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们还是在第一眼就认出了他,纷纷发出惊呼:“宁王!”
“原来是三弟来了。”暮阳旭哼出一声,突然摸出一枚兵符亮出。大殿广场外侧的军士们,立刻如潮水一样围聚过来。支盾横枪,架弩张弓。
锋锐的兵刃寒光,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一条粗壮直线,准心全对准了暮沉风。暮阳旭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来,寒着脸仰脖对屋顶那人道:“三弟说我做不了玉衡国的王,难道你又做得?你深夜潜进宫中,如此鬼鬼索索,简直一副江湖刺客的做派。”
“对了,我差点忘了。”他拍击自己的额头,提高音量:“半年前,听说你当街刺杀了二弟,还附带屠戮了数百卫队,你已经是玉衡响当当的刺客杀手了。”
“还是声名狼藉那种。”说完此话,他将扬起的手朝暮沉风一挥,朗声对军士道:“宁王暮沉风,狠辣残暴,在大庭广众下凌迟兄弟,又潜入金銮殿谋害父皇与母后。”
“此等不孝不仁的逆贼,给我将他乱箭穿心!”
“是!”军士们低低整齐应答,成百上千的箭矢宛如流星雨划过长空,直朝大殿屋顶处的人影射去。
“住住手”殿内一直有气无力的昭王,突然如梦初醒,奋力地一边咳嗽一边狂呼:“给朕住手!沉风沉风不要杀我的沉风!”
暮阳旭蹭蹭两步,朝殿内迈进,单膝下跪诚恳道:“父皇,宁王已经变成了一个恶贼,他屠戮亲族罪不可赦,现今又私闯宫闱,意图谋害于你!”
“乱箭之下,他定已毙命。”暮阳旭稍稍回头,很满意地看着军士们,并没有按照皇帝的命令,停下攻击。在马上要断气的老皇,和健硕威严的新皇之间,他们选择了服从自己。
脸上浮现志得意满的笑容,暮阳旭抬起头,注视昭王装出十二分温和恭顺:“父皇,就别为那个畜生气恼了,很伤身的”
话音未落,但见从昭王身后,轻飘飘闪出一个清隽倜傥的人影。黑衫白袍,背负长剑,一双时风眼正微眯,上下打量自己。
暮沉风!他没死!他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暮阳旭大骇之下,匆匆朝后退了两步,却见暮沉风扬手一摊,露出掌心里的一个羊脂玉瓶,里面散发着淡淡幽香,摄人心魄。他的脸色立刻大变,若有若无地瞄了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淑仪皇后。
“沉水铅、蚀心菇、连翘茎叶、木蝴蝶、钻心虫”暮沉风将玉瓶放置鼻端一嗅:“辅料却还金贵,风池雪水与沁白芷、红川芎等物,连仙门都可用之炼丹。”
“它们的芬芳与表面上的治愈力,掩盖了内芯的剧毒。”暮沉风眼角迸射寒光,拿着玉瓶逼近淑仪皇后:“太医院的人,也被你们收买了吧,这么多年来,给父皇服用此物,使他力气全失,经常神志不清!你们干的好事!”
“啊?”“什么!”“竟有此事!”
大殿外的文武百官惊得跳了起来,齐齐朝金銮殿内靠近,却扒拉着门廊不敢进来,只敢高声大呼:“宁王殿下,这是真的吗!”
“胡说八道!”淑仪皇后厉声尖叫,指着暮沉风:“你们相信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他他将可怜的修儿活生生削光了肉放干了血!他就是个恶鬼!前来诬陷于我!”
暮沉风握着玉瓶,继续逼近她,沉声喝问:“你几年之内,就给父皇服用了数斤这样的毒药,害得他无法像正常人一般思路清晰,常年卧病在床!”
“可恨!”他几乎在咬牙切齿,盯着皇后怒道:“怪我年少任性,以为只要自己避世,便没有皇族间的纠纷。想不到你等如此大胆,竟敢谋害圣上!”
“你胡说八道!”淑仪皇后立刻反唇相讥,指着那玉瓶:“数斤?这登仙散只用几钱内服,就能使犀牛大象立刻毙命,何况是人!我”
她刚要继续说,立刻察觉到不对,以袖掩嘴流露惊慌之色。而现场全体人都陷入了死寂,投来各种情绪的目光,将她牢牢包裹。
暮沉风淡淡冷笑,收回羊脂玉瓶在袖底:“你没有给父皇服用上斤之数,那么又是几钱之数,分为多少次加害,持续了多长时间?”
他这次没有厉声说话,温和而冷静。却将淑仪皇后激得跳了起来,眼中迸射怨毒:“多长的时间?从他到外面找了那个贱人,抱回了贱种的你那一天,我便开始下毒了!你自己算算有多长时间!”
“我对他曾那么忠,那么痴。”那华服满身,姿容艳丽的女子,此刻已梨花带雨,不无恨意道:“不仅给王室诞下了皇子,也精心抚育已故贵妃留下的修儿。”
“可是他!”皇后指向昭王,颤抖道:“为了一名乐剑师战败陨落,就想陪着那贱人去死!”
“好你想为她死你很好。”她上前摁住昭王的胳膊,泪流满面:“我却想你也为了我死,为了我的旭儿,不被暮沉风这个贱种取而代之!”
“你是活该,我也是活该。”淑仪皇后缓缓面对百官,张开广袖朗声道:“妾身的所作所为,太子全然不知,我的罪不该由他来承担。”
“英喆,我是爱过你的。”她的嘴角溢出了淡淡血丝,苦笑着在昭王身侧俯下,轻声呼唤他的名:“所以每给你下药,我也给自己下药想着咱们一起痛,或许会一起死。”
“但我为了旭儿,每次服药后,都会用这种奇玉,使神智清明。”她苦笑着,将手中紧握的红玉远远抛出。又摸出与暮沉风手里一模一样的羊脂玉瓶,朝喉中灌注毒液。
“没有镇压毒物的红玉,我再服下这登仙散”皇后已口吐白沫,上气不接下气,紧握昭王的手:“就要先你而去”
“来世”她泪眼婆娑:“你愿意见我,还是永世不再见?”
她说完此话后,期待地望着面无表情的昭王,等待他的回应。
可那人一直闭目,没有说半个字。
淑仪皇后沮丧又艰难地回头,似乎想再看一眼暮阳旭,却没有半点力气,终于软软滑倒在龙凤椅靠,绝了呼吸。
第1312章 幻风·勿相忘()
奇变之后,淑仪皇后当众服毒自尽,金銮殿内外一片混乱。军士们维持着张弓横枪的姿态,如木头般愣在外围;内圈的文武百官或惊呼,或哭泣,或跺脚咒骂,更多的是呆若木鸡。
昭王紧闭双目,似乎又晕倒过去,暮阳旭则捏紧了拳头,与暮沉风怒目对视。在喧嚣之中,两人如拉满弦的弓,绷直了脚筋的虎,随时都会扑向对方,相互撕得粉碎。
只有殿外冷月之下,假山上附在石头中的云雁等人,好像磕着瓜子看戏一样,谈论这幕宫斗。
“暮师兄着实厉害,故意在言辞中,流露大破绽,让皇后去指出。”徐泽龙啧啧道:“也许因皇后也服用了登仙散,脑子不大灵光,情急之下中招了。”
云雁叹道:“我原本以为,从前南宫浮世里的马夫人,就已是大妒妇。但与淑仪皇后比起来,她那种哭喊打闹,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或许因为太爱,所以嫉妒成恨。”枢夜感概:“其实想起来,皇后毒杀皇帝时,也毒杀自己此番心痛,非旁人能领悟。”
“你就是心软。”云雁道:“无论怎样,她都不该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也不能如此自私,要求昭王陪她去死。”
徐泽龙附议:“毕竟昭王手里还有玉衡国,皇后害昭王浑浑噩噩的时间里,国内不知多少平民受难。”
“暮阳旭在边境一手遮天,随意取人性命,暮修然靠赈灾敛财,为了遮掩罪行获取功绩,也视人命如草芥。”云雁不无恨意:“玉衡国都快被玩坏了,偏偏宫闱里还出了这档子事。”
枢夜默了片刻:“你们看见刚才蓝帝取出玉瓶时,暮阳旭的表情了吗?”
“他先是非常惊恐,又频频去望向他母亲。”云雁回忆道:“皇后说此事暮阳旭毫不知情,我看不见得。”
“我们变成了石头,都能一眼留意到,暮师兄自然也能。”徐泽龙道:“可皇后认罪伏诛,将暮阳旭撇得干干净净,而且在她服毒身亡的过程中,暮阳旭居然没有上前,进行任何阻拦。”
“此人心如铁石,母亲为他背锅,他却为了要到手的王位,连呼唤也没有一声。”云雁冷哼:“我看暮沉风近半年来,修为又大大提升,今夜定不会让他逃掉。”
徐泽龙却有些担忧:“如此千军万马中,要逮住暮阳旭,恐怕不易。毕竟现在的暮师兄,只是筑基后期。”
“我们刚附到石头上,无法立刻抽离。”云雁道:“如果他实在顶不住了,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滚出去帮他抵挡片刻。”
“要开打了开打了!”徐泽龙不无紧张地小声喊:“看暮阳旭已拔剑在手,好像要和暮师兄单挑啊!我听闻他的剑术也很厉害!”
“剑道决斗吗?”云雁等人一下来了精神,在石头间露出咕噜噜的眼珠,齐齐朝金銮殿内望去。
“你是剑修,我就依你们剑修的规矩,和你单打独斗一场。”暮阳旭紧握双拳的力道,此时已全然汇聚在手腕,摄向剑身。
他目不转睛盯着暮沉风,皮笑肉不笑:“贱人,你以为将母后逼死在我面前,就能使我伤心欲绝,以报初晴之仇?”
“我的确估算错误。”暮沉风垂下眼眸:“没有算到,你根本就不是人,是没有心的。”
“哈哈哈!你有心?”暮阳旭鄙夷地歪头看他:“我看现在的你,和我也差不了哪里去吧。”
“这就是皇家子嗣的宿命!”他挺起胸膛,握剑逼近暮沉风,沉声道:“你来了很好,今夜让咱们兄弟了结一切,也为我明日的登基大典,彻底清洗出一条血路!”
“这玉衡国,没有了幽王没有了皇后,也不会有昭王,更不会再有宁王!”他脸上笑得放肆,目光却锋锐冷漠:“只有我!只有我暮阳旭独活!我旭王,将重生一个崭新强大的盛世!”
“来吧,三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