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很对。”夜逝水认真地点头:“酆州的人和我们之间,永远只会有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唇角流露薄凉的冷笑:“那一群野蛮又没有道义法则的生物,比着和他们打交道,我倒更喜欢一板一眼,遵循着真善美的七剑。”
“有句话不是说么。”他懒洋洋地靠在帷幔遮掩的围栏:“宁可得罪君子,切勿得罪小人。七剑这样的,你不用担心他们会突然而来,在背后给你一击。”
“可是酆州的人,上至魔皇大司祭大长老四尊者,下至部族首领与小长老乃至普通皇族,堕天氏族、低阶的魔武士”
夜逝水轻叹一声:“都是些不省心的家伙。好像一群蹲在潮湿泥地里,隐藏在芦苇后,冷冰冰的蟾蜍与蛇,只需用眼睛,就能盯得你背脊发凉。”
商红羽似嗔飞嗔地白了他一眼:“话虽如此,你还是做了卧底里的卧底,为酆州悄悄办事。”
“如果说七剑是高空翱翔的鹰,酆州是地面的蟾蜍与蛇。”夜逝水摸着她柔软的发,目光里有些出神:“那么我就是一只不安的兔子,生活在他们的夹缝之间。”
“扑哧。”商红羽挽住他的胳膊,笑着卧倒,戏谑不已:“威震天下的金帝夜逝水,竟在私底下评价自己,是一只惊恐的兔子。”
“因为无论是他们中的谁,都能掐紧了我的身子,将我揪出来灭掉。”夜逝水的表情镇静,语速缓慢:“所以,在有了杀掉鎏金的计划之前,我便在着手打造秘地,缔造属于我的力量。”
“狡兔三窟。”商红羽含笑在空中胡乱比划:“金帝大人的地下军队与基地,现在有多少个了呢?”
没有听见夜逝水的回答,她一骨碌坐起,托腮询问:“莫非悄悄跟踪在后,探查到我身上辉夜之力的,就是它们中的一支?”
“我的辉夜之力,也许无意间在战场上,召唤了魔族魂魄。也就是说,你是在我与魔族曾交战的边境,窥探到这个讯息的。”
商红羽闭目回忆:“是在哪里呢?天璇的东海边,还是天权的歧山退魔堡,或是在玉衡的艾什玛隔壁”
夜逝水只微微仰躺,含笑望着她,抿了一口灵酒,并不回答。
“告诉我嘛!”商红羽开始撒娇着推搡他:“将你的狡兔之窟,展示给我,告诉我为什么你能杀掉了仙剑,还没有堕天,你的力量源头真有那么强大吗?”
已经盛开的昙花云雁,这时恨不得将每一片花瓣都当眼睛。可惜作为植物不能移动,她只能费力地探出枝条,朝那两人的方位伸展。在心中,不停地为商红羽点赞,因为这真是太难得了!
能在浮世记忆里,窥见金帝的秘密基地,手中的底牌,那就等于是莫大的作弊金手指。以前只有夜逝水,了解自己未知的情况,肆意掌控,而自己对他知晓甚少,无法反击。
如果得到了这个情报,现世里的局势,将大大改变!
“说!快说给她听!”云雁焦急呼喊,异常担忧地眺望天幕,生怕恶魇降临捣乱,错过这一段珍贵的记忆。
“唰!”夜逝水从碧蓝宝石的储物戒指内,弹射出一面薄薄的,宛如草莎纸制作的地图,使云雁的心猛地收紧。
此物她在酆州见过多次,落星白少、浮屠尊者乃至魔皇三三念,都曾对自己展示。这是一种酆州贵胄常用的奇妙地图,只要注入适当的激发真气,就能呈现出宛如小世界一样,立体的山川河流,森林浅滩。
如果绘制人在里面有所标注,它们便会化为耀眼的红点,好像网络一般,纵横在小世界里,使人一目了然。难道这个地图,竟是夜逝水多年暗中缔造的成果——他的秘密基地的位置所在!
云雁全身上下的细胞,顿时都在呐喊:“我要这幅图!”
而商红羽更是毫不客气,抬起皓腕就要从那人手里去争抢:“我要这幅图,给我瞧瞧,这就是你的兔子洞吗?”
“紫姬若想知晓,我当然很愿意,因为我说过,如果你与我同路,那么这个世界属于我,也属于你。”夜逝水高高扬起地图,躺着凝视她:“但是在这之前,有一个条件。”
“你今夜对我敞开心扉,暴露了这么多秘密,却还有什么保留吗?”商红羽笑嘻嘻说话,将身子俯到他胸膛,伸手又要去夺取地图。
夜逝水揪住她后脑的长发,将她的额头高高扬起,远离开对自己的靠近。他的面孔隐在帷幔轻纱后面,声音变得很低:“在此之前,我要看见你,真正的跳进水底,与我溺在一处。”
商红羽有些不解地娇笑:“你要什么?”
“投名状。”
第1634章 幻羽·投名状()
“投名状又什么东西?”商红羽轻轻朝左挪开,离开夜逝水,做出失望状:“你既然不信我,又为何来拉拢我同路?”
“哼!”她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伪装,目光扫视一圈周围后,随手伸进装饰花坛,轻轻巧巧捻起了云雁,猛地撕扯掉她的花瓣。那朵大昙花顿时化为白玉碎渣,随风飘荡。
云雁已经听不清,商红羽与夜逝水接下来的对答,因为她的全身,已被彻骨剧痛淹没。昙花粉碎后的疼痛,是如火苗慢慢炙烤的那一类。可以看见自己剩下的花蕊,在极快地卷曲,化为焦黄色的残渣,好像被囫囵烤糊掉。
就算是植物,在痛苦的毁灭时,也会有强烈哀怨。云雁顿时被昙花的临终情绪感染,在灵魂出窍的一刻,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该死!又被商红羽给杀了!”
“你感觉怎样!”修罗王咬了咬牙,从芍药花蕊里显出身形,在半空扶住她,很是担忧:“一而再再而三地猝死附身,对魂力影响恐怕较大。”
“这是谁写的戏码!”云雁几乎要仰头怒骂贼老天:“被那位祖宗反复杀害,那么多花朵里面,她偏偏要将我采摘下来发泄揉碎!”
修罗王盯着深幽的夜空:“我们现在没有了附身,加上灵力波动较大,那恶魇定会立刻找上门来。”
“就算在这里,也能感到它出没时的阴风恻恻。”云雁不甘心地回头,俯视阁楼里那一男一女:“可惜,没有看清夜逝水手上的地图!”
“我们主动出击,迎着恶魇的方向而上。”她拉住修罗王的手,朝恶魇掀起的乱云处疾飞:“趁它还未站稳脚跟,刺出空间里最近的缝隙。”
她有些兴致勃勃:“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看见连续剧,利用商红羽,窥见夜逝水的基地秘密。”
“连续剧,是指连续上演的话本吗?”修罗王明显不大明白地球术语。
云雁点点头,祭出止水在手,双足踏风朝上一蹬,就和云雾里,缓缓露出的商红羽大头,四目相接。
“你”恶魇看见她显得很激动,裂开巨大的红唇,想要来个问候。
“我”云雁猛地驱使止水,朝它凝聚出的空间一角里刺击:“当真不能陪你好好聊天了。”
“因为有重要的事情!”随着止水的紫光乍现,她大喊一声后拉着修罗王,朝这崭新的缝隙里跳入。
恶魇的瞳孔眯成了一条细线,还没有回过神,便只看见了空荡荡的视野,看见了个寂寞。它这次连嘶吼的反应也没有,只呆若木鸡地在云端徘徊片刻,黯然地消失在虚空之中。
从恶魇的平行空间里,坠落进入记忆裂痕里,一般而言只需要十来秒。可这一次不知何故,飘落的轨道弯弯曲曲,不是垂直落下,倒像秋风托举枯叶,在天地间滑行。
云雁和修罗王的魂体,有些幸苦地在这种动力之中,歪斜着穿透云层。在落地之前,分明看见了那湛蓝天幕底下,好似有颗紫色的流星,朝着地平线急行而去。
熟悉的感觉,令云雁惊呼出声,指向星芒消失的远方:“那颗大白天出现的流星,好像是凛紫!”
“虽然你我在此处能看见他,可也许还隔绝着平行时空。”修罗王回目眺望:“否则就算看起来距离遥远,星君也会很快出现在你面前。”
“或许他这次终于找对了路,可是我为了看夜逝水的连续剧,主动出击恶魇,动作太迅速,导致时空又隔离开来。”云雁怅然若失地说:“现在只能靠凛紫循着天璇印记,在混乱的浮世时空里,自己跟上来了。”
修罗王也有些郁结地点头,环顾四方:“那么我们现在又到了哪一幕的记忆里?”
“不知。”云雁飘飘走在前方,在四周浓雾里探索:“但既然是我的主神空间,商红羽必定在不远处。”
“此地我颇为眼熟。”修罗王在浓雾里缓缓停下:“瘴气、煞意、传递着阴冷与风中的腐臭。”
“死海。”云雁与她异口同声说话,也在雾中停下:“这种无所不在的魔气,就算我没有肉身,也觉得相当压抑。”
“是在死海连接神州边境的一隅。”修罗王立到一面石灰岩上,仔细查探地形:“这里甚为偏僻,几乎没有正气屏障庇护,论剑山最近的退魔堡在哪里?”
“如果退魔堡被毁,很快就会有魔族进犯。”云雁颇为烦恼:“不会是商红羽干的吧!”
修罗王刚要答话,却听见了迷雾中传来动静,立刻跳下石灰岩做了个噤声动作:“是商红羽,带着鲲吾正朝这边来。”
“主上。”鲲吾这次恢复了黑美人的形象,妩媚地扭着水蛇腰,走在前头,对商红羽得意地笑:“都办妥了,我将那鲲琼的生魂撕成碎片吃掉,只留下残渣,使她错乱了再也无法有正确记忆。”
“瑶光鎏金的残魂,也被我刺激了一番,陷入了混乱里。”商红羽托举着一块金灿灿的养魂石,撇了撇嘴角:“想不到当年的仙剑,竟如此不堪一击。”
“她都已经死了大半,只是因悲伤绝望,有一股子怨念还在世间乱跑,没有回去禹山。”鲲吾满意地拍拍肚皮:“但这一次吃掉了鲲琼的能力,我总算习得了鲸吞术,嘿嘿,主上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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