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窘,后又大羞,在小辈面前做出此等舞风弄月的风流韵事,实在是有失体统,如今躲也不是,藏也不是,我只得强自镇定,扯了一把已经快要烧透的脸皮,展开违心的笑颜。
临儿抖了一抖,眸中兴味渐渐的清明起来。
我回过头来,满面悲辛的瞅向上尧君,两眉低垂,嘴角下瞥,只差再可怜巴巴的挂上两行泪。
上尧君正对上我的目光,掀着唇,笑得很是明媚,却对我一脸的求救视而不见,反倒是事不关己的盘起了两条胳膊,乐哉悠哉的倚在了旁边的树干上,随手接住了几片飘落的桂瓣,又不动声色的抖在风里。
真真是个无比悠闲的看戏人。我嗤之以鼻,微笑,微笑,费劲的扯起嘴角,大大的微笑,暗暗压下心里腾腾燃起的火气。
“姑姑。”临儿一溜烟转到我跟前,扬起小脸,黑珍珠似的眼珠骨溜溜的转,光华流溢,边像模像样的在下颌边支起了两根手指作思考状,边问道:“姑姑与上尧君这是坠入爱河了吧。”
这话问得我一个老人家登时面红耳赤,沉默了半晌,方才磕磕巴巴的反驳道:“你,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晓得什么是爱?”
临儿努起小嘴,两臂一抻,掸了掸袖边,复背在身后,踩着规正的方步子,左左右右踱了几步,活脱脱一个专挑人差错的小老头。
“不不不,姑姑在说谎。”临儿紧皱的眉头一舒,两目澄亮,顿下步子将我望着。那专属于少年的明亮眸子如一顶高悬的明镜,仿佛能直窥内心,霎时我的脸直红到了脖子根。
“临儿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懂得什么是爱。临儿爱阿灼,所以每次抖会忍不住亲亲她,依临儿看来,上尧君对姑姑也是一样的爱呢。”
我哭笑不得,但见他有理有据,还不惜搬出自己的例子来比喻,脑子转了一圈,也没想出个对峙的词句。
“临儿说的没错。”后面轻风一过,一双手已拢上我的腰际,并顺势将我往怀里一拉,“我与你姑姑,正是坠入了爱河里。”
我使劲在他的腰间一掐。
上尧君深深聚起眉眼,笑得狡诈甜蜜,又附加道:“非但如此,你姑姑还差点在爱河里溺死呢。”
这下我连再掐他一把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抚起额,暗暗慰叹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
临儿咯咯的笑起来。
两人似有默契般,上尧君也笑起来。
为了能维持住在小辈面前的威严,不使我的形象大打折扣,我决定做些什么。
“临儿,你怎么在这里啊?”
让我们换个话题,再愉快的玩耍
“姑姑在雾泽山上晕倒了,上尧君将姑姑带来了闲人庄,我也跟着来了,今日师父大婚,方才一群老神仙硬是拉着临儿问东问西,临儿得了空闲,就赶快来找姑姑了。”
我愣了一愣,才记起临儿口中所喊的师父正是青霄
“不过刚刚临儿在来折桂园的路上看到了师父呢,师父他失魂落魄的,临儿叫了他好些声,似乎也没有听到。”临儿说着敲了敲额头,又疑惑道:“今日明明是师父的大喜之日,他却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仿佛是失去了挚爱一样,不但是他,连灵界的重涧皇子,和西海的汜玉上仙也是如此。”
挚爱那两字从一个孩子的口中说出来,却有足够穿云破雾的力量,一瞬清了我所有谜团。
这一刻,我甚至有些疯狂的笃定,青霄爱的是,其实一直是我。
“你是我的。”两根凉凉的骨节轻轻搭上我的下颌,扭过我的头,与我相对。
死寂,死寂,那仿若冻结的眸子里尽数死寂,却慢慢生出一丝慌张惊惧的错乱。
那是一种害怕失去的紧张恐惧,就如同当初的我,生怕失去青霄这唯一一个亲人,一样的不安。
我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过来方才他为何对青霄,重涧,汜玉三人有那样仇视的情绪,原来,他是怕失去我,怕有人会抢走我。
原来,高高在上的他,也会害怕失去区区一个不值钱的我。
第一百八十九章:婚礼前奏()
大婚的殿堂设在翠微山顶的滴翠宫,我自折桂园里头出来,携家拖口,带着上尧君与临儿一并赶去了那里。
祥云一到山尖,就看到小玄与暖儿着急巴巴的守在门口,一个脖子比一个探得长,远远一望见我们,立即飞奔了过来。
我等踏落祥云。
“尊上,您可算是来了,这来来往往的大神小仙们挨个向我打听你的行踪,我已经编了不下百个理由,实在是编不出来。”小玄说着抹了一把额头,隐倒苦水。
正说着,一角火红的袍锯自暖儿身后悄悄探了个头,却是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粉嫩笑脸,玉雕雪琢的样貌,煞是可爱。
临儿扑过去,笑盈盈的扯了女娃的手,十分讨好的唤道:“阿灼,你有没有等我等得着急了呢?”
阿灼阿灼
我默默低喃,心想这女娃幼时的姿色都已是这世间尤物,长开了之后可怎了得?临儿真真是生了一双辨识美人的慧眼。
“才没有想你呢。”阿灼撅起一口樱桃唇,似怒般,抽回手,脸上却是能羡煞旁人的天真笑意。
我偷偷瞄向她,却不料一个眼神交错,那女娃也正对上我。
她先是一愣,方才被临儿逗弄出的笑意烟消云散,目光淡淡的,还结着一层令人毛骨悚然的肃杀。
之后,竟轻轻咧开嘴角,露出一口整齐的皓齿,对着我大大的一笑那模样,既娇俏,又纯真。
我狠狠揉了一把自己的双眼,分不清那杀气是真,抑或笑容是真。
一群神仙们簇拥儿来,男女老少,穿红披绿的,登时将上尧君周身方圆围了个水泄不通。而我,正巧鱼目混珠的一把,也被这些热情如火的仙家们堵在了这叙旧的人情圈里。
“神尊,上次一别,你我也有一万年未见了。”一位首当其冲的白胡子老道抚须长叹。
“上尧君,你可还记得我,我我我,我是天君他表兄的妹妹的女儿,当年在天君面前你还夸过我字写得好看呢!”一位香气绕身的仙子高声的嚷嚷着。
“上尧君”
“上尧君”
左爬一个上尧君,右跑一个上尧君,上飞一个上尧君,下走一个上尧君。人声如潮,在我耳朵里穿来梭去的聒噪。
我俯身,定脚,正要一气呵成的冲出人群,后面一只大手却牢牢拽紧了我的衣裳,一个重心不稳,我尖叫着朝后面栽去。那只大手腕力一转,将我甚是亲密的锢在怀中。
众人一阵小声唏嘘。
我脸上一热,暗用力挣扎着,试图能从上尧君怀里脱出身子。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我区区一个姜孙子辈,更是休想辣过一根已经老成精的姜。
上尧君都不怕,我又怕个什么劲儿。
我索性不再反抗,老老实实地的窝在他的怀里,再抬起一张厚成墙的脸皮,对着众人傻笑。
我这只破罐子,索性摔个彻底。
众仙们适才还略带人色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良久呆滞后,又慢慢在近乎无色的脸上攀上了些五颜六色的情绪变化。我乐悠悠的看着,四周那一道道彩虹争奇斗艳。
上尧君圈住我身子的两条手臂一寸寸收紧,低眸望我,黑眸里洒下几点亮亮的星子,正微微地荡漾着。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一群孩子吵吵嚷嚷的从远处跑来。
众人循声而望,皆朝山顶下望去,只间逶迤曲折的道路如卧龙般,自山脚盘旋而上,十里红毯艳色深深,自道路上长长铺开。
山脚下列着迎亲归来的龙轿凤撵,次第而排,丝竹奏喜,谱得是白首一心。
上尧君携了我手,含笑提步,临儿扯着阿灼走在前,小玄与暖儿紧随后,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迈向宫门。众仙们一张脸变了几番,却是不动声色的让开一条宽敞的大道,那饱含无数感情的目光有绵有硬,扑簌簌的扎在我的身上。
我强自镇定,拽了他的一角玄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一进宫门,殿中神仙三三两两的起身见礼,上尧君淡淡一笑,一一回了。
但凡早些时候被请来大殿中坐着歇息喝茶的,大多是在这四海八荒里有些作为声望,混到这般品阶的神仙们自然都是一定一的聪慧世故,自然不会妄加揣测评议上尧君的私事。是以众仙们俯身行礼时无不是三心二意的瞧着上尧君与我紧握的那只手,抬起脸时又是一脸的我没看着,我看着也装作没看着。
大师兄与四师兄一道过来,待看见我,也是一脸讶异与欢喜。大师兄面色温和的自我身上瞥了一圈,不做多言,只将上尧君与临儿引去了位分极尊的席位上。
四师兄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我收尽眼底,晓得他是要与我单独叙叙旧情,遂半道脱了上尧君的手,并示意暖儿不必跟着我。
上尧君回头,朝我淡淡一笑,任由我去。大师兄也顺道抽了个空闲,亦回头望我,唇边溢着往常的温暖笑意,那目光里却似乎有几分尖利怒火与心酸,就像是我犯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大罪。
我哑然无解。
待上尧君与大师兄走远,一直规规矩矩立着的四师兄忙不迭的弹了起来,一拳毫不客气的卸在我的肩头,“这三百年来你去哪里了,我与大师兄前前后后找了你数次,都寻不到你的踪迹。”他说着肩膀一碰我,笑得像个继母,低声道:“你这小妮子还真有本事,快点和师兄说说,你什么时候和上尧君搞到了一块去了?”
我闲闲捏了一盏茶,酌了一口,只拿白眼翻着他。
“小七,好小七,给我讲讲嘛,你也知道四师兄我一向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此事绝不会有三人知晓。”四师兄架起我的胳膊,热脸往袖子上一贴,使劲摩挲着。
若是经了四师兄这张嘴,不出三日,我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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