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笑笑:“嫂子夸我呢,我就一点笨力气。”
里长也只当那农妇说话好夸张,没有深究,笑道:“我看你挺能折腾,那驴粪蛋如今看着可有些变样了啊。”
因有堆岭挡着,灵素在东边开筑的梯田并看不见,西南边她也留着往后开田的,这会儿还是光山。因此远远看去,只能看到高些的地方,有零零散散的地块,有些想是种上了东西,绿油油的,有些还黑褐一片,也不晓得是光地还是种了东西没长起来。树苗倒是看得见,只是都没长大叶没开花的,远远看去只毛茸茸一片。
老里长看了笑道:“不错不错,挺勤快,挺能干。这会儿看去,不是个光粪蛋子了,倒像是像是个长了青污苔的驴粪蛋!”
这里人管青苔叫青污苔,边上几个正干活的抬眼细看一回那荒山,都哄笑起来。
老里长跟着笑了一回,忽然问灵素道:“对了,你们是村里出来的,该有丁田啊。分了家,怎么没见丁田跟人过来?”
灵素想起这事儿就气闷,叹了一声,把丁田迁籍的事儿说给老里长听了,完了道:“这是合起伙来欺负人呢,可是我相公说虽明知道是故意为难,也没什么办法可想。”
老里长想了想道:“倒也不是全没办法。”
83。天谴()
灵素忙请教;老里长笑道:“你晓不晓得开荒田这个说法?”
灵素想起之前方伯丰给她说过这事儿;便点头道:“知道;说要上交一半给官家;不过能免几年税。”
老里长笑着点头:“就是这个。不过呢;近些年来因为人口多了;有时候丁田不太够分。怎么办呢?官府就出了文书;叫要分丁田的人自己去开一块出来。这样自然要给好处了。寻常开出荒地来要想做田籍,就得先交一半上去。若是当丁田的,就不是这般了。做田籍的时候能保留该得之丁田的两倍大小田地;耕种五年不需交税,再三年减半,这之后;那多出来的一倍才按寻常有田来交税。开荒所得田地扣除丁田两倍面积;余下那些才按着常例开荒的规矩走。
“你看这买卖上不上算?且如今过了清明了,算误了春耕;今年开出来的田地;都得从明年起才算日子。你这里今年若能开出十几亩来;又有丁田销籍文书;怎么也得给你按着丁田算。开荒入田籍是大事;这地方可不敢乱来,一不小心乌纱帽都没了。总不会有人拼着自己的官位不要;非要为难你这几亩地吧。”
老里长说完眯起眼睛笑,灵素赶紧给他行礼:“您这可是救了我们了!不瞒您说;这还不只是田地的事儿;要紧这一口闷气啊,我想起来就难受得很。”
老里长笑起来:“哈哈哈,那是肯定的。不过官老爷有官老爷的笔,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心,哪里那么由着他们一手遮天了。”
灵素连连点头。老里长又往别处看春耕情形去了,灵素这里就琢磨开了。
晚上回家把这事儿同方伯丰一说,方伯丰也是一喜,又皱起眉头来:“开十几亩地的荒谈何容易你别”
灵素赶紧止住他:“没事没事,我自会量力而行。对了,你上回说开荒得有什么不碍这个不碍那个的,这个要怎么定?”
方伯丰道:“这都是一处处报上来的,若是新报的还得县里农务司的人去当地清查确认过才成。”
灵素道:“那农务司有记录了?”
方伯丰点头。
灵素赶紧道:“你先帮我看看,咱们山前头那块草荡浦算不算可以开垦的荒地。”
方伯丰见她这样子,知道自己拦不了,何况眼前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点头答允了。
第二天特地去农务司查了,老司长见他查这个,笑道:“不错,不错,这法子好。你们年轻人脑子就是灵光,我怎么没想起这一出来呢。”
旁人听了不解,老司长也不解释,只朝方伯丰笑笑便走了。
方伯丰查到小河滩那边的荒地记录,果然有这一处。只是靠南面与肥水河相邻的那块因有地势分水之虑,需得往后退十步,防着因地侵河,靠北沿堆岭这边则全无关系。那块地方足有百八十亩,这许多年来也没人尝试开垦过,可见地况多差。
他一回来,灵素就从灶间里冲出来问这事儿。方伯丰只好照实同她说了,又特地提了一下从来没人试恳过的话。灵素自然不放在心上,她刚刚有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可惜不能说出来,只好自己一个人偷着乐,真是可惜。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她便有意无意问起丁田本该在哪里的话,这在当日里长出的文书上就有提及,方伯丰道:“就在下湾湖那边。一样田地,总是离水近的好,进出水都方便。下湾湖周边整一圈,都是方家的地,听说是祖父那一辈陆陆续续花了十好几年才收拢的”
后头还有什么话,灵素全没听见,她只牢牢记住下湾湖这个地名儿。
第二天一早,方伯丰去了县学,她便裹上斗篷蹬上靴子往后山峪去了。好歹她也在那里住过一阵子,再路上听人提起几回就找到了地方。
果然一个十几亩大的水面,周围都是农田。这个时候正农忙,边上来回都是人。她裹着斗篷整个转了一圈,心里有了算计,大概做了个记号,就回去了。
在自家山地上点豆种菜,码籽育苗,培土固岸地忙了半天。回到剩下的那间房子里,先扫一下那些蚕茧,这外头养春蚕的都已经忙活上了,这里怎么还没什么动静呢。一扫之下,才发觉许多茧里已经起了变化,这下要怎么办!
寻常人家养蚕,为了保证出蛾质量,最开始就要挑茧,完了根据时气,烘茧催蛾。等蛾子出来了,还得挑过一回,捡那些健壮的配对,再收卵孵化蚕蚁,一点点养大。
等结了茧子,除了挑出来要留种的那些,余者都直接下沸水缫丝了。便是一时不缫丝的,也得火烘日晒来杀蛹,免得到时候出了蛾子破了茧。
灵素全不懂这些,她那一套人法地地法天的,没有中间这许多手段。她想的容易,只等这些蛾子出茧,产了籽,她就全给孵出蚕蚁来,然后还散回之前那片柞树林去。也算自己得了它们好处的一点报答。
果然是想得太容易了,这屋子里堆了成山的茧,都要发蛾了怎么装得下?又叫那些蛾到哪里产卵?所产之卵如何收集?这阵子又是忙荒山开田堆土种树苗的事儿,又是分宗和丁田迁籍的事儿,眼前忽然发觉茧子们起变化了,才有些慌了手脚。
好容易镇定下来,先凝了心神散开神识往里头探去,才发觉如今只一两成的蛹黑透了,快要成蛾子的样儿,余者还色作黄褐,估计没那么快。虽是如此,这一两成的也得赶紧想法子安置了。
二话不说,先跑去群仙岭里头南山竹林里砍了十几棵老竹子,直接收在灵境里,拿片竹刀给开成篾片,神识役使着直接在里头编起半屋大小的竹筐来。啧,从来神仙都是无中生有,点石成金的,这般笨手笨脚“大有人样”的还真是少见得很呐。难道不应该使个法诀,喊一声“变!”就出来一个筐篓?
挑剔也无用,她眼前就只这点能耐。
幸好在灵境里神识得用,没过多会儿,已经编成了三四个这么大的竹筐子,文理细密比得上淘箩,上头还带了个能用签子收紧的竹编盖子。
这里一完事,又赶紧回到山上那间屋子里。把那些蛹已转黑即将化蛾的茧子都捡出来放到了其中一个篮子里。这个可就难办了,因为那蛹都是活物,灵境用不上,她那神识又不足以驭物,只能用神识选中了,再手工找出来放在一边。完了再用大篮子装了往那半个房高低的大竹篓里头倒。
搬了一多半时,她忽然起了个念头,又另外拿了个大篓子出来,把余下的小半放到这个篓子里。然后用神识将之笼罩了,一动念,将茧子收进了灵境。如此,这篓里头就是些黑黝黝的光蛹了。她这是想看看,没了屋子的蛹们,化蛾之后又会如何。那些破了口的蚕茧,大概还能有两三成的整丝,余者都断了,只能捻线纺绵绸。她去年捡着这些茧子时,怕取了茧害它们被冻死,才放到如今。眼看着如今天暖,若是它们没房子也一样能化蛾产卵,那往后用这法子就能留下更多完整的好茧了,实在大妙。
如此一通忙活下来,又是大堆里挑茧又是编筐的,很有些疲乏了。
眼看天色渐晚,先从灵境里取出两个菜来就着饭吃了。——上回那烧鹅席的菜,糊弄不过去的那些只好留着自己偷偷吃了,要不然可说不明白了。
吃饱了觉得又回复些精神,装备整齐出了门,却没有往县城走,仍奔后山峪去了。
直接到了下湾湖,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这时候白天还不长,晚边还冷,不比双抢时候,牛角挂灯夜犁地的都有。
神识散开一探,果然左近没有人了,她才往之前做好了记号的地方去。白日里她都拿神识探过了,这边想是老熟地,土层厚,又肥,端得好田。
自上次神识突破,她如今散开神识可笼罩方圆三十丈有余。这会儿站在选好的地上,散了神识到最大,试了试,没成功,心里叹息一回,只好往小收了收,再试,不成,再缩小一些。如此,总算试到一个“力所能及”的大小。一动神念,方才被神识笼罩的地方,那一块熟地好田就被连根收进了灵境。
“果然能成!”灵素高兴地差点没撂蹦儿。太好了!太好了!
略平复下心情,活儿还没完,接着来!故技重施,连着四五块田地连着底下土层都叫她收进了灵境里。这连根收土的能耐还是这阵子漫山遍野挖树苗练出来的。只是没试过在这般大地方“刮净地皮”,真是被自己的能耐给吓着了。
她选的地方紧邻着池塘,原是方家留着自耕的最肥的几块上田。这会儿地皮一去,那下湾湖的水便往下洼处满了过去,等她这里搬完了田地,下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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