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自己注视它的时候,它也在注视这里。它就藏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口空气中,藏在每一个念头的细节里,藏在每一个行为的方式中,藏在滚滚而来的末日、怪异和神秘之中。虽然用“藏”来形容,但它并没有刻意隐藏了自己,它本来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而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无法看到它。正是因为,它到处都是就如同我们明明注视着空气,却又不由得说空气是“透明的”,明明每时每刻都呼吸着空气。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和少年高川的想法不一样,和桃乐丝和系色的想法不一样,哪怕是作为“计划中间产物”存在,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了必然成为“超级高川”的过渡品,义体高川也有着自己的思考,有着自己的见识和认知。
高川平静地注视这一切。思考着自己能够看到的,自己可以理解的东西,虽然有着自己的认知,但还是决定协助桃乐丝和系色,去验证她们的想法,这和他的出身没有任何关系,仅仅是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并不否认少年高川,也不否认桃乐丝和系色,同时也不否认自己,对这些想法和认知上的矛盾,没有顽固的否定。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是错的,但也不会因为自己不是错的,就认为其他人是错的在这个方面,他觉得自己和少年高川其实很相似,不,不应该是相似,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可以执行只属于自己的计划,就如同少年高川正在做的那样。但是,如果自己也只做自己的事情,桃乐丝和系色又怎么办呢?她们也有着自己想法,迫切想要改变一切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高川做不到,只为了证明自己是正确的,而无视她们也有可能是正确的可能性。他也觉得,想必少年高川也是这么想的吧,正因为,自己在协助桃乐丝和系色,所以,他可以放心又任性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忠实于自己感性的高川,甘愿为了他人而理性地付出自己的高川,都是高川。当两个高川加在一起,才是完整的高川。
高川就这么想着,平静地,深邃地,带着眷恋,充满了渴望,怀抱着无法放弃的心念。哪怕已经陷落在女尸聚集体的肚子里,哪怕女尸正步步逼近地侵蚀着高强度的基座材质,哪怕透过监视器,透过自己的感受,都能看到和感应到,女尸是如何一点点将外壁融化,变成松软的血肉,又孕育出新的女体,她们伸出手脚,在相互挤压中,一点点地突入到核心核心部分虽然减缓了侵蚀的速度,但是,无法让侵蚀停下。
自己被困住了,无法反抗,目前自己所能做到的,都被针对了。核心被突破是迟早的,自己将会很快,就要掉落到这些女尸之中。难以想象但一定很残酷的下场,一点点朝自己逼近,是如此的让人窒息和恐惧。
即便如此,高川也只是感受着,自己心中那新鲜且沸腾着的情绪,一边沉默地思考着。
思考,似乎就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
因此,他以一种理性的平静,沉浸在这个唯一可以做的事情中。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在发光。明明自身是有一个确定的形象,虽然没有用镜子照看,但是,自己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和手脚,每一块肌肤,每一根毛发都是实在的,构成了名为义体高川的意识态形象。可是,当他看到自己在发光的时候,这些明显标识出“义体高川”的实在形象特征,正在渐渐消失。
就好似在热和光中,蜡人正在融化。
高川没有惊慌的感觉,也没有做任何事情,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因为,这也许是自己的思考造成的现象虽然有些奇异古怪,但是,比起什么变化都没有,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女尸侵蚀掉,也大概算是一个好变化吧。
在核心被女尸突破之前,他就彻底失去了自己的特征。若女尸的扭曲还能称得上有自己的特点,那么,高川觉得自己此时的形象,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形”没有性别,没有特点,没有任何让自己变得与众不同的个性,却又携带有任何人形之物所具备的要素。
女尸的手从核心的侧壁上钻进来,那只手周遭的材质,都变成了松软的,活着的血肉。于是,紧接着就有更多的手从这片血肉中钻进来。一块块的血肉,就好似霉菌一样在侧壁上出现,然后是头顶和脚下,也有许多手伸出来,摸索着,抓住了高川。
一具具赤身**,充满了成熟魅力的丰满身体,穿过血肉,紧贴彼此,蜂拥着涌了上来。
人形的高川消失在女体们疯狂的拥抱中。(。)
1596 兑子()
罹患绝症的病人往往是绝望的,如果可以救治,那便谈不上绝症,但是,世界充满了各种可能性,奇迹每一刻每一秒都有可能发生。也许人们在面对奇迹的时候,无法理解奇迹为什么会出现,而去揣测构成奇迹的每一个因素,也许有人觉得自己看透了奇迹的真相,在逻辑认知中寻觅出线索,但是,奇迹本身并不会因为人类是否理解就不存在。万事万物都在运动,运动在宏观中发生,在微观中发生,在观测内发生,在观测外发生,每一种运动,都联系着另一种运动,运动是一种接续,是一张巨大的,编制于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的巨网。
而我们,就生存在这张巨网的某一个结点上,随着其他可以观测或无法观测到的结点的运动而被迫运动着。
我也是在运动着的,无论以怎样的形态,无论是死亡还是活着,无论是病人还是正常人的身份,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乃至于以ll的形态ll本身在病院现实中被观测为稳定状态,但是,稳定状态并不以为着没有运动。
“病毒”没有阻止“末日症候群患者”自身的运动,因为,对其而言,或许“运动”才是常态,是必需,是其存在的基础吧?它只是控制着病人的“运动方向”而已。就如同虽然不会停止球体的滚动,也不会阻挡球体的滚动,但是,从侧旁拨动滚球,让这个滚球去往自己想要的方向。
是的,桃乐丝和系色说的对,“病毒”并不是无法理解的,在想象之中。有着各种可以做到它所施加在病人身上的种种怪诞的方法,而这些方法也是人类的科学所能解释的。
然而,可以解释却并不意味着可以干涉绝望来自于时间。病人们在一个太短的时间周期内,遭遇了需要漫长周期才能解决的问题。
绝症的治愈。需要奇迹。
正因为奇迹是无法把握的,所以,我们只能去做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这些事情让自己相信,自己正在靠近奇迹也许奇迹的几率是亿万分之一,而自己的努力让它在理论数据上达到亿万分之二,可仍旧是理论,在奇迹真的发生之前,这种几率似乎毫无意义。
然而。这仅仅是针对理性而言的毫无意义。
人类并非是纯粹由理性构成的。
对于充满了感性的人类而言,理论上的数值增长,足以让自己不至于陷入绝望之中这就足够了。
少年高川之所以死去活来,高川之所以一个紧接着一个,不正是因为看到了自己的运动吗?看到了那亿万分之二,或许更少,但并非绝对没有的奇迹数值吗?
少年高川的计划,建立在“奇迹”的期盼上,这并不是错误的。
桃乐丝和系色的计划,看似充满了理性。但也同样建立在对“奇迹”的期盼上,她们的行动和少年高川的行动在本质上也是一致的。桃乐丝说过,一切的努力。都只是为了首先可以找到“病毒”,确认它的存在,那么,找到和确认之后呢?桃乐丝没有说,高川已经可以理解她的沉默,因为,光是找到“病毒”,就已经竭尽全力,在末日进程中。踩踏在最后的进度上,之后的事情。根本就无法从现在开始就去思考。
无论怎么想,那都是“在有限时间内无法想出”的东西。
然而。只要可以找到“病毒”,才能有一个真正的开始。正如桃乐丝所说,对于无论如何,都无法观测到,无法触及的事物,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如果真的存在奇迹,那么“找到病毒”或许才是引发奇迹的先决条件。
高川的思维在发散,他的念头已经放纵,他从天南想到地北,从逻辑想到荒谬,从可能性想到奇迹,从病人想到病毒,从自身的运动想到这个世界的运动,从自己身处的境况想到他人的境况,从眼前那蜂拥而至的女体想到更多的怪异。他的身体静静地坐在控制室那狭窄的椅子上,但是,他的所想就如同天马行空,如同宇宙一样无垠人们会说,他其实是在胡思乱想,没有任何意义,所有的思考,都应该有一个严谨的方向和体系。
然而,倘若在一个人的认知局限内,任何严谨的逻辑都无法找出解决问题的方法,那么,除了尽可能放开想象,还有什么办法呢?
倘若,在这么一个意识态的世界里,所有的思考、想象和念头,作为一种精神活动,都能产生力量的话,那么,胡思乱想也必然可以产生力量吧。
高川并没有刻意去做什么,这些念头就如同心理上的疾病爆发一样,不受束缚扩散。于是,他看到自己在发光发热,就如同蜡人一样融化,自己好似在瓦解,却又没有让他感到恐惧。在这些疯狂的女体拥抱他的时候,他没有躲避,而是张开了怀抱。
高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自己所需要面对的,自己无法理解的情况太多了,可以说,只要卷入神秘事件当中,只要有“神秘”在某个角落作祟,就一定会发生在事后回顾的时候,也整理不出个所以然的事情来。
他只知道一点,不能停止运动。思维也好,身体也罢,无论自己观测自己时,自己是什么样子,是以何种形态存在,是人或者不是人,都不能停止运动。可以感受到身体,就去奔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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