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恍然道:“哦,原来这里都只是卖布的。”
米铺娘子眼睛一亮:“小嫂子是远地方的人?口音倒听不出来。小嫂子要做衣裳,只管去对过那布庄,若多付几个钱,都能替你裁好了。”
灵素自然没法说自己是自那凡门下来后,就自会说三四种话,如今用的恰好是其中一种罢了。便谢过米铺娘子,又往布庄去了。
布庄不止卖布,也有几匹绸子,还卖棉花和被胎绵卷、棉线绒绳,今日逢集,里头也聚了三五个人,多是女子。灵素走到里头,里头掌柜的便抬头打招呼:“小嫂子进来随便看看。”
灵素进了里头,一边看柜台上摆着的布匹,一边听边上的姑娘媳妇们闲聊,待实在听不到什么有用的话了,才问正拨着算盘的老板道:“请问做一身冬日的衣裳,用哪个布合适?”
掌柜的闻言放下手里的活,娴熟地扯过边上的一块料子道:“小嫂子想要什么颜色的面儿?还是自己拿回去自己染?做里料的白布也在小店买么?这是大青布,倒是常有人买了去当面料,还看小嫂子想做多厚的,再称上两斤熟棉,趁如今做起来,到凉快了正好得穿。”
灵素道:“里料的布不买的话,还有旁的什么法子?”
掌柜的道:“小嫂子想是家常不在家织布的?白布小店也有,还有细白布,小店价钱公道,小嫂子只管挑看。”
灵素又问:“若都从你这里买,就冬天的整身衣裳,要多少布?多少棉花,大概什么价钱?”
掌柜的笑道:“小嫂子既相信我们,这就给你算算。衣裳里料七尺六,面料八尺,裙子若两幅半三尺,便是七尺五,罩裙稍大些,再加一尺,如此一算,一丈五的白布和一丈七尺的青布,棉花就看是做多厚了,一般一件袄子也就用个两。”
灵素道:“还有男子的衣衫呢?”
掌柜的问:“长袍还是短褐,还是直裰?”
灵素道:“是读书人穿的那种。”
掌柜的笑道:“那一件单衣也得一丈二尺的料了。”
见灵素正低着头算,掌柜的又随口道:“除了阔布,寻常布都是一尺八的门幅,便是做条裤子,也得六七尺的布呢。”
灵素便问:“那一匹布是多少布?什么价儿?”
掌柜的道:“一匹三丈二,粗白布三钱一匹,青布三钱二,细布三钱五。熟棉七分一斤。”
灵素都记下了,对掌柜的道:“谢谢了,我回去算一算,明儿后儿的一总儿来买。只我还不会裁剪,却不知要问哪个去。”
掌柜的笑道:“你若买的多,我就让浑家替你裁好了便是。只若是替旁人做的,还得有旁人的身高腰围尺寸才好裁剪。”
灵素赶紧答应着,又谢过掌柜的,再看天色将近正午,便赶紧先往官学走去。
13。河底捞()
灵素走到北直街上,便看到方伯丰正站在早先两人分开的地方正低头不知想什么,赶紧走了过去,抱歉道:“我逛太久了,你可等了些时候了?”
方伯丰笑道:“我也才刚出来,都看什么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灵素便把自己方才一路看的几样大概说了一回,又问:“咱们可去哪里吃饭呢?”
方伯丰道:“这直街同横街上的可都不便宜,我带你去巷子里吃吧。”
灵素紧着点头,又道:“先凑合吃点,我看了,这里的鱼啊虾啊都是问人买的,可不是就贵了。等明后日,我去抓了咱们自己做着吃,不花钱。”
方伯丰极为意外:“你还会这个呢?”
灵素赧然道:“从前在家里是就这个干的多些,旁的还真都不会,且学呢。”
方伯丰恍然道:“原来你们家是猎户啊,那怪不得了。你可当心些,猎户们出去狩猎,都是几户一起的,你如今孤身一个,可不能比。捉鱼也是,河里深着呢,掉进去可就麻烦了。你若想吃大荤的,我再拿些书回去抄,也可换上一些的。”
灵素对于自己家原来是猎户这个事儿有点拐不过弯子来,不过比照一下,也确实像猎户多些,便胡乱应了。至于上山下水的,却是不便多说了,只好嘿嘿一笑,又说起方才看着的趣事来,什么蘑菇药材,小蟹王八,听得方伯丰也觉有趣,笑道:“我也去看过几回,却没你这般得趣。”
两人说着话,方伯丰带着灵素拐到了一个小巷弄里,中间只能容三两个人并排行走,又拐过一个弯,有一处水井,周围稍稍阔朗些,就在那水井边上,一个门口挑着块布帘,上头写着个“饼”字。
进了门,是个穿堂,穿过去就是一个小院子,正午正暖和,小院子里摆着两三张桌子,已经有人在吃了。方伯丰带着灵素到边上一个空桌坐了,就有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跑过来问:“你们吃什么?”
方伯丰道:“来两份炒饼,一份汤饼。”
小丫头答应一声去了。一会儿端了个托盘出来,上头一碗汤一碗炒饼,却是给边上桌送的。见灵素盯着自己看,小丫头笑道:“稍等会儿,马上就来了。这都快!”
果然没一盏茶时候,就端过来了。油黄微带焦意的饼丝同青白菜丝交杂一处,热气腾腾的干香,又随盘配着一人一碗面汤。灵素使劲吸了口气,对方伯丰道:“真香!”
方伯丰笑道:“这都是手艺,你尝尝。一会儿还有份带汤的,管饱。”
两人就动了筷子,等灵素那盘快见底的时候,那小姑娘又端了一海碗汤饼来。里头指头长短的宽面片子,筋道滑溜,不费劲,她把那一碗也给吃了。吃完才想起来只要了一碗汤饼,赶紧问方伯丰:“你够吃吗?”
方伯丰差点笑出声来,忍着笑点头道:“我从前也来这边吃晚饭,这一盘子足够了。”
这时候那小姑娘又端了一个大盘子往边上桌去,灵素一闻那香味就知道不同寻常,回头一看,上头堆高的肉丝,赶紧又转回脸来,佯装无事。方伯丰自是看到了,悄悄捏了捏拳头,心里越发惦记县考的结果了。
两人结账,炒饼六文钱一盘,汤饼八文,一顿饭就吃了二十文,还连个肉星儿都没见着。出了门,灵素就道:“刚我问了,面粉十文钱一升,往后我给你做吧。在外头吃可真贵啊,这镇上尤其贵,八文在村头茶摊上都能吃上大肉面了。”
方伯丰笑道:“镇上自然贵些,材料都得买,还得上税。”
到了外头,方伯丰问她:“你是等我一块儿回去,还是自个儿先回去?”
灵素想了想道:“我也逛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再走走我就先回去了。”
方伯丰点头,灵素又道:“今天你们学里不管饭吧?”
见方伯丰点头了,便道:“那一会儿回家吃晚饭吧。我如今很有些手艺了,一会儿买些米面家去。”
方伯丰笑道:“你上回的那些钱,够买面的吗?”
灵素哼上一声:“当然够了,我同你说,我有钱着呢!”
方伯丰不放心,笑着又从腰间摸出一小串来递她手里道:“你拿着,别一会儿逛馋了没钱买,想吃肉,那边有肉馒头,三文钱一个,在这镇上也是有名头的。”
说完抚一下灵素头顶,一笑顾自己去了。灵素握着那一小串钱,心里又酸又甜,说不清个滋味。
她又在街上转了一会儿,买了几样东西,从里头出去,到镇外僻静处,裹上斗篷再穿上靴子,就往隔壁镇的埠头上去了。
经了这一早上的“明察暗访”,她知道自己手里的那几个钱,连做身衣裳都不够。再看方伯丰,看他一回只掏出一小串钱,吃个饭从来不沾荤腥的,也知道身家不丰了。既有现成的法子,又有能耐,自然要先去把那些“无主之物”认了“主”才好。
在灵素看来,这里的东西实在太不保险,饶是多大的财产,上头连个神识印记都没有,真是谁得着算谁的。他们也没个储物袋什么的,想想都要替他们忧心。
后山峪整好在连接两处镇子的官道上,离方伯丰官学所在的马塘镇近些,埠头所在的镇就叫埠头镇,因这镇就是借了那埠头才起来的,如此叫来倒也合适,这个却离得远些了。
常人走,自然是从官道走最近便好走,灵素有神行靴,攀岩过石如履平地,那才是真真正正的草上飞。两镇之间,最短的路是从中间田畈里过,再穿过两个小山中间的小山谷,就到水边了,沿水过去就是埠头。
只一炷夫不到,灵素便到了埠头。许是为了错开时候,埠头镇的集市比马塘镇的要晚上两天,今日人倒不多。灵素在离埠头繁华处还有些距离时便自上游悄悄入了水。隐身斗篷将她整个裹住,河水被隔绝在外,似一尾透明的游鱼往河底游去。
这肉身比从前的灵体可麻烦多了,还得呼吸,幸好自己那废物空间这回可算派到大用场,自外头收了一大团风进去,到了里头就悬在那里成了一团气,恰可用于呼吸。
她的神识,如今在地上,全散开来,可布满以自己为中心的一屋大小地面,若是收拢了往一个方向去,大约可探半里地。只是到了水里就难多了,到了泥里更难。好在如今她自己便在水中,比上回远远隔着用神识下探又不同。
神识探到东西,还得去挖出来,她这会儿是多怀念自己的灵力啊,一动念就能让这河底该飞的都飞出来,哪用得着这么费劲!你说神识驭物?是啦,是有这个东西,但是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就她那神识,连活物都还穿不过去呢,哪里还能驭物了。所以这会儿她不过就是个不用出去换气的淘泥工罢了。
先用神识将周围淤泥下所埋之物探清了,再隔着斗篷挖出来,然后收进空间里。因神识有限,现在她还非得碰着物品才能收进去,隔空收物也尚力有不逮。
替她想着都累得慌,可灵素自己这会儿却是一团高兴的。为啥?河底东西多呀!虽然不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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