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损坏,书池便会给你更坚固的一杆,算是一种认可。据说曾有得证道境者,被赐‘坐观笔’投影不说,还相赠了未经稀释的风骨墨。”
韶旭慨谓:“那可是真正的书道大家。”
对方附和:“的确。”
韶旭话锋陡转:“我辈却也不能落后。”
对方道:“从未有过。——你不会不知道,当世已有人得拥‘坐观笔’投影了吧?”
他说时,面目很奇怪,觉得这样的消息应该众所皆知才对。
韶旭说:“这还真不知道。毕竟当世第一人站在眼前,都不定有人识认得出来,何况相较当纪而论,稍显低贱的‘书道’呢?”
对方道:“倒也是。不过当世第一人在我面前,我肯定指认得出来。”
青衫客面色古怪,“真的?”
对方道:“那样的气质,不该难辨认才对。”
韶旭道:“也许,你所认为的气质只是一种伪装呢?须知,有许多人到了这边,都会放开久被压抑的自我,而平日私底下则又是另副模样。”
对方闻说如此,颔首认真道:“也有这可能。”
少旭这时问:“你刚才说‘坐观笔’投影有了新主,是谁呢?”
他倒是知道坐观笔上任主人是书老。
而正因为是书老,所以来淳城之前,龟小宝言语谈及间,迫切希望少旭能够重新取得,好不负徒弟名号。
怎料。
对方道:“那个人你虽然不一定见过,但肯定听说过,正是旧纪四友中,书老何足道的唯一指定弟子——钧余。”
少旭面无表情。
他想,这肯定是因被钧裕揪脸按揉,百般玩弄,从而怀恨在心的胖头龟的借刀杀人计。
也难怪淳城过后,言语之间都在躲闪练笔事,哪像从前看似若有若无,实则常常挂嘴的积极。
第141章 知而不识他是他()
絮叨了阵子,交流了许多书道上的见解与经验,遂相互作告别,各自远走忙各自的事去。
侧旁竹影摇曳,经风吹得沙沙细响,韶旭就沿着这竹海小道朝内里的墨池走去,路途得见许多驻留人。
他们都在这深处练习书法,龙飞凤舞,又笔力苍劲,勤奋编织着属于自己的或者当世其他人的事例。
甚至,少旭还注意到有人正代天撰写当纪史记,而那史记里就有他的故事,他的风骨,以及他的颇多见闻。
且配有绘画:瞳眸深邃,孤影修长,面容星云笼罩,轮廓传神极其。
那仗执的曾有显于修行路上的三尺青锋,铮铮模样更是淋漓还原,右下尚题如诗的七字——剑光霍烁铸铁寒。
引青衫客侧目不已,复叹:“高看。”
认为世人太高看了他。
所幸没有人听见,不然肯定要起一阵争执。
低调缓至书池边,而说是池其实也不尽然,规模约有湖泊之大,只是按照大家后院的池塘样式仿造。
边缘砌青石,还有墨鱼跃水面。
许多人就凭此岸席地而坐,一边神想着胸怀锦绣,一边挥抡饱熏湖墨的狼毫狂草。
韶旭寻一方偏僻的位置同坐下。
伸出手,这间小天地就化一页纸张出,外观很奇特,质料亦稀奇,背为未削的竹面,可正朝却又是实在的白纸。
为少旭接住。
干干净净,质感细腻。
铺张地面上,躬身弯脊觉难受,便置放虚空间,高度微妙得合适。
“写什么好?”
绰青锋笔沾了沾书池水,韶旭端持着,眼观白纸,心中沉吟,一时不知该作何内容练笔最合适。
思忖半晌,有了主意。
“就整理下剑道真解罢。”
劈,即一竖;砍,即一撇;刺,即一点。
侧、勒、努、趯、策、掠、啄、磔,他以这永字八法,书法笔画之大体,还原了剑道十二真解中的八项。
顿了一顿,刚要添补。
纸张开裂,那是承受不住如此锐利的意。
韶旭面色微变。
蓦然有意志降临,稳固住纸张不裂,强行弥合上,又显象了一支笔过来,是为木制,隐有梨木香。
没急着接过,少旭递青锋书池里。
而这次,青锋沾染上的墨随他念头而退,有如已为风干,这才被他收揣怀内,转手稳持木笔。
又举在半空,观量了一会儿。
却摇头,“不行。”
旁边,被天赐异象吸引住的人问了,“怎么个不行?”
少旭朗笑,扬了扬手中物道:“这笔不行,之后还是要坏。”
别人则不信。
青衫客没有用嘴回答,而是以事实证明,沾了沾墨,以持剑的姿势落笔焕然纸张上,刚要展现“搅”之真解。
“喀嚓!”
笔杆开裂,木屑漫天。
引动一片错愕与惊呼。
“他到底在书写什么文章?!”有人叫。
不是他看不到,而是他看不懂。
在他眼里,少旭纸上所书只是一些潦草得连字都算不上的鬼画符。
更有境界低微者,只见白纸流溢霞光,护得内容严严实实,无论再怎么睁大眼,也看不清里边文字。
这时。
有人道:“是剑。”
他腰侧配着把剑,显然是名剑客,而只有剑客深懂剑客,运使刀戟钺者或许也懂,但远不及他们感受到的强烈。
认为那就是一篇绝世著作。
著作里全是有关开启剑道大门的无上真解,虽未完成,但已有垂名青史之潜质。
“难怪”
刀是霸道,剑则锐利。
有人留意到少旭此时握笔的姿势,并非往常的端持,真切就是在执剑般,更令人颤动的是,竟没有半点违和。
就好像在使剑刻碑文且习以为常般,举止坦荡,流露恢宏大气。
“是谁?”人们疑惑。
若身负这样的造诣,凭当世躁性子,早该有了一定名气才是,不会默默无闻。
就如那从未来过修行路的钧裕般,远在外边,就被存在修行路上的书池给注意到,从而相赠坐观笔赝品。
这时有人推测,可能是那位。
然而少旭收起了未成的剑道真解,倒非不愿一口气写完,而是他办不到,充其量也就只能写完剑术篇。
更高的剑法篇至今还在走。
最高的剑道层次,则还不敢妄加指点。
敞怀举双手,左边又来一张白纸,右掌又擎一杆新笔。
整体色调漆黑,应为铁乌木制就,杆体刻有华贵紫纹,那是种有加固作用的道则,如真龙盘旋,饶了足足九匝。
当虚空为桌,伏案开始了新一轮书写。
而这次。
“棍?!”
人群中,有人讶异地叫出声。
打、揭、劈、盖、扫、压、云,等等棍术的要领,随劲道笔力淋漓奉弄一页纸张上,演活了似的,透发意境天象。
书成过后,铁笔炸裂!
“嘶!”
一阵倒吸冷气声。
“好高的棍法造诣!”有人说,得出自我的结论:“看来棍,才是他真正会的,剑则只通晓部分!”
如此令韶旭发笑的武断,却引一大片认可。
还有人言:“棍的圈子很大,然而天骄的圈子却很小,恰好棍翁就在附近,他肯定知道此间使棍人是谁。”
便奔去请棍翁来鉴定。
少旭不在意,只是摇头一番,不知为了什么而感慨。
下一刻,收卷白纸,又以同样姿势招引下的新的纸张与笔。
而这次愈加恐怖,将杀生意灌涌入,连书写都没书写,笔杆便当场炸开,懵逼一圈人,即使书池亦不淡定。
投射意志下来。
打量少旭好久,形体骤然一顿,惊嚷道:“难怪!”
旋即消失,原地留下一杆新的笔。
少旭却没有接过,而是以指代笔,浸池墨,在越来越多围观者的注视下,书写了两大字于左执纸张上。
——来过。
遂站起,一阵无妄风俄而刮起,卷走了纸张。
少旭也任由这纸张乱舞风里,自己身形逐渐消隐,是在退出修行路,恰时人群骚乱,是那请的人到了。
熟悉的外表。
熟悉的气质。
还于修行路回归本体后,选择了展露真容,坦荡面与大世间。
见到少旭先是一愣,旋而指着少旭,别头朝后方邀他前来鉴察者大骂:“你是眼瞎了还是眼瞎了,当世第一人都认不得!?”
第142章 未雨绸缪()
知他却不识他是他,宛若神话逸闻重演。
在那很久以前,亦有那么尊盖世的存在。
巡视红尘,游历千万里,一路走来面见过无数大能与巨擘,但却无一能将他慧眼识认出,尚且大动干戈。
直至一指成海,大世动乱,区宇支离破碎,其人飘然归去时,众人方大梦初醒地颤声,道破那高远之名讳。
但却于事无补。
横击三千世,平川坑洼了太多的湖泊,贯穿得深的则成为巨大窟窿,漆黑无底,散发滚滚阴气,据传直抵九幽十地,连当时的恶鬼亦遭牵连,被肃清了个干净。
此刻虽没那么严重,但他们依旧不约而同地想起了这桩记载,一时默然,旋而炸锅,纷纷议论起来。
“他的书法造诣怎么这么的高?”
“他平日不专注剑道么?!”
“他棍式也将近化境了,怎么办到的?”
太过吃惊了。
要知道其余天骄,至诚于已道,专注于己道,似这类副业根本不多加以留意,就是为腾出多余时间将技艺推向巅峰。
可青衫客
老实讲,他们不懂以及分外的不理解。
剑法超绝不说,惊鸿一现的阵法造诣亦堪称通天,在阵法小圈子备受推崇,言及快接近一代宗师。
本以为这就是极限,又传闻有钻研酒道,且不论消息真假与那方造诣如何,今日则惊爆,亲眼目睹了其人于书道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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