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载不管女，十五六载不管子，这就是你们漠北国的娘亲。”南宫玺煜微微闭上眸，握着奴柒的手抓得紧紧的，掌心里温暖的温度却又让他放松了力度。
冰雪姬避而不谈，全然没有平日的狡黠。
奴柒歪着脑袋看着南宫玺煜刚毅的下巴，又看看神色不安的冰雪姬，吃惊的大叫，“啊！柒柒和二公子莫不是兄妹？！”
“我们乱。伦？！”奴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急切的眼神儿在南宫玺煜和冰雪姬之间不安的来回移动，寻求答案。
一瞬间，南宫玺煜所有的怒气都消散了，看着奴柒左摇右摆的脑袋，好气又好笑的拍了奴柒的脑袋，“想甚呢，爹可查过柒儿的身世。”
“噢，”奴柒双手抱着脑袋，点头笑道，“那就好，呵呵，那就好。”
冰雪姬也忍不住回首睨了奴柒一眼，却又被南宫玺煜探究的眼神儿吓得别过脸去，用衣袖遮挡住自己的脸，“侄儿，可不是为姨的错，姊姊的确脱不开身，姊夫也想留在漠北不是。”
一句本意“你的娘亲不是不要你这个儿子，只是有事脱不开身；而你的爹是想求得你娘亲的原谅而留在漠北”，却带给了南宫玺煜莫大的震撼。
他拍着奴柒脑袋的手提顿在半空中，缓缓的放在奴柒的头顶，眼睑扇了扇，“留在，漠北？”
突然这一刻，南宫玺煜觉得天打五雷轰。
“南宫玺煜，你是做了甚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才教爹不疼娘不要的？！”
冰雪姬别着脸，也未看清南宫玺煜眼里的鹰戾与愤懑，索性一股脑的将多年隐藏的秘密全盘道出。“十七年前，也就是柒柒出生那年，二姊姊和颜哥哥相约三生三世，二姊姊做为第五任雪姬继承人竟与颜哥哥私通，实违门规，各部首领也乘机配合三姊、四姊作乱；不料二姊姊全然不顾漠北国，和颜哥哥私奔了；姊姊做为大姊，理应回来掌管残局，恰姊夫当了燕国丞相忙于声色犬马之中，姊姊悻悻而归，不料五载才处理好叛乱；姊姊本就放弃继承雪姬之位，又立五姊为第五任雪姬，来燕寻姊夫，可，姊夫……”
冰雪姬耸耸肩，握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野果子。“是姊夫伤了姊姊啦，而后姊姊愤愤而去，大腹便便的姊姊偶遇了二姊姊，生下了小侄子，名甚我也不知啦，十一、二载我都未见过呢。而后颜哥哥和二姊姊葬身火海，姊姊也一直未归国，等到五姊被杀害时，姊姊再回，都又是四、五载华光了。”
冰雪姬悠悠叹气，看着奴柒带着些许歉意，“而后姊姊让我前去照顾柒柒，我……我实属不习燕国风气，便委托给一户大人家照看，而后听得柒柒上京进了相府，实以为柒柒寻了好人家……而后听闻相府有难，前来却已人去楼空，只有姊夫尚存，我……”
“尚存？！”南宫玺煜反唇相讥，玩味儿似的反复道。“好，好一个“尚存”。”
冰雪姬现在的言词无不在流露这样的讯息“我们本意是为你，奈何却弄巧成拙”。
奴柒没有说话，冰雪姬也未再多言，南宫玺煜冷笑着。
“南宫玺煜，在你突然功成名就时，告诉你，你爹未死，南宫未灭，所有的一切只是还未还得及好生对待你而已。”
南宫玺煜忽然觉得他的人生荒唐极了。
他所有的愤恨、所残杀的人儿，都是本不必发生的。
这一刻，南宫玺煜仿若看见釜山倒下时不可置信又无奈的双眼，似乎看见了他刀剑下所有乌楚国、先秦国的士兵踏尸而来，战场的牛皮鼓“咚——咚——”直响，战士们的喊杀声震天。
甚至在弥山前为了在秦文昌眼前邀功而残杀的三位素不相识的莽夫……
而这些，本都不是这南宫贵公子所需染指的。
南宫玺煜未开言，奴柒也不发言，冰雪姬则无话可言，大厅的气氛犹为沉闷。
南宫玺煜放在奴柒头顶上的手一翻转，便将奴柒搂紧怀，奴柒的粉嫩的小手握成拳，放在南宫玺煜的胸膛上，又忽的像南宫涅，“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太可怜了，二公子。”奴柒说着冰雪姬不懂得话儿，南宫玺煜却将她拥进怀，顺着气。
太可怜了，在他们奋力拥有了一切时告诉他们所期待的其实甚么都无；
太可怜了，娘亲可以十五、六载对儿不闻不问；爹也可以诈死欺骗自己；
太可怜了，曾声声念念的希冀、死生都要到达的漠北不过是一句谎言。
奴柒没有说话，南宫玺煜也没有说话，冰雪姬也没有说话，但他们都知道——
属于他们的漠北再也不是漠北了。
漠北那最香的花儿；最甜的水儿；最友善的人儿；还有冬日斜阳下飘雪的白桦林都全然与他们无关了。
那魂牵梦绕的漠北不过只是阴阳山北部飘雪的异国罢了。
有时人生，就是在期待了若干年后的梦灰飞烟灭。
299。第299章 合纵灭燕06（）
听说光宗圣上领着众臣子狩猎回京了，收获颇丰，随行的新上位的俊将军南宫玺煜救驾有功，封为赐号将军——半山将军，官晋三级，位于正三品呢。
“那他们会来我们洛水镇吗？”桃花将衣裳搭在光滑的竹竿上，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多想询问一声，是公子吗？”
“毕竟是南宫玺煜啊！会不会是同名同姓之人呢？”
桃花忍不住瞎想，越想越欢心，连嘴角都上扬得将出落得标致的小脸柔和了，她颔首含羞的警示着自己，“一定要有最坏的打算！”
“哟，你在瞎说什么呀。”随同桃花晾着衣裳的丫鬟环丽将衣裳扯了扯，理平展了才满足的点头笑道，“我们这小县城的边缘小镇，哪住得下圣上百官们。”
望着未落的斜阳，环丽释然一笑。
那一年的除夕日之后，她选择离开南宫丞相府，那挤破了头也是下等丫鬟的南宫丞相府，回到了家乡洛水镇。
小镇虽小，全然没有镇级水准，却终归是月是故乡圆啊。
环丽浅浅一笑，哪怕在南宫丞相府生为下等丫鬟也受到了极其良好的培训。
浅笑嫣嫣、媚骨三分。
“曾也想攀龙附凤啊，可哪及如今逍遥呢。”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环丽又侧身晾着衣裳。
环丽的声音让桃花摸了摸自己紧闭已久的双唇，她竟也不觉说出口了吗？
“诶，我说丫头，你说你姓什么南宫，”环丽歪着头，满脸羡慕，“你的夫君可真行，能和燕国丞相一个族姓。”
“燕国？”
桃花张张嘴，“对啊，桃花，你现在可是逃离在燕国呢！”
默默的将视线转回自己的双手，将晾衣杆上的衣裳理平。
她是自作主张的说她是有夫之妇，她的确是想嫁给南宫玺煜的。
那挥手便是千金百两的乘坐着白玉马车的贵公子，在本为山野丫头、如今又为人家仆的桃花而言，怎不留恋，怎不爱慕心生憬彻。
“可这位将军会是南宫玺煜吗？真的会是公子吗？”
桃花沉思着，她应该是想去找他的。
见桃花不理会自己，环丽耸耸肩，认真的将衣裳一件件整理平整，满足的看着斜阳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桃花离开了洛水镇。
带着自己的百两碎银三套衣裳，也就是她的全部家当，连当月的月饷也未领，连夜赶回先秦，去洛县上镐京。
她要去碰碰运气，她要去看大街上游街的队伍，若真是南宫玺煜呢？
她桃花不愿这样白白错过。
————————籽籽《乱世宠姬之奴柒》原创————————
冰雪姬走了，就像来时那样令人猝不及防，历阴周天告别彻夜未眠的奴柒时，还在敬职敬忠的替冰雪姬辩解。“柒柒，宫主本意是想留在皓沣陪伴你的。”
“可她终归不是柒柒的娘亲了。”奴柒静默的低下头，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勾勒着小巧精致的冬梅的绣花鞋尖。“大哥哥，柒柒再也不想去漠北了。”
历阴周天沉默了，眼前这个低眉颔首站立在自己眼前的小人儿，全然没了幼时的崇拜与曾经信任、感激的眼神儿。
半晌，仿若日头又升高了一截，辰时的钟声都已敲响，历阴周天才缓缓开口，“宫主那时年……”
“年幼？”历阴周天的“幼”字还未发音，下朝而归的南宫玺煜便讥讽道，“瞧你宫主也虚长本将军几岁，七年前竟是“年幼”之人。”
不知从哪一刻起，南宫玺煜的言语里全然是充满嘲讽、不屑，仿若世间的一切都臣服在他的脚下，他是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天地君王。
也许是莲雪姬十多载的抛弃、南宫野的诈死伤他太深。
只有历经过家破人亡的人也许才会明白，这其中的凄凉苦楚与无奈。
历阴周天盯眼看着南宫玺煜，南宫玺煜拥着奴柒的肩，恍然明白在上阴阳山剿匪的那夜……
“呵。”哑然一笑，南宫玺煜不屑的将视野转向别错，俊俏的侧脸轮廓更加分明。
历阴周天抿紧了唇，不再反驳。只是对着奴柒抱拳，就像七年前的冬天，他迎走冰雪姬那般。
在初升的暖阳下，男子逆着晨光双手抱拳毕恭毕敬道，“宫主，弟子恭迎宫主回宫。”
“再会了。柒柒。”历阴周天微微颔首，侧身翻上棕色大马，“驾”的一声快速追上前行的队伍。
就那样逆着阳光闯进她青葱生命里的男子，又这样逆着阳光骑马而去。
奴柒说不出此时的心境，有些情感，是无法用卑微的言语描写的。
“大哥哥曾带柒柒去漠北的。”奴柒缓缓将头依靠在南宫玺煜的臂膀上，喃喃自语着那些充满了和煦的阳光的一句句陪她走过生命中最艰难的岁月的言词。
“他说的，大哥哥说的，漠北的花儿最香。漠北的水儿最甜。漠北的人儿最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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