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胡同差不多二十来米长,粗略看去有七八户人家,胡同中很昏暗,有几户在自己门口搭了一座简易的棚顶,接上电线,甩了一个灯泡出来。
借着昏黄的灯光,我们找到了中间的一户人家,楚莹似是有些紧张,搓了搓手,轻轻敲响了门。
“谁啊?!”里面传来了地地道道的老济南方言。
“大叔,我们是政府的,找您了解些事情!”楚莹好像要说自己是别的身份,可是低头一瞧自己棉衣里面还穿着警…服呢,索性就实话实说了。
“政府的?找我啥事?”随着说话声,屋门被人拉开,走出来一位个头不高,精神矍铄的老头儿。
“警察啊?”老头儿瞅见了楚莹身上的警…服:“唉吆,我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有警察敲响我家的门,快进来吧妮子,有什么事情屋里说。”
得,我又被无视了。
跟着老头儿进了里屋,发现这套老房子面积倒还真的不小,大约能到一百平米左右,估计以前也是个大户人家。
“说吧,找我什么事情啊?”老头儿给我们俩倒了两杯茶水放在桌上,笑嘻嘻地问道。
“大叔,家里就您自己一个人啊?”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笑着拉着家常。
“是啊,老伴儿走了有几年了,孩子们都在外地工作,我就一个人住,倒也清静!”老头儿一边说一边乐:“你们也不用套我话了,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昨天晚上钓上来的大龟来的吧?这个小妮子,我今天白天见她在附近转了好几圈了都!”
“嘻——”楚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笑:“大叔啊,昨天的事情您也了解,我们这次来呢,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让您把那只大龟给我们,我们去放生,就这么简单。”
“大龟……”老头儿有些为难:“说实话,这大龟啊,我还真稀罕,养在我的厨房中呢。你们也知道,平时这种东西,一般人不敢碰的,可是我觉得,它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上我鱼钩,说明我们有缘分啊!所以我就不顾那些人的劝解带回来了,我也没想到几个小时过去就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们能看看它么?”我知道这种事情不能硬来。
“能,来吧。”老头儿站起身将我们俩领进了厨房,在地上的一只大铁盆中,我看到了正趴在那里打盹的大龟。
这龟不比惠民县中湖的大龟小,直径约有三尺,搭眼看上去觉得比井盖小不了太多,只是龟壳浑然黑色,锃光瓦亮,就如同是染了一层的黑漆,怎么看都觉得有些诡异。
那只大龟见我们看着它,慢悠悠地转过身子,伸出脑袋注视着我们。
“大叔,您会看龟的年龄么?”我问道。
“这个,我只是知道可以按照背上的同心纹来看,或者看龟壳的老嫩程度。”老头儿苦笑道:“可是你看,这只大龟,不管看哪样儿都不成啊!”
确实,看同心纹,这大龟龟壳上全是黑色,光滑无比,根本就连一条同心纹都没有。看龟壳的老嫩,那就更看不出了。
“反正不管如何,我希望您能将这只大龟给我们,我们去外面的小河边放生。”楚莹说着还怕老头儿怀疑我们,将自己的证件拿了出来。
“哎呀,妮子呀,我不是不相信你呢!”老头儿急忙解释:“我是实在舍不得它啊!”
我一乐,伸手从自己怀里掏出钱包,从金粟山回来之后,梁若伊又给了我一笔钱,多数我都存着了,身上还是要多少带着点的,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递过去:“大叔,您看这些够不够?”
“哎呀,你这小子,怎么能……”老头儿见我直接拿钱,急忙摆手回绝,可是话没说完,见我又加了一千块,这才有些犹豫地接过去:“那那、那你们就拿走吧!我们这是缘分啊,唉……”
我扭头朝楚莹笑笑,招呼她帮着我顺带着将铁盆给一起搬了出去。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雪,豆大的雪花一片片轻轻落下,映衬着这片老城区别有一番味道。
“顾瑞哥哥你看!”楚莹忽然朝我轻声叫道。
我急忙低下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见已经来到河边从铁盆里爬出来的大龟正懒洋洋地趴在岸边,那些雪花落在它的龟壳上,竟然瞬间就融化了。
“它的体温这么高?!”我不禁有些愣神:“乌龟这个季节应该还处在冬眠的,它估计也是刚刚从冬眠中醒来,只是这体温有些太吓人了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在龟壳上摸了几下,果然触手出感觉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温暖,感觉甚是奇妙。
“大自然真是太奇妙了……”我不禁感叹道。
大龟慢悠悠地转过身,正对着一丈开外的齐王府衙,仰着头抻着脖子看着,好像对这里很有感情。我心想,难不成这大龟跟齐王有什么关系?那可差不多六百年过去了,要是真有关系,说明这只大龟的年龄在六百岁左右,那可真是长寿了。
看了一会儿,大龟扭头看看我跟楚莹,还朝我们点了点头,转身朝小河中走去。
我站起身,跟楚莹并排站立着,迎着雪花,目送大龟回家。
当走到了河边的泥土地上时,大龟忽然停住了,像是撒娇一样将自己翻了个身儿,龟壳朝下,短腿儿在空中蹬来蹬去,看着不像是痛苦,也不像是开心,我们俩也不敢贸然上前。
“它在做什么?”楚莹疑惑地问我。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对乌龟这东西不甚了解。不过我听说它们有磨壳的习惯,但是都这般年纪了还磨,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昏暗中,大龟在地上翻滚了大约两分钟的样子,有些吃力地让自己翻回正常的样子,漆黑的龟壳上沾满了灰乎乎的泥土,它似是有些懵了,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找准方向,转过身重新朝我们走了过来。
第四十九章 老龟执念()
我跟楚莹看着那大龟一点点又走了回来,相视一眼,满眼的惊讶:这家伙要干什么啊?!
等到大龟走到我们跟前,转身将背上的龟壳冲向我们,然后前脚微微撑起,身子约成三十度左右,刚好借着河边昏黄的路灯灯光,我跟楚莹看到了龟壳上的几个字!
“有字?!”楚莹不由自主惊叫了一声,急忙捂着嘴巴跟我欠身看去,见龟壳上沾上泥土之后,再加上灯光的照射,上面显露出了几个字:王府张秦,宣德三年留。
宣德三年,也就是1428年,刚好是齐王朱榑死去的那年。
“宣德三年?哪一年?”楚莹历史并不好,抬眼看着我。
我故作高深地挠挠头,又掐指算了算:“宣德三年嘛,你算算啊,宣德呢,是明宣宗,也就是朱瞻基,他是1425年即位的,当年便改年号……”
“简单点!”
“1428年!”我本能地向后撤了一步:“就是齐王朱榑死的那年!”
“你反应好快啊!”楚莹一脸嬉笑地看着我。
我耸耸肩,自从认识了梁若伊之后,因为这人经常没有征兆地打骂我,所以在面临女孩子的时候,就形成了这种习惯。
“可是这大龟上怎么会有这些字呢?难道它就是这个叫做张秦的人养的?要是1428年的话,到现在差不多有六百年的历史了啊,还真是长命百岁啊!”楚莹一脸惊讶地说道。
我没搭理她,而是看着大龟慢慢将身子恢复了原状,那些字迹也就消失了,随即,大龟慢慢转回身来,定定地看着我,只看得我心里发毛。
“哥,它是不是看上你了?!”楚莹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还捂着嘴巴故作惊讶。
“它是男的!”我没好气儿的顶了她一句,然后伸手指向一边的齐王府衙,向大龟点点头。
果然就如我所想,那大龟很通灵性地点了点头,示意我带它去府衙里面。
我直起身看了一眼黑布隆冬的夜空,还有缓缓下落的雪花:“莹莹,这个府衙,能不能进去?”
“当然不能!”楚莹摇着头:“这里虽然早就荒废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而且里面应该也已经残破不堪,但是毕竟还是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呢,都是锁着的!”
我应了一声,想了想,迈步走到河岸边,向里面看去,见到在河水通往齐王府的地方,被人用铁栅栏拦住了,应该是为了不让一些水草或者垃圾进去,只是栅栏一拦,缝隙不过拳头宽窄,大龟自然是过不去了。
估摸着,这位“王府张秦”就是大龟的主人,而且应该饲养了它很多年了,后来张秦死在了王府中,大龟就靠着这条小河活了下来,每次思念主人的时候,就沿着河流回到王府祭奠,可是因为栅栏的原因回不去了。
昨晚那老头儿将大龟钓上来,估计也是因为大龟心急过河进王府,一时疏忽被鱼钩卡住了。
“走,想法子进去看看!”我弓身将大龟重新放回到了大盆中,拉着楚莹绕着齐王府走了起来。
还真别说,在后院的墙上有一个小洞,洞口处长满了杂草,还拉着两条铁链,只是许久没有修缮,铁链断了一根,留下的那点空隙,刚好可以让并不算胖的我们钻过去。
“喂,我先过去,然后你把大龟递给我!”我借着手机的手电筒细细观察了一番,朝楚莹说道。
楚莹点点头,接过了大龟。
因为洞口距离地面约有一米多的高度,我撑着胳膊小心翼翼地爬了过去,伸手接过大龟,随后又将楚莹接了过来。
雪中的齐王府衙,显得格外的萧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荒芜,加上一些地方已经被白雪覆盖,看上去更有种落魄感。
借着手机的光亮大致看了一圈,发觉这座府衙的确应该是荒废了几百年了,有一些房间明显已经被拆,院墙也是后来重新建造的,现在看去,只剩下了一件正堂跟两间侧室,还有一条被腰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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