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姬停下脚步,珍珠白的褶裙也微微晃动,上等的丝绸比雪还白上几分,白得晃眼。却又似乎不愿再挪出余光遥看那肮脏的小东西一眼,轻哼一声便飘然而去,“交代下去,整理干净了,莫待煜儿回来看得这相府有丝肮脏,让姐夫住得不舒坦了。”
“诺。”冰雪姬身旁的护卫抱拳领命,便回府传达命令去了。
冰雪姬一声儿未吭,连神色都未有丝毫的变动,领着众多弟子快速离开,前方永安镇和漠北调下来的部队汇合。
扫除的仆人领命来到偏门时,才发觉竟有这般一大团黑漆漆的物品,用力扫除,便闻得恶心反胃的脓味。
“这,这?!”仆人连忙放下打扫的工具,翻身一看。
呵,好一个浑身伤痕累累的小孩儿,血、脓不断留着,还好这只是开春的天气,若是盛夏时节,估摸着这巨尸体就是肮脏不堪的茅房了。
“这……这……”扫除的仆人不禁吓得手颤抖,几下欲拿扫帚将这娃扫走,却又几下都抓不住帚柄。“这可是人命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仆人不停的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边闭着眼托着倾儿想将她扔进麻布口袋里拿去扔了,他也只是下等人、扫除的仆人,哪有心思做善事?
“欲将这孩子做甚?”南宫野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仆人拖动着倾儿,尽管已经肮脏不堪的小人儿,可因为要被装进麻布口袋里,还是现出了身形。
361。第361章 为情所困05()
天色,暗了又暗。
初春的光线,忽强忽敛的,如命运般让人难以琢磨。
身后突然响起质问的声音,扫除的仆人吓得“啪”的一声放下倾儿,以头抢地道,“啊!老爷!”
仆人之所以以头抢地,而是打扫除尘做杂事的下等奴仆,难以见得主人真面;而却可怜得没几两肉的小倾儿浑身骨骼与地面“噗”一声,或许是倾儿体重太轻了,或许是太没有生命的迹象了,一个十岁许的小娃跌落竟只是轻微的碰撞声。
“可有呼吸?”南宫野淡然看着仆人惊慌的模样,继续询问着。
也许是天意也许是机缘,南宫野无心的举措倒是为自己行善,以至于获得自己小儿子的释怀,当然,这是多年后属于奴墨痕和倾儿的后话了。
“啊,诺诺,好好,好的,老爷。”仆人得令,口齿不清的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边颤抖着手指去试探倾儿的呼吸,几次要放置倾儿的鼻翼又几次害怕的挪开,终于闭眼咬牙放上食指去试探,却心都颤了一下。
“死了。”仆人惊得跳起身子来,上串下跳中无意踩了倾儿几脚,“啊!老爷,死了。这丫头死了!”
“呃……”意识已经完全消散的倾儿,竟被这说不上疼痛的几脚给闷哼出了声响。
“让开。”终究是看不下去这仆人这般夸张的神情,对于曾杀人如麻的南宫野来说着实碍眼。
驱身下台阶,墨色的长袍软柔晃动,大步跨到倾儿身旁,伸手一探倾儿的手腕脉搏处,略带惊讶的和善一笑,“命真大。”
春光,似乎也柔情了不少。
仆人惊讶着,连连躬身讨好道,“是是,老爷您说得是。”
“叫郎中罢。”南宫野起身,淡然道,“生死可就看这丫头的造化了。”
“嗯……”小倾儿闷闷哼哼了一声,似乎在应许又似乎是意识消散前的鼻音。
————————籽籽《乱世宠姬之奴柒》原创————————
山村小木屋里。
燕玄嬴已经起身、转身又站回床榻边如此反反复复三、四次了,终归还是未能冷下心来,将碾辛独自留在床榻上而起身离开。
最终,待天色都暗下来了,他才略显无奈的摆摆手,“今夜暂且这样,先摆膳。”
于是黑衣人扯扯嘴皮,只得听命的将隔壁张家的厨子抓到这小院里,逼迫他做出一席美味佳肴。
碾辛是闻香而起的,那模样、那神情,让一直站立在床榻前犹豫不决的燕玄嬴觉得特别讨喜,再等候多时也值得。
床上的小人儿先是鼻翼动了动,像街边的小狗闻到了新鲜出炉的热包子的模样,鼻翼一吸一吸的,小脑袋也跟着毫无意识的抬起,似乎即将闭眼起身了。
傍晚的春风呼的一吹,饭菜佳肴的香味儿散了,碾辛又“砰”的倒回身去,撇撇嘴角继续熟睡,又似乎梦到了方才消散的热包子,“嗷”的张开小嘴,嚼着空气将小嘴塞得满嘟嘟的。
燕玄嬴情难自禁的抖动着肩膀,张家厨子使劲浑身解数做出的浓浓饭菜香味儿又被风吹来了,床上的小人儿鼻头一动,“噌”的起身,明媚的双眸都还未睁开,就笑道,“开饭啦!——”
又开始吸着鼻头嚼着空气了,嘟嚷着一张小脸可讨喜了。
橘色的斜阳半打在碾辛坐起的身子上,映得脸庞黄彤彤的,就像暖暖的小橘子,光线特别的暖,暖得能看清碾辛脸上纤细的毛绒。
“这般美好的丫头,应该留……”
忽的,燕玄嬴只觉得乐极生悲,本看着碾辛讨喜的起床动作,却又觉得这般好的小丫头,是不应卷入乱世纷争中的。
“我没家。”
“碾辛是没有家的。”
“亦或是离开?”燕玄嬴沉凝了,再一次他打量着碾辛那婀娜曼妙的身姿,本是干瘪的刺字奴,那一日,胆怯得只敢抓着他衣袖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婷婷少女、娉婷婀娜。
握紧拳,燕玄嬴转身,默不作声的对黑衣人挥挥手,得到命令的黑衣人立即招呼同伴,快速跟上燕玄嬴。
无须多问一言一行,还在张罗着晚膳的黑衣人也立刻扔了一锭银子给张家的厨子,就快速跟上前行的队伍。
碾辛却悠悠然的睁开眼,看着一世的安宁,像是每个酣睡的午后醒来一般的宁静,“又做梦了呀,燕君呐。”
碾辛喜滋滋的笑着,翻身欲下榻穿履时才惊觉这不是梦境。
连履也未穿,冲出房门,院落里没有买回的要供给给菩萨的小羊羔,只有两把藤椅和满桌的佳肴。
“嘿,还有一个丫头?!”张家厨子纳闷了,大惊出声,不知自己是不是还应该将这些膳食打包回去给妻儿老小。
“还有?!”碾辛看也未看张家厨子一眼,连连光着脚丫往外跑,就像身后有疯狗追似的,一步一步跨得极大,光着的小脚在农家泥土石子凹凸不平的路面上健步如飞。全然不管身后张家厨子的大呼小叫,“诶,丫头,小丫头,这膳食……诶……”
“燕君,燕君。”碾辛不得的向前跑,小脚被压得青一块红一块的也全然没有感觉,或许是她本就是低贱的皮粗肉厚的刺字奴,或许此刻她的心已经随燕玄嬴而去了。
“燕君!”碾辛好想自己向书画里的仙人一样,可以施展法术飞身到燕玄嬴身旁,她看不见前路漫漫,只知目光所及处没有燕玄嬴的身影。
为什么要追?
碾辛不知道。
对她而言,燕玄嬴是她的天神,她的精神支柱;可对燕玄嬴而言,或许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之人。
他的过去她不曾参与,他的未来也无需她奉陪到底。
如果,前世的轮回是为了寻找约定了来世的人儿,那么今生该何去何从。
碾辛全然不知道,她从不知道自己这般能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远,久到夜幕都开始下垂;远到再也看不见山村的袅袅炊烟。
她,终归还是未能追上——
她的天神。
362。第362章 为情所困06()
冬末早春的天气,白昼极短,在这黄昏与黑夜交替之际,夜莺乍然长鸣,让人暗暗惊心。
秦文昌是在夜莺凄凉似亡灵的叹息中酣然转醒的,望帝春心托杜鹃,在这失语的初春黄昏,宫人们如鱼灌水的伺候着洗漱、试药、上膳。
内监们徘徊了许久,日头都已经被弥山遮住半张脸了,还是不知该何人当出头鸟,去向秦文昌回禀前殿列阵布兵的事。
这百年不落的铁牢怎的就轰然陨落了?!
“咳咳,咳咳嗯咳咳……”秦文昌剧烈的咳嗽声让内监们收回了跑远的心思,只见那被婀娜的宫人扶起的肥胖的身躯随着体内的颤动,一抖一抖的,左右扶着秦文昌的两位小宫女身影都被压矮了一截儿。
“咳咳,噢咳咳……”秦文昌的咳嗽一声比一声摧残人的心,众人依旧看似循规蹈矩默不作声的做着自己应做的事情;只有馨妃带着泪的问候,“圣上圣上。还不快宣御医!”
“诺。馨妃娘娘。”不知是哪位内监应答了一句,在场的被各宫安插进来“侍奉”秦文昌的宫人无不心怀二心——
如今太子秦徽壵已亡、正值盛宠的馨妃之子十三世子秦徽邦能否获储君之位或者直接登基……偏生这金玉公主秦渃水又灵柩归国,也不知这乌楚国的魔邪圣上是否要坏了秦楚友好的联姻。
众人低首垂眉的用余光打量着馨妃。墨绿华裳,外套黛青色祥云宫装,挽发成髻,佩戴着象征着妃嫔身份的宝月流连簪,圆润大小得意的白玉珍珠点缀在发间,使得早为人母的青丝依旧乌黑柔亮,不染丝毫白发。美眸顾盼间,除了端庄雍容更带有一丝宠妃的傲气。
在这节骨眼上,馨妃着着如此得宜,竟然还下令宣御医,谁知这药膳里放个什么……
馨妃带着哭声的“圣上圣上”让宫人们无不担忧上司房是否会奉命赶制孝服了,想去年此时还为金玉公主的嫁衣忙坏了整个上司房呢。
得知情报的内监们缩了缩脖子,没人会选择在此刻上前禀报大殿布兵列阵的事情,万一圣上怒火攻心升天了,这太子已亡的先秦后宫,可不得掀翻天了。
所有的宫人看似沉默不语,其实内心已经将殿内阴森的氛围给盘算了个底,不停的在心里想着或是轮班或是躲懒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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