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庄聿下令休整,大伙紧绷的神经一松,都直步走向溪水,捧起清水洗脸一扫郁气。有的人还喝了几口,说水很清甜,脑中自然反应一句广告词:农夫山泉有点甜。这深山老林里的水,可不比那农夫山泉来得纯正?
时间已经近午后两点左右,肚子里很空,我拆了一袋饼干放嘴里咀嚼,感觉食难下咽。不是我挑剔,而是感冒症状虽去了大半,但胃口却仍没有。可这种长时间徒步跋涉,实在耗体力,没食物补充肯定是不行的,只得勉强吞咽,伸手去抓放在旁边的水瓶,发觉抓了个空。侧转头就发现,盛世尧拿了我刚喝的水瓶在手,正灌下一口。
我左右看了下,见没人注意我们,就极小声地凑近说:“你不是有水吗?干嘛喝我的?”他轻瞥了我一眼,“这瓶是我的,你的那瓶自己刚放包里了。”我立即去翻找自己包袱,果然在包口处找到了那瓶旋开过瓶盖,且被我喝过两口的水,顿时就不敢抬头了,尴尬啊。
就在我做鸵鸟时,大手伸过来直接把那瓶水拿走了,然后把他自己喝了只剩小半瓶的水塞到我手中,在我惊愕抬头时,他低声道:“之后水会珍稀,不能浪费,两人共喝一瓶吧。”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瓶子,还在犹豫要说什么,耳旁突然温热,他的唇贴近,薄凉的声音透进耳膜:“小小,你是在介意我的口水吗?”
“不介意!”我立即表态,笑话,跟这人处如此久了,若还听不出他语声中的不快,那我也白活了。可只顾着表忠心,忘记压低音量了,静谧的林中,我的声音亮堂堂地传了出去;然后刷刷的目光齐看向我,脸上表情凝固住。余光中,盛世尧淡漠地坐直回去,对旁人的目光完全漠视。我苦笑,自问功力没他那般高深,做不到雷打不动,面不改色。
这是紧张氛围里的一个还属温馨的小插曲,若放在平时,定要被周通取笑,而这回,周通也只是回头看了看我们,并没太大反应。我不由觉得奇怪,他和六子跟着盛世尧出生入死多次,以前比这情形更糟时,都还在那嘻笑怒骂呢,也显出他们的真性情,为何此时却这般沉默呢?纳闷存疑维系到大伙准备动身时,我发现周通与六子两人的异状了。
两人在起身时,明显面露痛色,虽然是一闪而逝,还是被我抓到了。没等我发问,突听旁边传来惊呼声:“啊!你们快来看郑东,他好像不行了。”转过目光去看,意识到那人口中的郑东就是之前被角雕咬伤后颈的那人,原本他在打过血清和抗元素后,已经没多大事,只需扶着能自己行走了,而此时却是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又昏厥了,而且整张脸通红。
队里懂医理的人立即俯身去诊查,翻开他的眼皮与嘴巴,又探了探心口,最后将他翻转过来,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那原本只是一个小窟窿的地方,如今不但扩大,而且好像已化脓在腐烂。之前明明检查过,伤处并没染毒的,角雕只是一种鹰,它并不是毒蛇之类,按理也不可能利嘴上带毒。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忽然想到什么,我迈前一步去看周通与六子的脸色,果然见两人要比平常更红,一把拽住周通的胳膊,急声问:“你们是不是也觉的有异样?哪里不舒服了?”
周通强装无事状,“小妹,你老哥好着呢,没不舒服呀。”可下一瞬,他后背的衣服就被盛世尧从后给掀开来,我探头过来一看,倒抽凉气。在海底时周通被热浪灼伤腿部与后背,留下了伤疤,本已好的差不多了,此时那些伤处却全都鼓起,而且有黄水在滚落。再扯开六子的裤脚,他折断的膝盖骨位置,肿得不像样子,还皮层裂开。
找找看有没有感觉
☆、176。水流源头
“水!”盛世尧沉吐了一个字,黑眸凝向旁边清澈的小溪。
我立即领会他意思,造成他们伤口恶化是与这水有关系,可是洗脸喝水的并不止他们两人,为何其他人却没事?脑中念转就相通了,是因为他们三人身上有伤,这水中必然有种物质会对伤口起到催发恶化作用。
相比那个郑东,周通与六子的伤都已见好,所以起的反应没那么大。但化脓的地方都得清理,最主要还是要给他们洗胃,此处没医学设备,只能猛灌水再催吐。等催吐到第三次时,周通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说连腿都吐到软了,以后再也不敢胡乱吃喝外面的东西了。
六子一贯沉闷,却也硬气,在为他刮去膝盖骨裂皮处长出来的腐肉时,眉皱得极紧,面露痛楚,却是一声都没吭。我知道腿伤是他一大心病,这一路尽量不显得颠簸,就是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可这一感染,又无可避免了。
等处理好他们的伤处时,我回转头去寻盛世尧,见他蹲在不远处的溪流边。走到他身旁,想看他在研究什么,这一低头把我愣住,那水中浮在上面的是。。。。。。恶心的感觉顿时上涌,居然水面上飘了很多犹如蛆卵一般的白色漂浮物,它们都从上游而来,到得此处水急的地方,就被冲散开,有的贴服在草丛底下的水中,有的则顺流而往下飘。
那刚才他们喝的水,岂不是。。。。。。我惊愕地回转眸光,看向众人。庄聿敏觉地发现我眼神异样,也走了过来,看清水中的白色漂浮物时,面色顿变。只闻乌巴惊疑声:“白下虫卵?”
我们都转目看向他,却见他不光面色难看,还眼中有惊惧。庄聿立即询问他是怎么回事,等听完他叙述后,大伙脸色都白了,尤其是之前用水洗脸并且还喝的人。
白下虫,是一种寄生虫,喜好钻进血管里,靠吸食血液生长,有很强的病毒滋生力。至于白下虫卵,虽然并未成型,但却会带进人体内各种兹染物,难怪有伤在身的几人,会迅速伤口恶化。但这些还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这种白下虫通常被用来做成蛊虫!而此时溪水里飘来的虫卵,很可能是上游有个养蛊池,池中的蛊虫产下了虫卵,流到了下游。
这回,不光是他们三人要洗胃了,是所有碰过这水的人全都要清洗。乌巴说能杀死这种虫卵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烈酒,乘它们未把人体当作载体蜕化成虫前,必须立刻清理干净。可谁会在出任务时,带烈酒在身呢?简宁一问用酒精中和了会有用不,这个方法连我都觉得勉强,拿来清洗脸或许还可以,用来喝?医用酒精浓度可都有75%,就是用水稀释,应也是不能用来喝的。
在众人沉窒的氛围中,忽然周通有气无力地开口:“我这瓶52度的白酒,算不算是烈酒呢?”只见他从包内拿出了一个深棕色的陶瓷瓶子,封口是个紧实的木塞。我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拉开瓶塞就拿到鼻前闻了下,浓郁的白酒香味立即飘入鼻中,惊愕地低头询问:“你上哪弄来这么一瓶酒的?”
周通一脸肉痛状地回道:“小妹,你手稳着点,这可是老哥我跟农庄主家套近乎套一晚上赚到的外快,是他自家独酿的,存放了有十几年了,外头都买不到。就用了这么个瓶子,给我小装了一斤多,本来我还想偶尔偷偷小酌一口的。”
我当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命都可能要没了,还惦记心疼着这点酒。啥也不管,把酒瓶子送到他嘴边,让他连喝了两口,又再去喂六子。之后再拿去给其余的人都灌下两口,一圈回来,酒瓶子空了,周通满脸发苦地皱在一起,把瓶子往掌心倒了倒,又倒出些酒液,随手就往脸上抹,边抹边嘀咕:“不能浪费了。”
对此我表示无语,心中仍有忧虑,这般喝过烈酒后就当真能驱除掉这些白下虫卵吗?过了将近十分钟,有人哇的一声,对着地上吐出一大摊苦水,然后接二连三地喝过酒的人全都吐起来,竟发现呕吐物中果真有白色虫卵,且比在溪流中飘的要大了不少。不由乍舌,只是半个多小时,虫卵在人体内就已经在生长了,这要是再晚些发现,岂不是就都长成了蛊虫?
不过还别说,在他们把这些东西给吐出来后,气色顿时好转,就是周通与六子,已经敷药的伤处也没再有恶化现象。可见乌巴并非子虚乌有胡说,是真有其事。所有人的目光不由凝向了溪水的上游,到底是个怎养的养蛊池,使得整条溪流里的水都被污染。
想到之前的婆耶树蛊,庄聿决定循着溪流往上游而找。因为虽然看似目前众人已将白下虫卵都从体内驱除,难保还有残余,乌巴也是建议最好是将蛊池毁去,以防万一。毕竟这些虫卵是蛊虫的产物,等同于是子蛊,若母蛊尽数毁灭,那即便有残余虫卵在人体内长成子蛊,也还是自灭了。
经过这番波折,虽没有损兵折将,但有一半以上人都面色发白气力大减,士气很受影响。原本这般情况,该让伤员留在原地休整,其余人上山去找那养蛊池。可山林中无处不是险地,那群黑鸟难保不会去而复返,昨晚出没过的角雕也始终是个心病,指不准乘我们离开时,来攻击这群伤员,那后果就难以想象了,所以还是决定全员一起行动。
周通与六子伤势加重后,没法如之前那般行走自如,需得搀扶着才能跟上队伍。不知不觉,我们几人就落在了最后。那个叫郑东的,是用树枝编织了个简易担架,被两人抬着走的。
我扶着六子走在前,盛世尧与周通在后,只听身后周通在问:“尧哥,我看这一趟够呛,刚进这森林,状况就接而不断地发生,委实有些蹊跷。”我心中一动,他这是在怀疑庄聿?果听他压低了声音悄语:“会不会是姓庄的故意给我们下套?”
直觉否定这个猜测,隔了数秒,听到盛世尧也肯定地说:“他不会这么做。别乱猜了,谨守好自己本分,加倍提心留神,切勿再莽撞行事了。”周通悻悻然地应声,我扶着的六子闷笑了下,声音不小,但周通因为盛世尧在旁,没敢发飙。
我微弯了唇角,虽然身处险恶之地,但我们这个小团体还是和谐的。
走了近两个小时,终于走到了溪水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