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连环计,套住了无禅,同样套住了牡丹。牡丹姑娘不知道关于这桩婚事,除了她牛家上下没有不乐意的。牡丹姑娘更不知道自家老爹当场拍板儿定下此事,想要保住的也并非只是牛家的人。牡丹姑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家人都已经相中了无禅,都认为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小和尚正是她的真命天子——
弄假成真,才是。
无禅的好,明眼人,过来人,一眼看过便可知道。
所有人都在笑,冲着无禅笑,慈祥的新奇的亲切善意的笑,捉狭地顽皮地不怀好意地笑,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说着笑着叫着闹着,热情如火的目光红se欢乐的海洋已将无禅淹没:“新郎倌,新郎倌,你怎一句话也不说?”“小和尚,小和尚,娶了媳妇儿高兴么?”“小姑爷,小姑爷,快瞧他又害羞了!”“傻女婿,傻女婿,傻人自有傻福了!”“都别说,都别说,还是无禅你来说,无禅你想说——什——么——”
禅觉得很热,无禅脸又红了,红禅红着脸低着头手足无措心也慌慌,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南无,南无,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众人随之大叫,众人哄堂大笑!无禅,无禅,你听我说,娶了媳妇儿还了俗,你就不是和尚了!错了,错了,你说错了,娶妻还俗也和尚,佛在无禅心中坐!
万千喧嚣纷杂入耳,美酒佳肴香味飘过,浑身燥热心乱如麻,眼前更是五光十se!人多,嘴杂,热闹,乱腾,如同鸭争食,又如沸了锅!这是无禅没有见过的大场面,无禅慌了手脚,无禅失了自我。醺醺然,轻飘飘,无禅未饮,竟是醉了!东歪歪,西倒倒,身如一叶,逐流随波!无禅高兴了,无禅乐死了,无禅忘了一切,早将方才的一丝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终不再为昨天失手伤人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们说,无禅做的对。
她们说,无禅做得好!
大家都这样说,看来无禅并没有做错。
你看,这不是,大家都来陪着无禅,高高兴兴做游戏了!
这是一种奖励,无禅和尚认为。
就如同牡丹姐姐奖给无禅糖吃,一样的。
很甜呐,甜在嘴里,浓浓化不开,流进了心窝窝!
哈——
不得不佩服牛家的能量,一夜之间牛府变了模样,大大的庭院还是那样宽敞明亮,间间房屋还是那样富丽堂皇。处处张灯结彩,宾朋好友齐至,山珍海味端来,流水大宴摆上!开席!吃!尽情地吃!喝!放开了喝!牛家是有好声望,办起事来不寻常,人人笑开怀,交口齐赞扬,便就一场喜酒喝到晚上,正好儿借着酒劲儿再闹洞房!
无禅不知道,昨晚有许多的人都没有睡觉,辛辛苦苦地在忙。
包括牡丹姑娘。
为了无禅,这个和尚。
无禅不知道很多事情,但无禅知道,这是一个梦。师祖说过,无禅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个梦,都是虚幻,不必当真。无禅的师祖是空闻方丈,空闻方丈什么都知道,无禅相信他说的话。但师父又说了,莫要听他胡说,以梦说梦一般梦话,虚虚为实幻幻为真,无禅你要相信自己。
这是一个梦么?无禅又糊涂了。这话是灵秀师父说的,灵秀师父说的话无禅更加相信,看起来这不是一个梦。可是祖师是师父的师父,他说的话也会错么?无禅想不通,无禅就去问灵石师父。可是灵石师父只是一笑,不和无禅说。是了,灵石师父只管教无禅武功,一向不和无禅说废话的。所以无禅只好去问太师叔祖了。
太师叔祖不愧是太师叔祖,只说了五个字,无禅就没的问了。
是。不是。面壁。
哎!都很高深呐!无禅一直想不通,便如此时。
好在还有一个方殷大哥,在无禅心目当中方殷大哥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便在无禅成亲当ri娶妻之时无禅很想问他一个问题——
方殷大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六十三 洞房花烛夜()
是夜。新房。
烛光欢快跃动,明亮而又柔和。
牡丹姑娘顶着红盖头,坐在床头上,甜蜜而又幸福地笑着。
看是羞答答,心中也忐忑,牡丹姑娘脸红心跳,气都喘不上来了!新媳妇儿么,头一遭,可以想见牡丹姑娘此时是很紧张的。何况还是闪婚,见面儿不到一天就把婚结了,闪得太快了,闪爆了所有人的眼球儿。这是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天,这是这是激动人心的一刻,隐隐期待,莫名恐慌,使得牡丹姑娘全身都在哆嗦,以至于喃喃自语,话也说不利索:“来,来,来了!”
但牡丹姑娘的手还是很稳定的,就如同手里握着的刀一样稳定。
朱雀刀就在袖里,红衣红袖红盖头,红刀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红刀子进也是红刀子出,就是这样的。牡丹姑娘想道。
这一刀,捅向哪里呢?牡丹姑娘还在犹豫。
捅在哪里,才能捅得进去呢?牡丹姑娘有些头疼。
那死和尚是个铁打的,真是麻烦死了!牡丹姑娘心烦意乱。
会不会激怒了他,万一硬来呢?来个霸王硬上弓?牡丹姑娘悚然一惊!
用计!喂糖吃!骗他开口,一刀捅进嘴里!牡丹姑娘长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无论如何,牡丹是个不一样的姑娘,那是绝对绝对有主见。便就成亲当晚牡丹姑娘就要谋杀亲夫,宁守活寡也要当一个贞洁烈妇。这是一种大无畏的jing神,是对于传统思想的批判对于伦理道德的蔑视,更是对于没有爱情的婚姻的一种讽刺!这是一种觉悟,是一种抗争,更是对于公平正义的一种坚守。当然牺牲一个和尚也是完全必要的。
牡丹姑娘心chao起伏热血澎湃,已经被自己深深地感动了!
左手一粒糖,右手一把刀,床上一个大姑娘,都在等着无禅和尚。
“吱呀呀——”
门一声响,轻得好似梦呓:“牡丹姐姐?牡丹姐姐?”
其声喏喏,情也怯怯,怎么听着怎么别扭,直让人心里无名火起:“牡丹姐姐?去死罢你!”牡丹姑娘银牙一咬,猛地握紧了手里中的刀!
“叭嗒”一声,一粒糖果掉在地上。
两人各自一呆。一人欢喜捡起:“牡丹姐姐,你真好!”
牡丹姐姐无语。
“嗯,真甜!牡丹姐姐,无禅一直都想问你——”这是无禅,也必须是无禅才能问出这样的话:“你为什么要顶着一个红布头儿呢?”红布?头儿?牡丹姑娘又怒,只yu一刀将他斩为两断:“不用你管!我乐意!”无禅吃一惊,退两步,也不知她怎就忽然发了脾气:“是了,是了,无,无禅……”
“住嘴!无禅无禅,烦也不烦!”
“哦,是了。”
“是屁!我叫你别说话,闭上嘴!听到没!”
“听到了,闭上了,哎呀无禅又说话了!对不住对不住这可是小僧的不是,咝——”
“我地那个天!傻子!死傻子!”
“哈——真甜!”
“……”
“牡丹姐姐,无禅还想问你,为什么你的身上那么香呢?”
“……”
“好香!好香!熏得无禅头昏脑涨,是了!无禅知道了,无花师兄说过女人的身上都是香的,无花师兄最有见识了!”
“……”
“可是无能师弟又说了,即使女人身上再香,放的屁也是臭的,就和无能一样,哈!无能小师弟是个下凡的神仙,想必说的不会错,那么牡丹姐姐,你放的屁是香的呢,还是……”
“当啷啷!”
“哎呀!”刀子掉在地上,无禅惊叫一声连忙去捡。
“我的刀!”牡丹姑娘大惊之下俯身便抓,忽觉眼前一亮!
“砰!”
“哎呀我的头!你!你个死和尚!”
“给!给!你的刀,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红盖头缓缓飘落,二人乱作一团,一个惊慌一个失措,再抬头已是近在咫尺,四目交错鼻息可闻——
他,他是!他是无禅,牡丹只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见底,如若一颗黑se的圆润石子落在白而清亮的水潭。是两颗石子,是两方水潭,照见了两个姑娘的如花娇靥,照见了牡丹姑娘的一颗心。芳心动处,一股男子气息扑面而来,说也不浓不烈,却是分明宛然!瞬间心如鹿撞,瞬间玉颊霞染,牡丹姑娘惊叫一声只yu掉头便逃,却又身上软绵绵手脚也不听使唤,忽就失去了所有气力,所有念头也是瞬间消散——
无禅!
香!好香!牡丹姐姐就是牡丹姐姐,就连身上的香味也比别的女人更浓一些,熏得无禅几乎都要晕过去了。好看啊,好看!白里透红的脸蛋,吹弹得破的面皮,那一双红艳艳的唇瓣恰似一朵花儿怒放,露出一线闪闪发光的玉般牙儿。无禅眼也花了,无禅心里一荡,无禅在那一刻已是陷了进去,只觉脑袋里面“轰”地一声大响,霎时紧密牢固的心门恍似开了一道小小缝隙,刹那间黑暗之中透进了一缕白亮亮的光——
牡丹——姐姐!
热血已沸腾,血脉在贲张,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
烈焰将升腾,身却冻结住,那是时间再一次凝固。
“去死!死和尚!”牡丹姑娘羞恼并作,当先破口大骂,甩手就是一记耳光扇过!却没有打到无禅,无禅电般向后一跃飞退三丈,口中更是哇哇大叫:“着火了!着火了!无禅烧起来了!烧起来了!”再看一个面红耳赤,再看一个耳赤面红,牡丹姑娘杀气腾腾抄刀跃起便待杀将过去,却见无禅面se惊恐手舞足蹈竟似疯癫——
二人慌乱相对,不过一怔之间。
然而那一刻双双映入心中,已是永远。
“无禅,你过来,我不打你。”牡丹姑娘定下心神,面se威严端坐床头,如一个女王般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