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则只有很少部分人懂,所谓“至人”是个什么意思,而正因懂得,随着假设回想从前,心神登时震动。
“原来是这样!”
“难怪难怪他能在修行路上连踏数步!”
追忆细节,发现韶旭举止多么符合记载所述的那般,精准到可以说恐怖,背后代表的意义更是天大!
“倘若不夭折,必定得证至人么?”有者喃喃。
意味苦涩。
至人,至人!
古今何其多的归墟,约莫能站满黔山山头,但当中又有几者得证了至人呢?答案是一个。
——就容真一个!
不算上不可知的未来,那黑暗久远的岁月里的确只有容真一个得证了至人。
于得证至人那天,更是连苍龙真武都前来道贺,称赞万世之先,未来不朽都要借阅其走过的路程。
而现在,第二个至人就要诞生了么?
资质已初现,就待其人承认,安享当世种种栽培,一切美好到不能再美好,可是——这个倨傲的男人没有回答。
沉默之中,手中断剑悄然蔓延上三重意,分别是杀生、真龙以及磨世。
三意流转下,又衍生奇异法象:真龙翱翔天际,所及尽是血光与呐喊,扬洒得世间毁灭无尽,坍塌处处。
昆吾见状却突然大笑起来,“果然你果然还是没有能逃脱过去影响!”
长笑中又好似悲伤。
韶旭面无波澜道:“你错了。”
昆吾竟怒呛:“我哪里错了?!”
韶旭言:“错在武断,错在短浅。”
下一刻。
那将转变成异象的意境发生变化,呈现出一副毁灭过后的景象:山河断裂,满目疮痍,可时间飞快流逝,转眼百年千年过去,又是一朝花开,明媚灿烂,却再无那些肃杀与惨烈。
昆吾瞬间明白,这是怎样的意以及壮志,不禁地又笑了起来,而这次笑里有释怀,解颐慷慨道:
“不愧是你。”
“不愧是开世之终岁!”
“这招继往开来,我甘拜下风!”
第186章 离殇()
在这波澜壮阔的一击里,昆吾望见了沧海,有煌煌大日迁出其中,朝气蓬勃,万象更新,破败乱世繁华生辉。
仿若承载了旧代。
浔城舆云、淳城黔山,甚至连那遥不可知,只道切实存在的霄汉之上九重天都淋漓的还原了出来,大千处处尽善美。
且转瞬日升月落,又是百年沉浮。
无论沟壑还是高峰,无论渊海抑或荒漠,纷纷渐有生灵出,当中走兽奔腾是为驰骋,飞禽施翮是为高翔,而这生灵继往却只为开来!
“引世入荣昌,好个终岁!”
昆吾坦荡承认不如之后,刹那有刚声迸发人群,情绪激昂,像是深深了解“终岁”这个哪怕裴裳也未曾听闻的名字。
但不知是谁,却也没有人去看,盖因之前昆吾言及,他们闻听见“开世”二字。
何等醒目,何等耀眼,又何等端重,心神为之所慑,从而嘴唇哆嗦,驻足半天愣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直到好久好久。
韶旭持器的腕臂颤动,抖得断剑脱手,遁远剑冢最深处,这才有人惊声:“他在做什么?!”
喧哗。
不解。
沸反盈天!
韶旭则没有回答,将这场别离收敛眸内后便兀自摇头,负手作行迈,神色淡倦若烟云。踏在因放晴而重显泥色的大地上,每一步都带起一阵剑鸣,仿佛激荡起一谱剑曲,不是而胜似,记忆实在深刻。
化作淙淙溪流铭记脑海。
如是不回首地走远,归返外界。
发现泪水不知何时溢满了无暇面容,侧旁的二宠更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浑然不敢置信自己亲眼所见般。
“有没有鼓——鼙鼓。”青衫客问。
他好像要演奏什么。
敖小龙当即回转过神,应道:“没、没有”
神色依旧有些恍惚。
然下一刻,它心头便有诡计萌生,嚷声提议少旭:“老大老大,虽然没有鼙鼓,但是可以变啊。素闻真武族变幻的鼙鼓,倘若敲击作响,那鞺鞑声势真可谓上揭九天,下喧九幽,浑厚透耳贯心扉,尚能止戈平杀伐,论及玄妙堪称尘世一绝!”
这可不是在说空话,而是确切地有记载。
言及纷乱相争之世,民不聊生,大能彼此斗法几度打得青天倾塌,宙合破灭。
于这水深火热当中,就有遗世圣贤站出,持方鼙鼓邀与众闻,踉跄慢步,一步一金莲,一响一血印,仙乐婉转动听,又哀怨断人肠,道尽了俗世之艰辛,红尘之颠沛,令得在座巨擘悉数涕泗,肆意的旺火熄却。
胖头龟闻言色变,分说道:“敖兄过誉了。我族变幻的鼙鼓的确将近传闻那样的妙用,可相较敖兄你们那一脉,又当真微不足道。”
说时讲述:
“相传远古有帝者,迎战世外天魔,苦恼天魔虚妄无形,刀枪不伤难入,且前赴后继,增援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眼见局势溃败,派出的使者终于从四圣那索得一口苍色鼙鼓来。”
“帝者击响之,龙吟震天,声浪如潮外涌,亿数天魔弹指覆灭;再而奋振,真龙翔云,虚空似帛开裂,魑魅魍魉陡然无藏;三度作鼓,洪流倒卷,乾坤若墨溟濛,宵小垢孽须臾泯没。”
“敖兄若是舍得变幻,那肯定比在下更派得上用场。而敖兄若是无能为力,那在下也只能献丑一番了。”
言毕,现场气氛顿时诡异沉默起来。
“还有这么桩故事?!”
敖小龙目瞪口呆,它可是未曾闻听说这样的旧往,否则就是打死它,它也不会提这档事,徒让胖头龟捡了便宜。
还好。
“算了,不需要鼙鼓了。”韶旭说。
好像打消这心血来潮的念想。
敖小龙刚松气。
少旭又道:“你有嗯你有二胡吗?”
说时踟蹰。
敖小龙心下猛叫不好,胖头龟则目绽精光,当即跳起三丈高,旋即又佯作老实人,一脸憨相地瓮声道:“老大老大,你这可是问对了人!”
“哦?”
胖头龟朝看瑟瑟发抖的敖小龙道:“不比真武因掌控长寿与不死而受凡俗万般供奉,苍龙自古尊贵,早有人如龙的赞誉说法!”
“而当世最高品质的二胡,当属龙头二胡!”
“躯体绕杆三匝,项首朝天呈啸状,音色之洪亮,慷慨非常,大气天成,绝非寻常马匹能较比。”
“若是敖兄肯舍娇躯羞颜面,如意了老大这念头,在下日后定有回报!”
然后。
几经波折下,韶旭还是拿到了二胡,却是把木身的,按照胖头龟说法,这木制的二胡更能彰显二胡特点,尚体贴地搭配了琴弓。
韶旭这时则拒,“不需要。”
胖头龟狐疑。
虽然他认为韶旭不会拉二胡,可再无知,也要有个程度吧?没有琴弓拉二胡,难不成用手弹,用嘴吹弦?
但见韶旭拿出了断剑。
此刻断剑好似沉寂了,往日纵然光华全无,可总归是有那么点神异的地方,譬如流转灰芒,隐隐流露晦涩气机,如今特征却是再无,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断剑了。
以致于胖头龟有感觉,认为它一爪下去,这断剑可能会彻底碎掉。
变幻成二胡的敖小龙这时出声,疑惑道:“老大老大,断剑兄怎么了?”
它同样疑惑。
但它不比胖头龟闷骚,会直接问韶旭,除非这是个韶旭心头回避的问题。
韶旭道:“没什么。它只是随那过往与疏狂,一齐蛰伏在了大梦里,静候着,就待一日尘尽,一剑光寒十九州。”
蛰伏?
闻说“蛰伏”二字,二宠骤然想到剑冢。
“你快问问发生啥事了。”胖头龟私底下怂恿敖小龙。
敖小龙回应:“别急,我正在问。嗯我八哥回话了,他说——”
话语戛然而止。
它愣住了。
“说什么?”胖头龟焦急问。
但却欲语迟。
韶旭眼中有迷离,展摆衣袂,坐在凿劈的石墩上,以断剑代琴弓,昂首望远方,拉起了手中二胡。
侧耳聆听。
曲调悲怆歌声楚,凄凄惨惨戚戚,竟是惊鸿一现剑器鸣,述不尽的离殇。
第187章 杯酒千秋()
剑器鸣,剑器鸣!
十月寒霜有剑鸣,百家争艳纵才情,千锤砥砺冶傲骨,万古奉笔传威名。这就是剑器鸣的上篇。
犹记当时曲调欢快,小河流水脉脉,然敖小龙在青衫客眼中看不见半分笑意,反而越加空洞与无神,迷惘不知归处的惆怅。
如今重闻新翻,它终于明白,原来剑器鸣从来不是一部夸耀意气的曲谱,而是一曲悲歌——属于剑的悲歌。
但下一刻。
韶旭奏弦变调,又更回从前的模样,唱着:“十月有剑鸣,百家纵才情,千锤冶傲骨,万古传威名。”
可回不去了。
欢调唱悲,真意难掩,心海潮涌愈悲。二宠红眶湿润,为当中情感所触,已是悄然落泪下,无声中抹了一把。
闻得青衫客唱完这应是剑器鸣的中篇,以为一切就要止住——
锵!
断剑鸣!
“一朝和尘去,当年无藏今消匿,却是不见故人名,不见故人名!”
霎时。
有什么东西被引动了。
声落,威赫生!
遥遥虚空深处的强大复苏,追溯岁月,逆游长河,急剧穿梭光阴而来,轰动得虚空破灭,古今天机皆失准。
陡然披水带出,竟为一口鼙鼓!
落在韶旭跟前,韶旭撤开二胡,以重拳捶击。
咚!
鼙鼓响,心脏随之猛跳,有如掀开一个新篇!
重提断剑奏乐起。
沸沸扬扬,烈马嘶鸣之慷慨。
同此间吟哦而激昂,啸从那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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