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续道:“说不得;今日且送二位上路;以慰柳大侠英灵;”他说完这话;便听闻到“噼噼”拉扯弓弦的响声;鱼幸暗想:“柳大侠;那又是谁;罢了罢了;今日死在这儿便是了;只是到死还是被误认为是蒙古人;”
忽听得文逸高声叫道:“且慢;说话的可是燕掌门;”之前那说话的声音答道:“是便如何;”
文逸朗声道:“切勿放箭;我是……我是文逸;”
“当真是文公子么;”那“燕掌门”听及“文逸”二字;似颇难以置信;说道:“先勿放箭;点灯;”
鱼幸恍然大悟:“是他;正是他;”思忖未下;四周已点起了数盏松油灯;
明晃晃的灯光之下;一条人影倏忽而至;一见到文逸;将手中折扇扔掷而出;迫不及待握住他的双手;欢喜道:“果然是文公子;”
來人情绪激动不已;良久良久;才忆想起文逸身旁尚有一人相伴;一回望间;也颇是惊讶;说道:“鱼公子;你也在这里;”
于此地与他相逢;鱼幸也颇觉意外;却也点了点头;说道:“是呀;”
一零六章 喜相逢(一)()
來人是个白衣秀士;但见他眉目清秀;约摸四十來岁模样;正是飞鱼门的掌门人燕若愚;
这时有人从四面涌了过來;但见这些人都是手中握着弓弦;其中还有之前与鱼幸相斗一番的那“无头枪”陈忠海;
他们之中虽少有人见过文逸的真面目;但文天祥义子文逸曾随柳苍梧柳大侠带着一干豪杰;在淮水一带起兵与元兵周旋;声名远播;如雷贯耳;如何不知;
他们行止鲁莽;险致酿成祸事;这时众心高悬;只怕文逸降罪;“无头枪”陈忠海跨上一步;眉目低垂道:“陈忠海性子急躁鲁莽;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文公子二位;恳请降罪;”
文逸道:“陈大哥好本事;你误认我们是蒙古人;狠心出手;那也无可厚非;我又岂会怪罪你;”陈忠海老脸一烧;抱拳退开;众人心中大石尽皆落下;
燕若愚喜上眉梢;道:“文公子;兄弟们四下打听;都说你落入了蒙古鞑子之手;不期你好端端的;当真可喜可贺;”
文逸笑道:“我确实是落入了蒙古人的手中;”当下将自己在彭城遭遇伏击之后的境况一一说了;
燕若愚道:“原來又是弓老贼的手段;咱们派出去好几拨人去燕山打听你的消息;都不曾听闻蛛丝马迹;后來听说你被带到了燕王府中;我们又前去打探;都不曾探得分毫;洠Я系绞枪蠢浒抵惺沽耸纸牛唤惴诺酵醺叵律蕉粗腥チ耍缓髞肀阍醯亓四兀弧
文逸道:“我能够脱身;多劳了鱼兄弟;”又将他救自己脱险的事情说了;
燕若愚朝鱼幸抱拳道:“鱼相公少年英雄;令人敬佩;文公子得以脱险;你首居奇功;当日咱们夜闯燕王府;也多亏鱼相公出手;方才脱难;咦;那山洞中的五位老前辈呢;”
鱼幸黯然道:“秦元鹤老前辈与江陵樵子老前辈为救我而亡;另外三位;真力耗损过甚;弓未冷贼心狠辣;他们又拼死让咱们逃出來;想來……想來也是难逃一死;”
燕若愚道:“无剑帮与淮阴七秀并无相交;柳大侠之死;与淮阴七秀脱不了干系;洠г氲剿侨雌此辣H墓樱弧
文逸道:“五位前辈都对我很好;柳大侠死了么;”燕若愚神情一暗;道:“正是;柳大侠是在梧桐岭上与淮阴七秀对了一掌;而后逝世的;”文逸插口道:“这么说;这位陈大哥口中说的大会是……”
燕若愚道:“今日是四月十二;明日便是柳苍梧大侠的祭祀之礼;”
他已听说文逸与鱼幸是为讨水喝而进來的;却不料竟是两人;当下命令属下奉上茶水与文鱼二人相饮;又取过折扇;吩咐身旁一个弟子取來两套干净的雪色衣衫;说道:“今日是上山拜祭柳大侠;二位请换上这身衣服;一來体面些;二來也好告慰死者;”
鱼幸与文逸依了;由飞鱼门下两个弟子带到阴暗处换了;换衣服之时;鱼幸摸到自己怀中有两只硬邦邦的物事;打开一看;却是陆秋烟赠给他的那双筷子;心中不由一呆:“一别数月;不知她去了哪里;她还好么;”
待两人穿扮已毕;燕若愚又道:“既叫误打误撞;那咱们便一同上山去吧;”
文逸道:“好;”燕若愚嘱咐陈忠海与飞鱼门中之人好生把手关隘;以防蒙古人乘虚而入;引着文鱼二人朝山上而去;一路上有众多汉子把关;盘查甚紧;但见燕若愚;都点一点头;不再查了;
到了半山腰;便有数十人担着素菜在道相迎;燕若愚命那十來个人从担中取出碗筷;将素菜与文逸、鱼幸分食了;又往山上行去;一路之上;才知道那陈忠海是他飞鱼门下“安燕堂”的堂主;
燕若愚又说:“这位陈忠海兄弟的父母妻儿都是受蒙古人戕害而亡;因此脾气难免火爆了些;得罪了两位公子;切勿见怪;”
文逸与鱼幸都道:“不怪不怪;”燕若愚又道:“今日引二位上山來;只能吃些素菜;以慰柳大侠英灵;荤菜却不能吃了;”文逸笑道:“但这老鼋之肉;却不得不吃;”
燕若愚含笑道:“极是;鱼相公听出了其中深意了么;”鱼幸道:“若是我洠Я洗淼幕埃徽庵焕霄绞且恢粵'‘黾’之鼋;”燕若愚哈哈大笑:“公子聪明至极;这老鼋之肉;早吃晚吃;都是必须的;不过时日一长;那是又老又臭;难吃得很;”
鱼幸心想:“原來这吃老鼋肉;便是抗元之意;”又听燕若愚问:“不知鱼相公找到你师父南老前辈洠в校弧彼雍频热丝谥校灰阎阈沂恰跋酪逡唤!蹦洗ㄑ暗牡茏樱荒洗ㄑ坝牍蠢溆竦ブ幸欢分螅槐銢'了踪迹;鱼幸此番只为寻找师父下落;是故有此一问;
鱼幸愁眉深锁;说道:“还洠в校弧毖嗳粲薜溃骸拔奘拢唤袢丈缴系挠⑿酆澜軄碜运拿姘朔剑坏搅松缴希晃已肴烁阄室晃剩弧庇阈蚁驳溃骸岸嘈谎嗾泼牛弧
到了山上;黄昏已至;数百人在道旁守着;燕若愚道:“这座山峰三面是绝壁;只有这条通道;故而人力都集中守在这里;”那百來人神色悲戚;但神情彪悍;兀自虎虎生威;
燕若愚将鱼幸与文逸一一介绍了;这一百个汉子惊得瞠目结舌;万洠Я系轿呢┫嗟囊遄游囊菥谷煌殉隼瘟粊淼酱说兀挥惺兜梦囊莸暮鹤釉缫讶肽谕ù
三人在道旁相候;不多时候;那汉子欢喜而來;说道:“韩大侠等人请文公子到大殿相见;”燕若愚看了鱼幸一眼;说道:“那好;尹兄弟;你先带鱼相公去西边厢房安歇;”那姓尹的汉子答允;对鱼幸道:“鱼相公;请随我來;”
鱼幸心想:“韩大侠;莫非是韩云韩大哥;他们找文大哥去相见;却不叫上我;看來是说一些什么抗元之事了;”他对这些本无兴趣;当即说道:“好;”文逸道:“鱼兄弟;我晚间來看你;我去了;”鱼幸点了点头;目送他随着燕若愚往山上去了;
这山上稀稀落落地有着十來间房屋;那姓尹的在前领路;鱼幸跟在他身后;绕过几间瓦屋;径直來到西边一间房舍前;那尹姓汉子道:“我叫尹七凝;在腾龙帮中做一个喽啰;鱼相公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唤便是;”鱼幸微笑回礼道:“多谢尹大哥了;”
尹七凝道:“不谢;”命厮仆整理床铺;安置已罢;沿旧路回到山边;斜日慢慢踱下山去;天色渐暗;忽然有人在外敲门;鱼幸以是文逸;打开门才发现是两个送饭的仆人;
两人七嘴八舌地对鱼幸道:“夜间黑暗;房中并无灯烛;只因咱们身在大都;怕蒙古人发觉;所以不能点灯;公子将就着睡吧;公子也不要四处走动;这山峰四面都埋有毒虫暗器;若是误伤了公子;那就不好了;赶快吃完饭就上床睡觉吧;”
当夜果然见四周一片漆黑;山上都不曾点灯;这一座山上时下聚集的不下两三千人;但竟一点声音也不曾听闻;鱼幸自落入山洞之中;两个月以來不曾睡一次安稳的觉;这时身得着床;疲倦之意大起;双眼一合;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一阵鸟叫之声将鱼幸吵醒;睁眼一看;天光大亮;些许光线已从窗格中投了进來;
他方起床穿好鞋袜;便有一个仆人送來热汤与他洗漱;洗漱方罢不多时;又有一个中年妇人送來饭菜;尽是馒头大葱之类;
他早餐方吃罢;忽听得东首传來打钟的声音;一连三下;悠长不绝;钟声才停;那尹七凝已进來房中;说道:“燕掌门吩咐小的相邀鱼公子去殿上观礼;”
鱼幸跟着他穿过七八座房屋;走过一片宽旷的大广场;來到一座恢宏的房舍之前;
这时天空灰蒙蒙的;晨风一阵阵吹來;似是山雨欲來之兆头;
鱼幸抬头看时;只见房舍正中高高悬挂着一块牌匾;匾上以鲜红之色写着“逐元殿”三个大字;殿下两扇大门敞开着;
一进门去;只见四面八方黑压压都是人头;却丁点声音也无;当此境况;鱼幸也不由得肃然一敬;大殿前方竖立着一尊神像;他只看一眼;却已认得那人是抗金英雄岳武穆;
岳飞神像之前;卧着一口长约四米;径宽两米的大棺材;但见棺盖与棺身紧紧咬住;着皂色之漆;黑得发亮;上面点着冥烛;棺材前面一人头戴白帽;跪在地上;一手将纸钱一页一页扔在火盆之中;
鱼幸见那人背影;已知他是文逸;
棺材左右两边;各立着五个人;十人高矮不一;老少皆有;衣着配饰各不相同;尽皆容色凄然;
其中有三人鱼幸却认得;左边第一个是“云外鬼愁”韩云;第四个是“青毛虎”刘增;右边第三个是“飞鱼门”掌门燕若愚;
一零七章 喜相逢(二)()
丧时已到;燕若愚缓步朝前走到距文逸三尺之处立定;两掌摊开;示意大家安静;众人尽皆停了手中举动;倾耳相听;
燕若愚朗声道:“各位兄弟;有请了;”
他面目悲戚;神色惨淡;却是中气十足;声若洪钟;众人不由得肃然起敬;纷纷起身抱拳还礼;
“长江逝水;黄河奔腾;英雄作古;大事不止;后有言陈;与日俱长;”
燕若愚愤声吟了这二十四个字;又道:“今日前來;一为祭柳大侠英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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