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助抛石机以及井阑的压制,北齐大军,虽然也有损伤,但还在将军们的接受范围之内。直到中午时分,冒着箭雨与弩箭的死亡威胁,忙了一上午北齐将士退下。不等广陵城松口气,另一支北齐士卒便顶替了上来,此时阻拦在北齐以及广陵城墙之间的,只剩下了一条不算宽的护城河。
日暮时分,等北齐将士们退回来之时,广陵城北,以北城门为中心,左右百丈的护城河已然被填平了。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便是真正的攻城之战,血肉相搏。
司徒睿来到城头,接着夕阳的余晖,看着城下,满地的箭羽,以及大片血迹,默然无言。对于自己父亲交给自己的任务,第一次有了不自信之感。
突然一只手掌拍了下司徒睿的肩膀,回头看去,正是黄将军。
“北齐步兵超出我南楚步兵数筹,原本以为能最起码能拖上两日的壕沟、护城河一个白天便被填平了。虽然出乎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黄将军扒在身前的城垛口处,看着已经撤出弓箭范围的北齐步兵,脸上带着一抹赞叹之意。
而后回身,对着司徒睿一笑,说道:“不过谁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谁也没有三头六臂。”
“北齐想要拿下广陵,便要做好那命来填到城墙这般高的准备。”
司徒睿看着这位往日一向为其首是瞻,略显平庸的将军,只觉得对方身上有着如今自己远远不及的气质。忍不住在心中升起‘男儿当如此’的想法,让其忍不住心生敬意。
呆了半响的司徒睿,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前,躬身一拜,轻声说道:“秦将军,守城一事,该如何,由你做主,我会为将士们做好后勤。”
秦将军微微一愣,突然觉得,这位白面书生甚是可爱。
“定不辱命!”
此时与广陵一江之隔的大江南岸,操练了一天的司徒岚,坐在营地外,江边的石头上,望着北方,默然无语。
“不用担心,广陵城内还有三万兵将,不过才一日,守得住的。”戚长歌不知何时来到了江边,悠然说道。他已知晓司徒岚的兄长,正是广陵知府,如今固守在广陵城内。
“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我那兄长不自量力,插手兵事。虽然他读过几本兵书,但却一直在文官这边儿混,带兵打仗是不行的。”司徒岚从石头上站起。
戚长歌不知道怎么接话,索性不再多说什么。跟司徒岚一同遥望向江北,半个月后铁枪营便要踏上那片土地。说起来他虽然混迹江湖许久,走过许多地方,但一直在南边打转儿,还真不曾踏足过大江以北的土地。
也不知晓这江北的土地,是不是一样的味道。
施恩城南三十里,一处不知荒废了多久的破庙。一堆火无声燃烧,照亮了方寸之地。杨潇一路走来,迎面遇了许多往南边逃的百姓。有跟着官府的指示衙役带领走的,也有一家几口或赶着驴车,或索性徒步南的。
每天都有人走到自己面前,劝自己不要往北走了,南去吧。也只能感谢一番之后,在对方惋惜、不懂等等不一而足的注视之下,接着北区。
虽然他前些年便已经想明白了,这场大战注定要发生的,但事到临头,却依旧心有不甘。有时也只能想着‘等战乱平歇,天下一同,是不是就会没这些事儿了。’,但又想到有记载以来的历史,哪次不是应了那一句话‘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想的越多,越想不通,只能叹一声‘或许这便是永久的死结吧’
突然陷入思考人生哲学中的男子的眼前,伸过来一只纤长素手,手上拿着一个已经硬邦邦的烧饼。
杨潇突然觉得,想这么多还不如一个能填饱肚子的烧饼实在。抬头看着眼前那人,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烧饼,指尖不小心划过那微凉的手背,心中荡起一片细小的波澜。
“谢谢”
那人影嘴角微微翘起,坐下,与杨潇隔着一堆篝火,一同吃着微硬的烧饼。
第163章 广陵之战(2)()
广陵城下。
第二日清晨,北齐大军再次发动攻势。投石机、井阑比昨日离得更近了些许。箭雨与飞石也更加密集。
一眼看去,数不清的云梯搭在城头之上,顶端有坚固锋利的铁倒钩,死死勾在城头之上。北齐将士如蚁附,沿着云梯而上。
当第一批一马当先的北齐将士离城头还有不足一丈之时。城头南楚士兵早已准备多时的石条、圆木轰然砸下。
云梯上的北齐士兵避无可避,如竹签上的烤肉,一撸到底,跌落城下,生死不知。
而双方士兵需要应对的还不止这些,一旦放松,那漫天的飞羽,便会从某个刁钻的角度射中自己,一旦受伤,在这惨烈的战场上生存的可能性便更加渺茫。
到黄昏前一个时辰之时,北齐方面的一波胜过一波的攻势,悄然变缓。
被撞击了一天,却依旧牢固的北城门,轰然打开,一队南楚士兵,不顾引火烧身的凶险,奋力了推开堵在城门处熊熊燃烧着火焰的冲车。
一支骑兵,马蹄声震颤大地,从城门处鱼贯而出,胆敢阻拦在骑兵之前的北齐步卒被骏马撞翻,被砍翻,一条血路跟在这只骑兵的身后显现。那一队南楚士兵,趁着城门附近敌人被清扫的时机,迅速退回城门内,关上了城门。
城墙被亲卫围在中间保护的司徒睿,目光穿过一处被飞石打碎的女墙缺口,露出紧张之色,紧紧盯着骑兵最前方那匹全身黝黑骏马上的将军。
就在南楚骑兵出城的一刹那,早已在战场边缘等候许久的青字营,策马扬鞭,全力提速,想着战场中左冲右突的南楚骑兵冲去。
若是野战,北齐步卒,列阵以待,不惧骑兵的冲击。但此时乃是攻城,士卒们虽然密集,但一时间难以组成有效的防守阵列,抵御骑兵。
但这只南楚骑兵的目标并不是攻城的步卒,而是不远处的井阑以及投石机。
虽然李青的青字营在南楚骑兵出城的一刹那便已经策马赶赴战场,但毕竟离得更远。当两只骑兵相遇之时,南楚骑兵已然捣毁了数座井阑以及十多架投石车。
因为要捣毁攻城器械的南楚骑兵,必然要降下速度,因此这两支骑兵迎头撞在一起之时。本就战力更胜一筹的青字营,携急速狂奔之势,瞬间凿进了南楚骑兵的深处。
双方骑兵顿时战作一团。不时有骏马嘶鸣将士的闷哼声响起,却又淹没在喊杀声中。
广陵城头上的司徒睿,双手抓在墙头之上,青筋毕露。
当双方骑兵相撞之时,己方那领头的将军,被一青甲将军,一戟削去了头盔。若不是那将军反应及时,怕削去的便不是头盔了,而是大好头颅。
心中估算时间的司徒睿,自觉时间一到,连忙发号施令,鸣金收兵。
城下南楚骑兵听闻,不在缠斗,与就近己方身侧的数百骑,一样马鞭,狠狠抽在坐骑之上,寻好方向,纷纷在战场之上画出一道弧线,向城门聚集而来。
北齐青子营,并不相放过,紧跟在身后追击。
就在骑兵到达城门前一刻钟,城门大开,一队数千重甲步卒,从城门而出,在城门附近摆好阵形,将城门附近的北齐轻卒,杀死逼退。
那支南楚骑兵,在城门数十丈外,悄然汇合,笔直的冲向城门,那重甲步兵,在间不容发之间,放出一道裂口,让过己方骑兵,而后迅速的合上缺口,手握一人高的精铁盾牌的,三列盾甲兵,将盾牌杵与地面之上,藏于身后,侧身肩扛盾牌,后两列盾甲兵将盾牌抵在前方同泽背后支撑。盾牌之间细小的缝隙,一支支丈余长的长矛架起,尾部插地,锋矛斜冲天。
紧接而至的青字营,在阵前,悄然划过一道弧度,奔驰离去。
等青字营离去,称门前的重甲步兵,维持紧密阵形,缓缓后撤退入城内,城门再次紧紧闭上。
离开广陵城箭雨射程范围之外后,青字营放慢速度,脱离战场。那名总是冲在最前方的青甲将军,颇有些惋惜的叹息一声,此人正是李青。
方才若是青字营直冲而去的话,怕是会全数葬送在那城门之下,毕竟这只骑兵并不是重甲骑兵,只是轻骑,直面冲撞已经摆好阵形,如同钢铁刺猬一般的重甲兵阵,胜算渺茫。
不过如今也算知晓的广陵城的所有家底,也算不亏。
三千重甲兵,五千轻骑,其余的皆是普通步卒。哦,不对,此时应该是四千轻骑了。
南楚人多,却少马,广陵城这五千轻骑,怕已经是南楚三分之一的骑兵了。
就在这时,金锣声响起,传遍战场,北齐攻城士卒,相互掩护,后退。城头之上射下来的箭雨,不过是有胜于无聊,并未造成多大伤害。
自第二日起,此后十余天,北齐方面的攻势一天胜过一天。
期间南楚轻骑数次出城,虽再捣毁了数座井阑与二十架投石机,却丢下了两千多骑,到第十二日,日暮北齐收兵之时,已经仅剩千余。
而北齐骑兵却并没有有损失太多,每次南楚骑兵出城面对的皆是不同的对手。
到了第十三日,广陵城北门上的城楼经历了不知多少次,从天而降的巨石摧残,已然成为了一片废墟。坚固的城墙也是四面漏风,硕大的缺口不知多少。
此时广陵城内已然是伤兵满营,三万将士,已经不足半数,其中仍有作战之力的,不过一万。至于那些留在城内的广陵青壮,没有经受过正是的训练,虽然经历过了十多天的战火洗礼,更多的作用搬运石料一类,即使是站上城头,也不过是倾倒金汤,投掷石块圆木辅助守城而已。
日落天黑,一江之隔,南岸,铁枪营营地。
一众‘新兵’忙碌非凡。好在这五千汉子,皆有武学根底,虽然大多数都不过是一田未满,但体魄力气却依旧是超出寻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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