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谊与执念,始终还要留存心底”她低头看自己没有握剑的手,喃喃踏波而行:“人界、妖界、魔界、天界这些规则毋须多想,只要受持本心宁静便好。”
“散去吧。”她对身旁的怨魂平静道:“你等作孽之时,便知天地间存有因果,我的杀孽由我来偿还,总有一天”
“但是,我未曾后悔,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她直立在孽海中,足尖渐渐脱离无边际的血红,高声长啸回荡在天地:“我无惧无愧!”
“云雁”
“云雁”
随着她的高呼,从血浪中冉冉泛起白光,新的人影开始聚集。他们个个扬起平静和蔼的脸庞,对她发出微笑和呼唤。
云雁的目光落在这些人身上时,眼底禁不住湿润,嘴唇微微颤动。
她看见了婉婉和葛新,看见了蒲芝与罗谷南,看见了灵虚、叶藏锋和邢晓景。她看见了夏眠和托付自己遗言的众多人修,看见了自己救助过的阴阳蛊凡人
她还看见了问道坛大战中,陨落的小桃红等人,还有
阿水!
她依旧是温婉娉婷的模样,淡蓝衣袂飘飞,朝自己伸展双臂,脸上笑意盎然,立在人群最前方。
“阿水!”云雁猛地擦拭眼泪,朝那方向疾奔过去。血浪随着她的动作停下了翻滚,殷虹色转为黯淡,好似被过滤了一般,变为洁白,泛起幽蓝。
身上的疼痛与魂魄们的纠缠,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不知在什么时候,已偃旗息鼓没入虚空。杀业门尽破,阳光照射到身上,低垂云幕突然拉高,显出青岚。
清新的风,温暖的风!
能哭着,能笑着!真好!
“姐姐你现在这样真好!”怜生水欢呼雀跃地轻唤一声,幻影与云雁紧紧相拥,瞬间转为轻烟彩雾,消失在原地。
随着她的离去,所有一切幻象归于平静,孽海褪去浪潮,陆地再次横亘识界。
第1119章 出窍之劫(上)()
气海玉山随着孽海消失,从地平面上再度复苏。它被彻底洗涤一番后,浑身闪耀着夺目光华,比从前更加稳固坚硬。识界里低沉轰鸣不绝于耳,彩云纷飞,苍日青岚,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致。
眼见着玉山重新挺直高耸,山巅直冲云霄,云雁松了一口气,全身轻松无比。终究没有踏入无情剑意,现在剑种大树已凭空消失。那么用这样的方式,突破了杀业门,又该叫哪种剑道呢?
罢了,名字并不重要,也毋须多想。
只要维持心底这种舒适平静,就一切都好。
她提剑足踏玉山,须臾之间便至山顶,眺望整个识界。陆地上的沟壑已无影无踪,所有长满珊瑚形异样植物的地盘,正被淡淡紫烟笼罩。现在的云雁,已经十分清楚,那些珊瑚样貌的晶莹奇物,正关联自己的经脉灵络。
就如同脚下的气海玉山,识界依照修士的状态,自成一方天地。而紫烟遍布大地,景致开始飘渺,扩影至无形正是一举突破出窍境的时候!
折羽,你方才说是因我天赋绝佳,才能跨阶晋级,但是我并不同意
云雁在山峰处平静端坐,彩云直落苍穹,温柔地盘旋在她周身,映照她陷入沉思的脸庞。那张脸上充满了自信与振奋,她的身影猛地消失在原地,与大地一起化为袅袅紫烟。
今天的一切,都是长久苦战中的积累
天赋这个东西,对于一个四灵根的人而言,毫无意义。
上次放弃迁关机缘后,积累的力量,此刻逐一爆发——修行就好似一个螺旋上升的阶梯,从虚凝实,由实返虚。没有抵达上一阶的人们,永远也体悟不到这种感受。
这不是从阅读典籍,就能想象出的境界。
这是身体宛如空气中的分子一般,与自然紧密融合的舒适与自由。
出窍境已打开了大门,只差真气积蓄,厚积薄发的临门一脚。
然而
云雁被天际传来的隐隐雷鸣惊动,在升阶的忘我陶醉里,猛地睁开双眼,仰视高空。
那是天劫之雷!它来的这么快!要知道自己目前,正在出窍境前徘徊,虽然近在咫尺,但还未真正进入。天劫如此急不可耐地落下,好像立下决心,要阻碍前路。
每次升阶,就会被这无比愤怨的劫雷盯上。而且狻猊说过,自己的天劫不知道怎么搞的,比寻常修士的威力要强许多。难道这就是来自另一界位,原本无灵根的人,必须要受到的严惩?
从前有折羽、阿拉祖、狻猊等人,帮自己抵御了部分天劫。但这一次,将要独自面对它了。
也好!
云雁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手握承影跃跃欲试。
来吧!就在这识界之中,对上我的凌太虚。倒要看看今朝你的蛮力有多强,能否在我的剑域里嚣张!
“凝神,不要管它。”付清寒的声音,突然在战意燃烧到极致时,不合时宜的响起:“你需要凝聚识界里的所有紫烟,将它们融合在身,真正踏入出窍。”
“可是天劫不给我机会。”云雁来不及去介意,他再度闯入识界的无礼,也来不及询问他与折羽的纠葛,只出声回答:“如果我抱元守一只管进阶,魂魄会被劫雷冲击,化为碎片。”
“你只管继续进阶就好。”付清寒的声音里,包含浓重疲惫,还有极其难辨的情绪:“这一次的天劫,自然有人帮你应付前半段。”
他变得极严肃:“记得,只是前半段。出窍境的劫雷共有十三重,在七重落下的时间内,你必须步入出窍,否则识界强度会难以支撑,你会随着它的覆灭,也跟着陨落。”
想不到又有人跳出来,要帮自己抵御劫雷。
云雁颇觉惊奇,立刻回应:“我已在酆州丹古拉沙漠里,进行过抵御异雷的长时间修行,这一次,毋须劳烦帮手。”
“而且前辈你肉身早已摧毁,只留残魂。”她连连摇头:“你我素未谋面,更无半点交情,我不能让你来干这事。”
“你!”付清寒好似完全没有料到,天下居然有这样的家伙,拒绝从天而降的馅饼。他吃惊地默了片刻,变得急切:“我方才说,有人会为你抵御前七重,并未言明一定是在下。”
“那么他是谁?或者她是谁?”云雁将承影放之膝头,维持端坐姿态,全身已进入了最强抵御状态。头顶轰鸣不断,电光已压到云底,她却无动于衷:“无功不受禄,还望前辈告知。”
“我不能说!”付清寒几乎在大吼:“现在绝不能说!你只要照着我的话去做,就能化解一半危机!”
云雁随着第一道劫雷落下,已弹升离开山巅,朝下俯视时,望见云海里正隐隐约约,出现一位青气萦绕全身的白发男子——果然是一面之缘的付清寒。
他紧紧皱眉,盘膝在紫烟云气里起伏,一道银白如长蛇的丝状光雾,正从他眉心迸发,延展到四肢。现在付清寒整个人变得透明,被光雾尽染,形貌非常奇异。
说时迟那时快,光雾突然从他的胸口迸发。好似一柄锐利银剑,朝着从天而降,落到云雁头顶的劫雷,狠狠刺去!
光剑与雷电撞击到一起,发出尖锐鸣叫,天地间好像遭受了巨型爆炸,周围的云层尽数被弹飞,只留青岚天幕。
他没有再征求自己的同意,便自顾自地出手,前去抵御劫雷了而他施法的模样,似在承受非常大的痛楚,为什么要为自己,做到这一步!
云雁拖动承影,太虚剑域立现身前,跨上前数步,将劫雷从光剑上,硬生生抵住,再剥离开来。一边行动,她一边对付清寒呼喊:“前辈,此地是我的识界,此雷是我的天劫,毋须你加以援手!”
“你需立刻进阶出窍境。”付清寒缓缓睁开双眼,清冷眼眸中,饱含浓重威压:“否则我就倾尽神魂之力,将意境剑域牢牢封闭,使你再无法回去神州。”
第1120章 出窍之劫(下)()
但云雁却是个拗脾气,在被付清寒压制之下,反而升起无名怒火,厉声道:“待我先驱赶这十三重天雷,再一剑破碎虚空,毁了你的意境剑域,看你是否能留下我。”
她不再称呼那人前辈,言语毫不客气:“同样的话,我再说最后一次,在此本我识界中,一切由我做主!”
“云雁”付清寒发出长叹,尽数收敛威压,不再与她硬碰硬,语气变得温和:“你有心独自承受这进阶磨练,原本对于剑修而言,是无上荣耀之事。”
“但此刻的你,就算踏入出窍,也无法扛下完整的劫雷。”另一个声音幽幽响起,却十分熟悉,他跟随付清寒也在叹息:“因为你的剑府大树,已不再给予你动力,你的剑域将只具形式,不见神韵,折损一半威力。”
“枢夜”云雁听见那少年在说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为什么也在此地?”
“我并不在此地。”枢夜温和一笑:“但是你忘了吗?我是你的护法。天工用意境剑域之力,在你的识界中,撕开了一道裂缝,所以我在全神贯注下,能够感觉到你。”
“拜托”他变得恳切:“在七重劫雷前,请不要消耗能量,与天劫对上。”
如果只有付清寒,以威压试图慑服自己,那么云雁绝不会就此罢手。可不知为何,在枢夜满满关怀的劝说中,听着他清朗如月的声音,云雁冷静了下来。
他们说的没错。
虽然闯过了杀业门,但自己并没有回应,那时候剑种大树的呼唤,没有赶到它的身边。所以它在迷茫中沉寂消失,不能再为自己,提供最纯粹的威能。
而此刻心底,留存着先前怀疑枢夜的愧疚,所以云雁并没有思考多久,便将剑域撤离。
她对云端透明的付清寒,微微躬身,道谢一句。便开始凝聚识界中的所有紫烟,用念力糅合它们,与自己相融。眼下已无力关注天劫,先突破出窍境再说。
这在气海玉山上的一坐,便不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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