心，是不是？
　　我都忘记你了，凭什么还奢求着，你会记得我？
　　三天，我把自己反锁在在画室里，水米未进，昏天黑地地作画，挫、拍、揉、线、扫、跺、拉，擦、抑、砌、划、点、涂、刮，直到胳膊再也抬不起来，眼睛再也无法聚焦。
　　蛛网遍结的古屋门前，有一棵叶子掉光的枯树，枯树下，有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她佝偻着腰，拄着拐杖，脸上满是岁月留下的沟壑。她望眼欲穿，痴痴地等着那个永远也不会再回来的人。
　　我给它取名为《无尽》。
　　母亲看着我的这幅画，良久，说道，Theo，我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妈妈，您这是？我惊讶地问。
　　她擦了下眼角的泪痕，说，我被你的画打动了。透过这幅画，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苍凉和绝望。Theo，去卢浮宫看看吧，那里有世界最顶级画家的著作，你只要用心品味，一定会受益匪浅。
　　（3__3）刚睡醒～（3__3）刚睡醒～（3__3）刚睡醒～昏割线～（3__3）刚睡醒～（3__3）刚睡醒～（3__3）刚睡醒～
　　此刻，我正在塞纳河北岸的卢浮宫里徜徉。
　　我之前来过好几次法国，但都没能去卢浮宫里大饱眼福一番。
　　这次，我带着虔诚的学习心态，在卢浮宫绘画馆里久久观摩。
　　这里所收藏的绘画之全、之珍贵是世界上各艺术馆不能比拟的。绘画馆共有35个展厅，2200多件展品，其中三分之二是法国画家的作品，三分之一来自外国画家，14~19世纪的各种画派的作品均有展出。
　　比较杰出的作品有：富凯的《查理七世像》、达·芬奇的《岩间圣母》、拉斐尔的《美丽的园丁》、勒南的《农家》、里戈的《国王路易十四像》、路易·达维德的《拿破仑一世在巴黎圣母院加冕大典》、德拉克鲁瓦的《肖邦像》、安格尔的《土耳其浴室》等。
　　然而在所有绘画作品中，最为杰出、最受人瞩目的自然是达·芬奇在1503年完成的不朽杰作《蒙娜丽莎》。它被置放在卢浮宫二楼中间的一个大厅中，外面用玻璃罩着，显然是特别的保护。玻璃罩周围射出的柔和的灯光，足以使观众看清画面的各个细节。
　　《蒙娜丽莎》又称《永恒的微笑》，被认为是西欧画史上首幅侧重心理描写的作品。蒙娜丽莎端庄俊秀，脸上含着深沉、温和的微笑。那微笑有时让你觉得温文尔雅，令人陶醉；有时仿佛内含哀愁，似显凄楚；有时又略呈揶揄之状，虽则美丽动人却又有点不可接近。更妙的在于，在这幅名画之前，不论你从哪个角度看，她那温和的目光总是微笑地注视着你，生动异常。
　　我正在惊叹《蒙娜丽莎》的奇妙时，忽然感到后面有人拍了我一下，我一回身，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女孩。
　　她身材娇小，眨着墨绿的眼睛用法语对我说，这位先生，你踩到我的画稿了。
　　我虽然对法语算不上精通，但应付日常对话不成问题。
　　我弯腰拾起那张被我踩了一个大脚印的画稿递给她，歉疚道，对不起，小姑娘。
　　她接过画稿一看，带着哭腔道，天啊！这可是我的期末作业啊！我临摹了一天才画好的！明天就要交了！
　　我大概听出了这张画稿对小姑娘的重要性，连忙安慰她，你先别急，要不，我帮你再画一张？
　　先生，这样可以么？还有三个小时就闭馆了，您能画的完么？小女孩不可置信地问。
　　我对自己的画功还是有自信的，取出随身携带的画纸和画笔，对着《蒙娜丽莎》慢慢比对、勾勒起来。
　　我花了两个半小时完成了临摹，那时已经感觉头昏眼花。
　　不知怎么的，自从三天三夜创作《无尽》开始，只要一直持续作画超过两个小时，眼睛就会变得越来越模糊，头也会跟着疼起来。
　　当我将重新临摹的画稿放到小女孩手上时，她兴奋地跳起来道，哇，先生您真厉害！画得真好！
　　为了报答我，小女孩非要在我们出馆后请我吃冰淇淋。
　　我们坐在冰淇淋店里边吃边聊天，我知道了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是高中生，名字叫Elaine。
　　临别前，她踮起脚尖，在我的脸颊留下一吻。
　　她说，她喜欢我，给我留了手机号码，希望以后还能和我见面。
　　我微笑着和她告别，心想，法国的女孩子真是奔放。
　　直到她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暮色之中，我才拿起手机，删除了她的联系方式。
　　Elaine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但是我不想跟她再有任何关联。
　　在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想与之有关联的女子就是你。
　　奈何，天意弄人，让我忘记了你。
　　我望眼欲穿，正如《无尽》中的老妇，彻骨的绝望和永无结果的等待。
　　夜色蔓延，我坐在塞纳河畔，沐着晚风，忆起年少时读过的徐志摩的那首《我等候你》。
　　我等候你。
　　我望着户外的昏黄
　　如同望着将来，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
　　你怎还不来？希望
　　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
　　我守候着你的步履，
　　你的笑语，你的脸，
　　你的柔软的发丝，
　　守候着你的一切；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
　　枯死──你在哪里？
　　是啊，女孩，你在哪里？你还好么？
　　慕小邪：你们能理解那种感觉么？你分明知道自己很爱那个人，却记不起那个人的音容笑貌，记不起你们所有所有的过往，你会抓狂，会心疼的要死么？苏苏儿纸，乃要挺住！



　　　　　☆、B面　21　画心

　　天气晴好。
　　我也学着那些街头画师，在塞纳河北岸的人行街道边，支起画架，准备几杯涮笔水和一堆颜料，不主动“拉客”，也不劝说游客画像，只等有缘人。那神态，大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架式。
　　街头画像通常有黑白和彩色两种，尺寸为八开纸，也可根据游客的需要改变大小。游客坐在椅子上或站在路边，由画师选择其姿式和角度，以根据人物的特点表现人物的内在性格。一幅碳粉黑白人物肖像十几分钟即可画完。
　　而且几乎所有的街头画师都出售自己或他人的作品，各种流派和风格的作品应有尽有，形式上亦有版画、油画、素描、水彩画等等，一应俱全。
　　有些街头画师还临摹名家作品，而且非常专业，临摹的作品在手法、笔触、色彩和神韵上都酷似原作，难辨真伪。如果你想要某个名家作品，可以到街头画师摊位上去订货，预交一定的订金，那么你便能买到达·芬奇、拉斐尔、毕加索、莫奈等名家的“作品”。
　　当然，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挣钱，只是想体验一下这种悠闲而又浪漫的生活。以前，天天在商场上摸爬滚打，早就不知“享受生活”为何物，忽略了太多的美景，也忽略了太多重要的人和事。
　　街上游客络绎不绝，我埋头专注作画。
　　画纸上，艳阳下，塞纳河波光粼粼。
　　可不知为何，画着画着，我竟毫无预兆地想起你。
　　微风吹皱的每一丝涟漪里，都有你的那抹浅浅淡淡的剪影。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的第一个客人终于光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