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敖小龙也考虑到了,说:“老大不必担心。那件至宝名唤转轮,是方玉玺,相传与苍天碧玺有干系,可能是相对应的另位存在曾经御使。”
“要不是上纪,真武后裔看守过祭祀鼎,哪轮得到麒麟。”
“何况现在有消息说,麒麟后裔已然携物上路,准备择选匹配的贤人,道器外观正是转轮玺无疑!”
这下韶旭放心了。
“那淳城过后,就奔西川。”他语气铿锵,已是有了决断。
这应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二宠本也这么认为,可是,它们心下又有莫名念想,仿佛识海嗡鸣,预警未来!
以致于敖小龙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之后呢?”
——取回剑锋之后呢?
韶旭道:“远走高飞去。”
“不理尘世?”胖头龟问。
“临彼岸,不思患。”
“不再为他人而活?”这是另一道声音,是囚地索在问。
韶旭道:“那个为他人而活的当世第一,正在端坐苦海闭关,与看似沉沦而又自在的逝我论过。”
“那你呢?”这回,是衡天尺出声了。
“一个人连自己都渡不了,谈何渡人?”韶旭说。
“所以?”各自发问。
或欣喜,或感伤。
青衫客道:“所以今生道我,苦海行舟,前路漫漫道无涯。”
这一刻。
暗中观察的苦海存在恨不得去往白虎后裔驻地,将终岁抢夺过来,交还给韶旭,让韶旭就此真的独行去。
第189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然它又冷静。
冰冷瞳眸洞悉悠悠岁月,推衍茫茫天机,从那浩瀚且无挡的奔腾大势里窥见了独属他人的走向。
目睹不远的将来,韶旭的确是如当际所言那般沉睡去了,而那段时间也正是它最为高光的时刻:逆击九天,镇盖九幽,横扫八荒六合无一敌手能阻,为所欲为的跋扈,哪怕旧纪老古董出世也无法撑过数回合。
只是后来,那个人终究还是醒了。
即使举世沦陷,可在时间坚定不移的推进下,其人披霜带雪迎朝霞,终于等到真正该出世的时候,并且尘尽光生,道心无磨,风华绝代之盛耀,万世辉煌都无法掩盖的凛凛与璀璨!
故而当下它选择沉默。
旁观唏嘘一阵过后,这个人思绪惆怅地上路,看他再度走远,绕着必经的弯路,跋涉这漫漫红尘九千丈,归途无期之遥遥。
路程中。
“这附近有什么村么?”少旭在那问。
敖小龙道:“最近的,起码要走上数个时辰。”
“那湖呢?”少旭又问。
敖小龙顿时哑口。
它知道附近有湖,不止名字,甚至连那湖的来历都清楚,但唯独算不出现在离那湖到底有多远。
因为如今远行,已是脱离了青龙海领地,心中再没有地图能指引它前进,需要自己摸索。
胖头龟这时开口:“同样。依当下脚力,约莫午时才能走到。”
这却是由它神通探寻到的,为天赋能耐,通晓附近所有只要归宿是北冥归墟的河流。稍作推算,便得出了结论。
韶旭闻言颔首,“那就没问题了。”
这让二宠好奇。
韶旭这是要拜访那些凡俗的村庄?
敖小龙更直接问了,“老大老大,难不成我们要去那边做客?”
它撅着嘴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大眼闪动个不停,好像甚为的不愿,认定那是一种掉份的行为。
韶旭道:“如果是曾经,我或许有那兴致。”
语气微妙,越来越似个修道人。
胖头龟问:“那现在呢?”
它们上过当,生怕韶旭现在仍有兴趣。
少旭则叹,“没那闲情了。”
他了解到苦海存在已经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了世间万有,哪怕三生共存的修行路也藏有暗手,可谓无处不在,手段骇人的可怖。
而当得敖小龙追问起真正因由来,韶旭也只隐晦道:“这一路走来,碰到了无数的人。你认为他们与我有什么不同?”
二宠费解。
严格来讲,并没有不同。
韶旭当即摇头复叹息,“也是。”
无暇面容有化不开的哀愁。
“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之疯狂。”他说。“这般景象,是我万万不愿见到的。倒不如就此驻留,让善美的遐想定格心间。”
敖小龙只觉莫名,胖头龟却毛骨悚然!
它是旧纪人。
而今得遇韶旭点醒,它终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非常细微,可这细微的区别,却导致了本质的不同!
“这,就是它的手段么”龟小宝呢喃,又痛苦低嚎:“不,这不是它——它不会这样。”
宁愿未曾再相见,也不叫当下肝肠寸断。
韶旭加持万法印气机,探手抚摸龟小宝,将其纠结的情绪给平静下,轻声道:“不必如此。人各有志,修者也皆有自我的道,或大或小,或宽或狭隘。它只是勇敢地踏出属于自我的道路,并努力贯彻罢了。”
胖头龟呛声:“可是,昔时的它绝不是这模样!”
眼中有悲哀,下一刻却又喷薄怒焰,恨声道:“一定是那个人。自打它进了那个人的屋,它就彻头彻尾的变了!”
韶旭辩道:“哪怕是苦海,也不能动摇一道心存天地的不朽意志。”
怎料。
“那个人不同!”胖头龟大声道,“那个人有数不尽的欲望,可那些数不尽的欲望,他却悉数得偿!”
“哪怕跌堕苦海,哪怕七情六欲侵蚀其身,他依旧独善,无为而无所不能为!”
这样的评价已经是夸上天了。
很难想象,一个见过至人的,会对其他做出这等评价。何况所言的那个人还并非不朽,甚至连长生都可能没有得望,只是沉沦苦海的生灵。
让得韶旭沉默。
好一会儿才道:“或许,那个人只是指引了一条道路。”
“道路?”
二宠异口同声。
韶旭点点头,“道路。”
随即指问胖头龟:“你生来有肩负什么么?”
胖头龟犹豫了一会儿,讲道:“也不知该说庆幸还是倒霉,我生来名字好像犯了忌讳,承载的使命也一并清空去。”
韶旭道:“所以你应是轻松才对。”
胖头龟踟蹰,而后点点头。
它的确轻松。
“那后来呢?”韶旭问。
胖头龟缄默不语。
——它已经知道韶旭想说什么了。
韶旭见状却也没有追问,而是转眸问敖小龙:“你呢?你生来有肩负什么么?”
敖小龙同样沉默。
一来是不想提,二来,是它知道韶旭想说些什么了。
于是韶旭道:“有没有想过,生来就将近不朽的它,背后又是怎样的空虚?故而这样的存在降生苦海,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我一点也不意外。唯独诧异的是,它为何还没有脱离苦海,莫非也是发了大宏愿,要渡世脱苦难?”
二宠不言。
这时候,囚地索说话了:“这样的空大广,那位没有想过。其人放眼所见的,也只有可期的眼前,不论妄语。”
韶旭竟应:“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
“我正因知道,才看得透彻。”韶旭说,打断了情绪略有激昂的囚地索的发言。
继道:“它心灵已经被污染了。”
“说来可笑,与加赋当世的手段简直如出一辙:让本是向善的,潜默下扭曲,歪解为不被认同的恶。”
“而这一切,难道它就没有发现?”
面对质问。
囚地索冷声:“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这一刻的它语气阴冷,有如被苦海存在附身了一样。
韶旭却忽地展颜,扬眉笑了起来,说道:“所以我说好笑。”
“好笑在哪里?”囚地索问。
韶旭不答反问:“天地有多久的寿命?”
囚地索不疑地答:“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韶旭又问:“谁定的?”
“苍天。”囚地索道。
韶旭骤然呛声:“苍天尚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光阴来观摩这岁月波澜,而你们又何德何能,敢乱上苍安排?!”
第190章 血色开篇()
有人说,他亘古冥冥千载,是不谙人世的至伟;还有人说,他端坐岁月万祀,是不随波逐流的磐石。
高远不可知,宵小无敢评。
此刻将其人提及,囚地索以及苦海存在瞬间哑然,愣是不知道该作何回应才好,即使暗中观望者亦同样。
青衫客陡然晃脑,“就这点能耐?”
不移眸光则存鄙夷,透发讥笑。
囚地索忍受不住,忿然夺话嚷声道:“那尊至神至圣的至伟已经失踪许久了。杳无音讯,归期成谜,能奈如何!”
信念却并非言辞那样坚定,素来沉着的语调罕有地带上了颤抖。
好似回忆起那一角而又显眼的无上风采,整个人由内到外地恐惧起来,链体琅琅剧动,作着灵魂清越之声。
少旭闻言复叹息:“可笑。”
神色流露的那份鄙夷,刺眼的盛耀。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对方理据,认真道:“你不认同,不代表我们的道是错误的。”
隐隐有来自遥遥后世的讴歌萦绕耳畔,识海受之,春暖花开。
韶旭却应:“我从未耻笑过你们的道。我觉得好笑的,是为其他。”
“什么?”囚地索问。
聆听当世第一人分说:“既然你们认为自己所贯彻所追求的,就是合乎道理、合乎秩序的,那何必藏头露尾,躲闪苍天?摆在台面上明着告诉他,他为尘世规划的种种不如你们,不就行了吗?”
“要知道,那个人可是准许世间万有,包括一掌能糊死上亿的蝼蚁在内去诽谤他,悖逆他。难不成——你们连蝼蚁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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