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琛把两人的碗筷洗干净后,有条不絮的摆好,然后,女人的声音就夹着嘈杂的人声一同涌进了他的耳畔。
他抬眸看她,夜色正浓,而女人的脸庞依旧明媚白皙,那双杏眸总是带着亮亮的光芒。
好像,她每次盯着他看的时候,眼底就会有这种迹象。
想到这,男人菲薄的唇瓣掀起了一抹极为浅显的笑意,他扬眉,声线低沉:“说了很多,你想听哪个。”
子衿一顿,随后平静的吐出两字:“全部。”
席琛笑了笑,尔后,望着她的眸子,故意放慢语速,抑扬顿挫,道:“妻甚美,吾为之钟情,若无之,当不得活。”
男人的话,比晚风更撩人,比月色更缱绻。
尾音落下的那一瞬,子衿有感觉,胸腔内的心脏轻颤了颤。
吾为之钟情……
吾为之钟情……
吾为之钟情……
她触及到他酝酿着笑意的眉目,就会想起两人之前在书房相拥的画面,耳根一烧,慌忙的避开,她佯作镇定:“说人话。”
闻言,席先生不恼,还愉悦的笑出了声,他停了下,意味深长的说:“相对于含蓄,小衿好像更喜欢我直接点。”
子衿一顿,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脸蛋烧红,“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说完,她竟然觉得心口堵得慌。
其实,他也一样不是么?
为之钟情,不过是糊弄的借口罢了。
他们之间,她比谁都清楚,远不只隔着一条银河的距离。
今晚的那些话,那些问题,都不过是沉溺温柔的一时冲动。
天亮之后,所有的一切又会恢复正常。
席琛……
还是那个遥不可及的行星。
她正晃神,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男人的瞳仁,不知何时比夜幕更隐晦。
……
席家老宅,书房。
窗外,夜色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
席衡延负手而立,如同一尊雕像站在窗前,明净的玻璃上映出了他肃穆的神情。
此刻,他的脑袋里在无限循环着一些话——
“于你们而言,小衿可能只是一个被宋家扫地出门,忘恩负义,无足轻重的人,但于我而言,她是我的妻子,是要跟我共度余生的人。”
“当年我从犯人手里逃出来的时候,如果不是一个女孩救了我,我可能,早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当年我逃跑被他们抓到后,挨了很多棍,我以为要死在那条巷子的时候,是她报了警,也是她冲过来护住了我的脑袋,替我挨下了致命的那一棍,我才从死里逃生。”
“回来后,我找了她很久。”
“八年前,我才找到了她。”
全部都是晚上席琛对他们坦白时所说的话。
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当年席琛虎口脱险后,他就动用了庞大的人脉资源开始追查幕后主使,最后将目标锁定了席袁成。
说来也巧,如若不是那起绑架事件,他应该不会怀疑到席袁成,甚至不可能察觉到他的目的和野心。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营救的过程似乎过于顺利。
应该,是巧合吧?
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可怕的城府?
身后,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徐婉端着一杯安神茶走了进来。
她把茶放在桌上,转身看向还站立在窗前的男人,轻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席衡延没有转身,盯着远处的灯火阑珊,声音沉厚,轻叹了一声:“我在想,我对自己儿子的了解到底有多少。”
“可是想了一个晚上,我发现我对他,根本一点都不了解。”
徐婉一顿,眼睛莫名酸涩。
眼前的这个男人,久经商场,功成名就,她亲眼见证了他如何将席氏一步步经营到如今富可敌国的地位。
过去那么多年,哪怕席氏曾遭遇重创,也没见他哀叹一声。
而如今……
她走过去,站到了席衡延的身旁。
席衡延垂眸看着身旁风韵犹存的女人,“你说,过去那么多年,我一直都在缺席他成长过程里的重要场合,他有没有怨过我?”
徐婉摇头,“爸他身体不好,你也是心系席氏,怨不得你。”
真的怨不得吗?
他又是一阵无奈的叹息,“这臭小子,平时老是板着脸,我是根本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了。”
徐婉笑出声了:“是不是看到了你年轻时的身影?”
席衡延想了想,摇头:“怕是比我还有过而不及。”
他知道,现在的席琛,如果经手席氏,一定会成为商界的一个传奇。
只不过,他似乎一直没有这个意愿。
想到这,男人犀利的眸子暗了暗。
日后,席氏,总得有人来接手。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正失神,徐婉隐隐担忧的声音传来:“那个女孩……”
席衡延抿唇,“那个臭小子敢把人带回家肯定是做足了打算,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我们也不宜插手他们夫妻俩的事情。”
“也是,我就怕日后小琛的身份要是曝光了,媒体公众的那些视线会转移到亲家那边,到时候会引起大乱,造成席氏股市下跌。”
“放心吧,你能想到这一点,那小子肯定也想得到,你儿子什么脾性,你应该最懂的。”
徐婉微微一愣,旋即笑了笑。
对啊,她成天杞人忧天,差点忘了儿子除了救死扶伤,还有让人丢盔弃甲的本事。
“对了,我听小琛说亲家母身体不好,我打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
“嗯,你记得别又太过热情吓着人家了。”
……
唐家。
幽暗的房间,唐卿馨坐在床头,捏着手机,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你叫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在落实了,你答应我的事呢,什么时候可以办成?”
那头,男人低低的笑了笑:“唐小姐,事还没办妥,人还没捞出来,你会不会太急了点?”
唐卿馨咬牙:“那你打算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恩爱如漆吗?”
“你怎么样与我无关,帮我把事情办妥了,人,我自然帮你除掉。”
男人的声音有些毛骨悚然,唐卿馨一颤,旋即蹙眉:“那身份呢?你的身份何时可以告诉我?”
“唐小姐,我们的协议里,好像并没有这一项要求。”
“我和你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还怕我出卖你不成?”
“我不相信你。”
“你……”
“对了。”男人突然打断她,阴阴凉凉的笑:“听刚刚唐小姐的语气,好像还不知道席大少爷已经结婚的事情。”
95。西风自凉(五)()
“嘟嘟嘟……”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很长的时间。
而坐在床头的女人,却跟被抽走灵魂的木偶一样,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面如死灰偿。
唐卿馨此刻的脑海里,就只剩下一句话撄。
席琛结婚了。
席琛他,已经和宋子衿,在所有人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结婚了。
这个消息,就如同一颗威力极为猛烈的炸弹,炸的她大脑内部的神经中枢完全丧失了组织语言的功能。
黑暗中,有晶莹而滚烫的液体顺着女人白皙的脸颊滑落。
她恍若未觉,眼神涣散,整个人静静的蜷缩在床头,不吵不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头,刚刚传递完消息的周荣生正站在一盏路灯下,晦暗不明的盯着不远处那幢别墅。
暗橘色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因为男人穿着一身黑,又带着口罩和一顶鸭舌帽将自己的脸部全部遮挡住了,所以整个人看起来与夜色相融,显得有些诡异。
彼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别墅的大门,紧接着,有个雍容的中年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周荣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毫无警觉的走进了别墅。
看到原本黑漆漆的窗口亮起了灯,男人抿唇,不知想到了什么,黑眸渐渐泛起了冷意。
他紧紧捏着拳头,唇瓣僵硬的扬起一抹弧度。
欠他的,一个都跑不掉。
……
月底,发工资了。
晚饭的时候,席琛看了眼递到他面前的一叠毛爷爷,微微挑眉,瞅着对面的女人,面不改色的开口:“这是想包养我?”
子衿捧着钱的双手微微一抖,她扯了扯唇,要笑不笑的盯着他:“还债而已。”
还债?
席先生又看了眼那叠毛爷爷,里面应该分文没有动过,全部还给他,她这是打算饿死自己?
他突然笑了,“你确定?”
子衿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愣了下,点头。
早在之前她就跟他保证过了,借的钱一定会一分不少的还给他,现在有钱了,自然不会藏着。
席琛知道她有点小小的误解了他的意思,不过没关系,她既然想给,他也就不客气了,反正无差。
想到这,男人已经伸手,把钱,接了过来,同时笑说:“等会儿吃完饭我们去趟超市买点东西。”
“……”
子衿总觉得男人今晚的笑容有点多,而且,还有点奇怪。
她怎么会有一种错觉,总觉得自己正在走进他挖的坑?
吃过饭,洗完碗,两人才不紧不慢的动身出发。
人潮拥挤的超市,琳琅满目的商品,纷乱嘈杂的声音。
子衿刚进门就被身后的人推搡来推搡去,席琛看到了,眸子一沉,直接将人拉过来护在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去了推挤。
熟悉好闻的气息萦绕在鼻腔周围,子衿抬眸看了他一眼,担忧的说:“你这样护着我会被踩到的。”
席琛没有看她,而是蹙着眉看着水泄不通的过道,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你没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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