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尺底细它猜测过,若所料不错的话,这位是绝不会撒谎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一言断定万古。
囚地索适时开口:“那你要过来吗?诚如无上尊所言,现在的确无法长久地逗留未来,但那只是相较而论。”
“什么意思?”胖头龟问。
囚地索道:“境界越低微的人,其能引起的效应越低。依靠那位手段,送如今的你过去,应该能让你逗留足足十万年!”
砰!
龟小宝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砰然跳动了一下,是那么的猛烈,几欲破膛而出,泪眼都婆娑。
“不可能的。”墨尺这时却出声。
无情粉碎了这妄想。
“什么意思?”胖头龟问。
这次它语气就不太好了。
有些不想听。
但现实残酷,它又不得不听。
闻衡天尺道:“我何时断论过,容真所在的即是未来?就凭它放眼见那片世界里,不仅存在当纪的影子,尚有着过往的痕迹?”
囚地索道:“是的。那位就是因而笃定。”
衡天尺道:“大错特错。它立于苦海,可敢断定苦海到底是存在过去,还是存在将来?”
囚地索道:“苦海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
衡天尺道:“这又是一个错误。苦海有过去,有将来,只是这过去现在与将来合并,三位一体了罢。”
“您的意思是?”囚地索问。
衡天尺道:“那里就是这么片时空。虽然名义上属于未来,但其实早已超脱,影响甚至波及到了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你们将它送到那里去,就算兵解过的它,也会立马恢复前尘所有的道果。”
“届时别说逗留一个时辰了,当场遭遇天谴,身陨道消去都大有可能!”
所有人悚然。
胖头龟额头更是冒冷汗,它差点就答应,然后应上这么一劫了,旋而脑袋低垂,情绪再度陷入低迷。
韶旭却开口:“我也许有办法,如果如果你真的想的话。”
胖头龟犹豫了。
思忖百般,沉默良久,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两字,是道:
“我想。”
——它想过去。
韶旭闻言颔首,语无波澜地应:“也好。”
说时,却不禁想起了二老托付,说是要让他带龟小宝回家。
他以为是回北冥,或许,二老同样这么认为。
但如今看来,眼前岂非有个更好的归宿?起码那是龟小宝真正魂牵梦绕的地方。
应比在他这里要好上许多。
不会再被欺负,不会再被当沙包出气,不会再整天缩壳里,害怕直视恐吓的面孔,一切美好到不能再好。
第171章 砉然清漪一谪仙()
摇摇头,甩去这些念想与悲哀。
青衫客道:“修行路上,我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常常是在笑的,好似在他眼里,悠悠岁月不过一场梦。”
“梦中的他,白衣襜如,风华绝代。”
“也正是他考验的我,于途中指点我,教导我,开化我,考验终结前,还特意向我道谢——谢我,照顾他家小宝。”
意踌躇,声声慢。
龟小宝心神震动,它什么时候认识这等人物了,那可是接近大道层次的至伟存在,睥睨天上人间,叱咤古来今往,放眼尽作繁华,而且而且语气这么熟悉,比它爷爷奶奶还要宠溺一样!
囚地索形体剧颤,要发话。
衡天尺则先行出声,鼓荡实质波纹往外扩去,传念周遭诸众:“那位么?我清楚。若你打算借助这条途径,那的确可以办到。”
胖头龟霎时跳起,“真的?!”
虽然觉得莫名,但它拼了,赌上一切博取这未知的道路。
韶旭亦是关切而紧张非常。
闻墨尺道:“那位倘若插手历史,就不能以‘篡改’来形容,该言‘修正’或者‘添彩’才是,光明正大到旁人无法嚼口舌。”
恐怖。
无言恐怖流淌心间。
大能世界悄然敞开一道缝隙,光景里全是恣意之飒然,真切告诉了韶旭,何为无为,何为无为而无所不能为。
“那,要怎么样才能联系上他呢?”韶旭问。
这其实是个古怪的问题,至少在墨尺看来是的,回应道:“你念他的名,他就会感应到你当下所在以及前因后果。”
“而他的名讳”
陡然透发沛然气息指向龟小宝,说:“你应该知道。”
至伟之名讳?!
胖头龟傻了,旋而口沫飞扬,“我怎么可能知道那般存在的名讳。即使知道,也应被封存在识藏深处,当下绝然追忆不起来!”
然墨尺叹息:“你知道,当下就知道,甚至如今仍在念叨那位的名,同旧纪人般,追忆与思念那样的古。”
韶旭却从言语中斟酌出什么,从而联系起其他,眸中登时闪过一抹惊色,恍若霹雳夺掠眼前,开辟得识海轩豁敞亮。
可他现在是有私欲的。
罕有地沉默,不知该不该将这可能冒犯的假想托盘讲出,只是默默地负手,随旁边不敢开口的敖小龙一齐望着龟小宝。
期盼回答,期盼朝阳似的。
但失望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仿佛那状名为家,韶旭未曾明悟的远方,对胖头龟而言有极大的诱惑般。
促使着其人再度探首,再度地焦急问:“到底是什么?!”
目中有恳求,字里行间已带有哭腔。
如斯的胖头龟,是韶旭没有见过的,心中情绪百般,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很难形容的复杂。
而这时。
向来无常的衡天尺突然离开少旭头顶,悠悠飘前去,高立于韶旭与胖头龟之间,倾尺身,斜指韶旭说:
“你知道。你去过。只要你去找,你就能找到。”
直接将包袱丢给了韶旭!
韶旭面色登时惨白万分,一把沙哑地问:“何时?”
墨尺道:“梦里。”
少旭道:“大梦无定。”
墨尺道:“那是你从前入寐时,心无旁骛,飘乎游离。”
少旭道:“那我心乱又若何?”
墨尺指明:“走下去。抽丝剥茧,直到你肯面对抑或当场醒来。毕竟路途总是会有终点,同样”
——天下无不散筵席。
这句话它没有说。
但韶旭知道,其他人也知道,龟小宝也知道,抬起头朝看韶旭,眼眸里充斥着希冀与渴望。
便是囚地索也不好说什么。
这场事,演变到如今程度,已经远远超出掌控。
韶旭却以默然,驻足原地久久不语,好似在思忖,好似在感悟,直到他觉得累了,疲倦了,才坐下跏趺。
朝那期盼的人道:“我试试吧。”
他从不叫人失望。
从前是,如今依旧。
接连掐了数个静心咒,他昏昏有如烂泥醉,沉入了梦里。
梦里是一片浩大城阙,城阙里满是喧闹,喧闹里又存在不搭的他,于日月齐出的天的照耀下,身形显得那么落寞。
天上突然有雨落起。
这雨来得是那么莫名,那么突兀。
淅淅沥沥,人群哄闹。
有的撑伞,有的躲避屋檐下避雨,让得这原本纷攘的街上,不作为的韶旭模样更为惹眼了,好像任由雨水洗刷。
忽有把伞遮了他顶。
韶旭愕而转眸去,这是位丰神如玉的男子,腰系折扇,心灵无垢不染尘,雨水无敢沾其身,经由雪裳自行淌下。
此刻,就是他将自己的伞递给了韶旭,自己却在外淋着冷雨,尚且笑说:“路过浔城,可不要忘记备伞。——这是你提醒我的,我至今铭记。”
而韶旭同样记得。
却不是记得他有说过这句话,而是深深记得眼前这个人。
琴声长伴,为圣古来稀,砉然清漪一谪仙。
“他怎么会在这里?”
青衫客按住心中疑惑,嘴上应道:“我是来找人的,预计应当很快,只是这雨更快。”
对方则说:“你是来找亘古的?”
亘古?!
青衫客不动声色应:“如果没找错话。”
语气沉着,眸光淡然。
霎时,这尊谪仙朗笑:“我适才打那边出来,走时,他要我捎上一封信,让我在回去的路上,交给碰到的熟识人。”
于是将信掏出。
韶旭看到,说是信其实不尽然,因为那其实就只是一张折叠方正的纸罢了,由眼前人递给他,他则坦然接收下。
经手刹那,立时有感应萌生。
——这封信着实是给他的。
亘古提前预见了他的到来!
便拱手要谢过。
对方却摆手,说:“顺手而为罢了。再者,上次你走得匆忙,我还未及谢过,连介绍都未赶上。”
青衫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现在也不迟,不是么?”
对方眼眉弯弯,“的确不迟。”
青衫客当即分说:“我叫韶旭,韶华的韶,旭日的旭;你也可以叫我少旭,少年的少,旭景的旭。”
“韶旭么?”
对方低语,继而开怀,仿佛整片天地仿因他笑颜展露而变得春光明媚,闻得叽喳和,天地迎,其人解颐:
“我叫——桓。”
第172章 远方()
等待是多么的漫长,有如炼狱煎熬,时时刻刻使揪心。
然而不需要等待。
于他人视角里,韶旭刚刚坐下,便苏醒了过来,眉睫颤动,启张眼眸,灰暗无光的瞳仁一片死寂。
仿佛看透未来,洞悉见深邃虚无,通体萦绕的气机亦转变晦涩,凝练了几分,整个人距离下一境地竟再近半步!
“你要的,我给你带来了。”
他慢慢地站起,原本好似佝偻的形体不禁挺直,一如从前模样,神色以及说话的语气亦一如初时清冷,眉宇凝白霜。
“我”龟小宝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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