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因之来。
方殷不觉得,方殷已惊呆!
晨曦之中,淡淡微光,却映得一滴滴露水晶莹通透,奇迹就在眼前!
沙丘上,迎风处,数百只黑se小甲虫静静伏着,每一只的背上都有一滴硕大露珠。
何以如此?
方殷想不出,脑子生锈了。
但可以看,看明白。
但见有甲虫,在动,极缓极缓,慢到几乎看不出。
但是甲虫在动,背上水珠随之极缓极缓移动,缓缓滑落至头部,缓缓变小,缓缓消失。
是的,甲虫也要喝水,但这里没有水。
所以,甲虫一动不动,伏于沙丘之上,迎风,聚露。
水聚沧海,滴水怎生?便如此,一分,一毫,一点,一滴。
朝采,夜集,ri复一ri,夜夜不休,这是天地间神奇的造化,同样是一种丰功伟业!
一朝悟得,感慨万千!
饮足了水的甲虫飞快爬走,仍有多半甲虫一动不动,或是缓缓缓缓地,动。
一点灵光触动,动静之机萌生。
眼前豁然开朗,明悟已在心中!
一只蜥蜴爬过来,吞一甲虫。
一只蜥蜴爬过去,吞一甲虫。
又一只,又一只,一只一只又一只,甲虫竟是傻到不会跑的,或说,舍不得那一滴水。抢啊!抢啊!再不抢就要被蜥蜴吃光,此时这小小的甲虫就是生命之源!一个方殷爬了过去,手足并用如巨蜥一般,心头已是狂喜!眼中尽是贪婪!这就是最后的一线生机,若非那一只喝足了水的倒霉虫子不慎爬到方殷口中,方殷今ri必死无疑!抢啊!抢啊!对于生存的无限渴望终于激发了方殷最后一丝潜力,方殷奋力地爬着缓缓地爬着,方殷要将这最后的一丝机会牢牢把握——
“喀!”
壳儿咬破,口中竟是一汪清水!
“噗!”
虫儿落地,干瘪破裂竟也不死!
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它们才是沙漠中的绿洲,最最神奇的瑰宝最最美丽的传说!
啖十数只,干渴渐却,气力渐复。
啖数十只,jing神滋长,生机已还。
“呼——”方殷长长吐一口气,轰然躺倒!
无与伦比的感动,无法言喻的欣喜!活着真好,活着,真好!
天空睛好,旭ri灿烂,一方美丽新世界出现在方殷眼中,方殷目眩神迷!
一心如镜,通透分明。
天地为我师,我为天地师,方殷化身天地万物,天地万物就是方殷!这是生与死的考验,这是最最艰苦的磨炼,斗智斗力斗人,不若斗天斗地,天地亘古不变,斗的仍是自己!
何以至此?找到自己。
去向何处?人生的路!
陀迦落的预言已经应验,那一刻方殷已死。
前尘往事早定,命格运数难卜,摩罗的话也是对的,甲虫就是小小变数。
终有所得,终有所悟。
风起青萍之末,其来也渐,其入也深。
小物事,蕴含着大道理,微细不易觉察之处,亦可觅得天机!
chun回大地,冰雪消融,万物生发,时时衰盛。
花开叶落,枯荣有道,雪花六角,片片不同。
轰隆隆!轰隆隆!打雷了么?下雨了么?不是,不是,是方道士,方道士腹中滚滚如雷鸣。又是过了许久,方殷才感觉到饿。又是过了许久,方殷才感觉到疼!身是伤痕累累,早已划破无数,血泪早已风干,尽是焦黑颜se。肉皮在疼,无处不疼,肚里很饿,很饿很饿!几天没吃一口东西了,方殷已经记不清,行囊中还有干肉还有干馍,此时终于可以入腹。方殷摸出一块干馍,狠狠撕咬着,拼命咀嚼着,不知不觉中又是泪流满面!
一将功成万骨枯,碗水十万八千虫!
当心怀感恩,当心存悲悯,当知活的不易,当知生命可贵。
生存就是苦难,死亡就是解脱。
陀迦落的话方殷总算是想明白了,就如这蜥,就如这虫,就如这肉,杀戮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时时刻刻都在发生,但凡活着的生灵无可逃脱。若以生存而言,活着已是罪过,只因若以万千生灵而言每个人都是屠夫都是恶魔都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刽子手,而不自知。解脱就是永恒的寂灭,无悲无喜,无知无觉。
活着就是奇迹,应当加倍珍惜。
方殷是这样想,绝处逢生之时方殷才知道生命是有多么可贵,而活着的意义就是,救赎。亦如活佛所说,毗湿奴神终于觉悟,在天地万物面前方殷是渺小而又伟大的,一个念头便可将万千生灵的生死定夺!一念生无数,一念死无数,每一个人都是神都是佛也都是兽也都是魔,当真正看清人的本xing的时候——
所以老夫子杀人如麻,只因老夫子要救更多。
怀敬畏心,行无畏事,以侠之剑,动仁之火:“呛啷啷——”
恪吾出鞘,三尺青锋,沙海之中一人缓缓立起,一剑缓缓挥过——
平淡无奇,自有风骨。
风起青萍。
凝固,时间凝固,却已凝固不住,那一剑的剑意无时无刻不在动着,自古至今——
却似是静。
无招便是有招,锐意立于守成。
哈!哈!哈!此时不笑,笑在何时?笑!笑!笑!方殷笑了,方殷大笑!
昼与夜,黑与白,血与泪,火与水,共力破开一道生的缝隙——
脱胎换骨,茧已新生。
大笑声中方殷剑挑行囊,大步走向来时的路:“我——是——方——殷——”
我!又!回!来!了!
记者见面会()
话说缚心术以为自己出名了,就骄傲自满了,狂妄自大了,自我膨胀了,就要仿效一些个大明星,大腕儿,大名人什么的,硬要招开一个记者见面会。
时于正午,万里无云,彩旗飘飘,普天同庆。
万事俱备,只欠记者。
记者来了。
来了一个,只有一个。
这个记者就是看客,特约记者,特地来的。
看客身穿一马甲,手持一相机,风尘仆仆,一头走进会议室。
“缚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看兄!如隔三秋,龙体金安呐!”
都是老朋友,老熟人了,客套一番,吹捧一番,二人是虚情假意两两自得。
看客坐定,左右看看,叹道:“窗户破了,门也不修,老缚啊,哎!穷酸就是穷酸!”
“这就叫做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斯是陋室,呃,唯吾德馨!”
看客一声叹息,笑道:“老缚啊,我这大老远的跑来了,你中午可得管饭!”
“这是记者见面会,又不是记者招待会,吃喝自理,不管招待。”
“不是罢!照你这般说,那我这来回路费——”
“咳!咳咳!”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
“这就对了,君子之交淡如水,一提钱,咦?你手里拿的个甚?”
“这叫做傻子相机,拍照片儿的,你不懂。”
“看兄,你这一留洋回来果然是鸟枪换炮了,佩服佩服,来,先喝口茶解解渴!”
“客气,客气,喂!你不要乱摸,别给我摸坏了!”
“果然很傻,呃,很傻。”
“哎呀呀,我地天!”看客忽然脸se大变,目注手中粗瓷茶碗:“哇!古董啊!”
“不是古董,是老古董!”缚心术鼓捣着傻子相机,头也不抬:“我懂,是你不懂!”
“古怪!古怪!”看客将碗中茶水一饮而尽,凝目细观:“好东西!哪年间的?”
“隆景年间的。”缚心术张口儿就来。
“给我了!”看客立时贪念大炽,意图据为已有:“给我了!我拿傻子相机和你换!”
“那可不成。”缚心术摇头,认真说道:“这个,是我外婆泡假牙用的,用了十八年了。”
“泡甚?泡……”
看客吐一回,咬牙道:“好!好!好!好你个小人!”缚心术歉然一笑:“真的不能给你,这是一种纪念,你要知道我外婆去世时候,还将这茶碗紧紧抱在怀里,死也不肯撒手,哎!后来我见可惜,就在守灵第七天的时候从棺材里头,呃,拿了出来。”看客吐一回,又吐一回,终于无奈道:“这口味儿也太重了,还是你自己留着罢!”
好了,闲话叙过一回,记者见面会正式开始!
“你记住,下面你说的话我将会记述下来,作为——”缚心术端然就坐,无比郑重说道:“呈堂证供!”此人向来胡说八道,驴唇不对马嘴的,看客也懒得理他:“好了好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麻利儿的!”缚心术点点头,正襟危坐,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请问,缚心术先生,只我一个人来参加你这记者见面会,你就真的不嫌寒碜么?”
“一个记者的记者见面会,也是记者见面会,不寒碜。”缚心术答道:“你放心,还会有人来捧场的,暂且保密。”
“请问,缚心术先生,你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这又穷折腾个甚?”
“有名才有利,这个世道,不折腾是不行的。”
“做人当脚踏实地,成名要一步步来,妄想一夜成名,必将沦为笑柄!”
“错!成名,从来都是一夜之间,好似万丈高楼看是平地而起,如同千里马遇上伯乐之前。”
“笑话!你以为……”
“且住!这是记者见面会,不是zi you辩论会,你只管问。”
“这是记者见面会,不是庆功表彰会,有话还不让人痛快说了!岂有此理!”看客忽然情绪激动,拍桌大叫:“你这人,从来不肯虚心接受意见,自高自大自以为——”
此处删去二百五十字。
“好了,你接着问。”。
“我不想再问了,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问,对于你这种死要面子活——”
以上删去二百五十一字。
“看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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