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蚁窝窝——大舅舅——”
小小跑掉了,将一干蚁兵蚁将扔在后头,飞快跑掉了:“大舅舅!回家喽!”
小小的大舅舅,就是地府之主杀手之王,厉无咎。
地府三十三杀手,相亲相爱一家人,而厉无咎就是这个大家庭的大家长。
真龙教地府三十三杀手,各有其能神鬼莫测,从来都是团体作战,配合默契从不失手。
自厉无咎一手捏合,三十三杀手成形之后。
只有一个人例外,只有一次任务失手,任务就是薛万里,失手的是厉无杀。
厉无杀不合群,厉无杀是一个孤独的杀手。
光明,与黑暗,本就只隔一线间。
生死,与抉择,本就只是一念间。
祸兮福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所有的事情,都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
水再深,也有个底,不止五花城。
只在黄昏,朦胧时分。
朱氏正在做饭,眼泪,仍是流不干。
院里,小桌上,二蛮子正自哼着小曲喝着小酒儿,仍是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上酒!上酒菜!大贱人,小贱人,还不快给老子——”
一旁,灶台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自卖力地拉着风箱,咬着牙,流着泪,眼中是胆怯也有愤怒,更有一丝仇恨的光:“娘!娘!他为什么打你,为什么他又——”
娘的伤不在脸上,娘的伤是在心上!
痛苦无止境,却是别无选择,ri子,就是这样——
给他喝少了,立时便要挨打!给他喝多了,必定又撒酒疯!还是挨打!
“哎!打罢!便就打死了我也不怕!”朱氏心说,当娘的也只能心说:“闺女啊,娘是早就想死,娘你为你而活!”
生不如死,还求什么!
天se暗下来,正如同往ri,苦ri子没个尽头,老天爷没有开眼。
但天已变,贵人来了。
三个人,扬长而入,一人在前两人在后。
当先那人身着长袍,年约五旬又瘦又高,小头尖脸山羊胡,似是一只大鸟:“拿了。”其后两名官差,哗啦啦一阵响过,二蛮子铁链缠身:“钱爷!孙爷!这是——”二位官差大人,正是当ri二人,一差领导模样,一差手下模样:“二蛮子,你事儿犯了!”这二人,正儿八经五花城衙门官差,二蛮子倒也识得:“钱爷!孙爷啊!呜呜——”
那钱爷一拳挥落,当下给他来一满脸开花:“咬上!”
那孙爷配合默契,张手给他嘴里塞入一铁核桃:“咬着!”
恶人自有恶人磨,贵人早到,恶人来了。
二蛮子屁滚尿流,二蛮子就怕这个,二蛮子也知道自家犯了什么事儿,但这种事——
官府,本是不管的。
“官爷!二位官爷!”朱氏哭着奔出,仍是上前相护:“冤枉!冤枉啊!我相公好人!好人啊——”
“娘!娘!”小姑娘哭着飞跑过去,抱住了娘:“娘!我怕!我怕!”
“二蛮子。”当先那人拈着胡须,和气一笑:“你听好,牢里是有二十八种刑具,个中滋味你要一一尝过,一天尝一种,二十八天尝一遍,直到你尝过二十八遍,有话再说。”
废话不多说,那人手一挥:“走人。”
“相公——相公——”朱氏冲上前去,仍是不离不弃:“不要打他!不要打他!要打打我!打我!”
上前,不得!那人拦住。
二蛮子便就死狗一样给人拖走,口中呜咽似是哭嚎,也不知他心里可有一丝悔意。
“娘!娘!你别哭,别哭!”小姑娘哭着抱住娘亲,勇敢地叫道:“不怕!不怕!”
“朱家娘子。”那人微笑,说道:“你放心,待他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自会懂得做人的道理。”朱氏瘫坐地上,泪流满面:“你——”
“我叫鹈鹕。”那人古怪一笑,恰似一只老鸟儿:“尽可放宽心,你也不用怕,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朱氏手里,是一根黑白相间的,羽毛。
二十六 疯魔棍法()
何谓半疯魔?
人疯魔时,棍不疯魔。棍疯魔时,人不疯魔。
棍为人使,人使招式,招为疯魔一百一十八式,是以人疯魔时棍不疯魔。
有招无招,不可拘泥,舍疯魔之式取疯魔之意,是以棍疯魔时人不疯魔。
成半疯魔,登堂入室。
何谓真疯魔?
人疯魔时,棍亦疯魔。人不疯魔,棍亦疯魔。
人即疯魔,棍不过棍,得疯魔之意存疯魔之心,是以人疯魔时棍亦疯魔。
棍成疯魔,心不可失,成疯魔之势羁疯魔之心,是以人不疯魔棍亦疯魔。
成真疯魔,可得武道。
何谡疯魔?
人即棍,棍即人,无真无幻,人棍合一。
“人棍?合一?”牡丹女侠皱着眉头,好奇问道:“老大,你这条人棍,有没有合一?”
老大,当然就是定海了。
定海阖目端坐,伸出两根手指,示意。
是的,定海此时的境界是真疯魔,还没有到达人棍合一的地步。
牡丹看着手里皱巴巴的一张草纸,看着草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若有所思。
不要小看了这一张纸,寥寥数语,此为定海多年所悟,毕生武学jing华所在。也不要小看了真疯魔的境界,十数年前南山之上隐儒败于定海棍下,那时定海还未入真疯魔之境。当然也没有人能够小看了定海的疯魔棍法,当年定海以度佛棍横扫天下武林大会一举夺魁之时,也不过是半疯魔的境界——
而疯魔之境已是天人之境,正如老夫子仁义礼智信五路剑法皆弃,人剑合一。
无禅正自单手持着度佛棍呼呼乱抡,并以啊啊大吼,眼看已处于半疯魔状态了。这是一个好天气,在水一方客栈里,大树下,石桌旁,老和尚正在教小和尚疯魔棍法。这一套棍法,是定海生平不二绝技,更是第一绝技!是的,无禅和尚只会一套简简单单的十八罗汉拳,那金刚不坏功说来威风神气,也只不过是捱打的功夫,武功还是远远不足。而作为南山禅宗的传人,定海老和尚最最疼爱的小和尚,无禅那是当然要学会这——
疯魔棍法!
棍为百兵之首,长大威猛刚劲有力,正合无禅所习功法。棍法可刚亦可柔,粗中也带细,打、揭、劈、盖、压、云,扫、穿、托、挑、撩、拨种种,雄浑有之jing妙有之,看是无锋无刃一般摧枯拉朽,威力丝毫不逊于任何一种兵器。
定海的疯魔棍法,原是南山禅宗八十二绝技之一,疯魔杖法。
但定海以为,以棍使之,更能得其疯魔之神髓。
而这一条度佛棍,取自千年铁木之心,实为南山禅宗镇寺之宝!
“啊啊啊啊啊啊啊——”无禅单手持棍一端,单臂大回环:“呜——————————”
“疯了!”牡丹姑娘惊骇道:“你看!他疯了!”
“哎!”定海摇头,叹一口气。
无禅千好万好,只有一样不好,不会使兵器。
刀枪剑戟斧钺棍棒长的短的粗的细的软的硬的,种种,无禅一样也不会。
不是没有教过,教也教不会的,任何神兵利器到了无禅手里都是废品垃圾,度佛棍也是一般。
对此,无禅的解释是:无禅笨。
对此,定海的解释是:无禅不用心。
对此,牡丹的解释是:这叫天分,无禅不成。
“我成!”牡丹女侠哈哈大笑,自信满满道:“我来!我是天才!”
天才天才,万中无一!这话有些耳熟,好像是无禅的某位大哥,经常挂在嘴边的。
无禅交出度佛棍,嘿嘿一乐:“牡丹姐姐,这很重的!”
“切!”牡丹女侠不屑一顾,扬言道:“一边儿去!看我的罢!”
度佛棍,铁木之心,重,八十七斤。
“啊————————————————————————————”
牡丹女侠当下就砸到了自己的脚,吡牙咧嘴一瘸一拐回来了:“呸!破棍子,不练了!”
无禅又练,只一式:抡。
定海端坐树下,目光闪动,面se凝重。
实则无禅不是不用心,定海知道。无禅牡丹说的都没有错,无禅是笨,没有天分。兵器终归外物,不若拳脚使来便利,定海明白这个道理。但这正是无禅的可贵之处,无禅的头脑很简单,于无禅而言使用棍棒就等若弃了拳脚,无禅做不到。只有一个办法,定海是在思考,能不能使其舍却半疯魔真疯魔直入疯魔之境——
也就是说,直接让无禅和尚人棍合一。
那当然很难,比登天还难,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习武也当循序渐进厚积而薄发,妄想一步登天的那是不知死活,不是走火入魔就是落个半疯半癫。以武学之道而言,定海那是宗师级人物,又如何不明白这些道理——
唯一的办法,也是行不通。
定海起身,缓缓上前:“棍!”
这是要亲自示范了,真正的疯魔棍法——
牡丹瞪大眼睛。无禅瞪大眼睛。
一粗长,一矮小,老和尚手持度佛棍立在场中,使二人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或说是神,斗战胜佛,手持金箍棒的孙猴子。
定海右手持于棍棒中段,轻轻巧巧舞了两个棍花。
当真是举重若轻,度佛棍在他手里轻得就像是一根稻草,格外乖巧格外听话。
牡丹屏住呼吸。无禅屏住呼吸。
“呜——”瞬间破空声起,霎时呜呜大作,定海与无禅一般手持棍棒一端,抡!
说是一般,自不一般,眨眼之间棍棒破空之声连成一线,沉重沉闷使人压抑:“呜——”风起!云移!身如老树生根,只一臂连同一棍环于其首,但见狂风呼啸间尘土飞扬沙石大作,直似半空撑开一把无朋巨伞!偌大声威!好不肆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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