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沉风稍微得到了些喘息,再度振作起来,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眼见他势如虎狼地冲杀,每到一处便剑毙数人,将阻碍一一清除,暮阳旭的脸色开始发白,流露迷茫。
“怎么回事!你们这群不中用的家伙!”他拔出剑跳入军士里,开始疯狂扑杀驱赶他们:“对方只有一个人!一个人而已!为什么拦不下他!他怎么还没有死!”
“冲啊!给我围住暮沉风!将他乱刀分尸!”暮阳旭一边狂吼,一边转头对瑟瑟发抖的百官瞪视:“你们快给我调派援军啊!御前侍卫与羽城卫,都统统给我拉来!”
“今夜就算要万人尸堆成山,我也要宁王的命!”
他暴怒的喊叫,却激怒了有部分人。一名剑门雇佣军捂着伤口,后退几步咬牙道:“太子殿下,咱们只是拿钱办事的,不曾想过做别人的挡剑牌。”
“并非咱们不想帮你。”另一剑门弟子也来搭话,心有余悸地指着暮沉风:“那人虽然只是筑基修士,但实在太厉害了咱们神剑门今夜已在他手下,折损了十来人。”
“他的剑气里蕴含极为雄厚的能量,仿佛是高阶在亲临战斗。”一雇佣军评价:“而且那些从天而降的古怪石头,往往出现在不可预料的地方,挡住咱们去路。”
“我怀疑有人在暗中帮助宁王。”一位逸剑门的中阶道:“而且来头不小,说不定是”
“论剑山的高阶?”其余雇佣军惊呼出声。
那中阶修士缓缓点头,下了个决定:“我们决定先撤离,犯不着和论剑山的人对上。”
“那咱们也走,都死伤了这么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太子想让咱们叠成尸堆阻挡暮沉风,这样亏本的买卖,不做不做!”
“等暗中帮他的高阶走了,咱们自然会找他算账,太子殿下,先行别过!”
一时间,暮阳旭四周聚拢了大圈的剑门雇佣军,又在三言两语后,这些人纷纷敷衍作别,竟撒开脚丫子逃走了。直气得暮阳旭捶胸顿足,咒骂连连。
但咒骂并不能改变局势,不仅剑门的人纷纷跑掉,那些被他下令,前去找援军的百官大臣,也在溜掉后,再也没有回来。非常时期,乱战之中,没有人想留下送命。更没有人愿意为暮阳旭堆出个尸山血海,去对付大家原本就敬慕的宁王。
围困暮沉风的队伍越来越稀疏,到后来除了几个骁勇顽固的,都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一道宽阔的蓝光剑影后,暮沉风终于震飞了最后的抵抗者,紧握着长剑,缓缓向暮阳旭走来。
他每走一步,脚下就铺出暗沉的血浆,簌簌滴在地板,流出形状奇异的小径。暮阳旭盯着那条血色小路,朝自己缓缓淌过来,这才如梦初醒,拽过身侧的一匹战马,就要飞奔逃命。
暮沉风飞剑刺击马腿,使它吃疼跳跃,将暮阳旭摔落在地面。太子身边的近卫队立刻有所反应,齐齐举起长枪盾牌,挡在他身前。在看清浑身血光与杀意的暮沉风时,他们都面露惧色,齐齐朝后退缩。
“你们!丢人!”暮阳旭急怒之下,抽剑将最近的几名护卫刺死,痛骂出声。
“人们为你而战,是因为他们爱戴你,真心想守护你吗?”暮沉风依然维持着慢慢靠近的速度,凝视着暮阳旭:“他们只是畏惧你的权利,忍受你暴戾残忍的性子。”
这时他突然出手,再次用剑气摄住暮阳旭,将他缠绕着高高抛起:“如若不信,你可以亲眼见到,身边的人是如何一个个离你而去的。”
“放放开太子殿下”一亲卫队长颤抖着对暮沉风大叫:“陛下已下旨传位给他!他将是玉衡国的王!玉衡国怎能没有王我我要保护我们的王!”
“以前的征西将军项丽华,与她手下的千名军士,和现在的你也是同样的想法。”暮沉风眯起时风眼,注视半空挣扎的暮阳旭,对那人道:“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下场?”
“项项将军”卫队里似有人突然掩口,发出低低的抽泣。
那卫队长顿时变得如木雕一般,垂首站立,发不出半个字。
“玉衡国不要这样的王也罢。”暮沉风淡淡一笑,仰望高空明月:“我暮家占据玉衡国位已近七百年。所谓盛者必衰,终于到了式微末日。”
“如今的玉衡国,只有这么个残暴的王嗣存在,并非万民之福。”
他对卫队道:“等大哥死后,你们禀明父王,让他尽快召集天下名士,开启殿前登科试举,为玉衡寻一位仁德有为的皇帝。”
“可是宁王殿下”那卫队长惴惴不安道:“你当真不肯放过太子?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弑亲之罪我早已犯下。”暮沉风面色不改,微叹:“因我与他们仇深似海。”
“做不得兄弟!”他话音落出,纯均剑横飞飘出,削断金銮殿前的古柏,竖立下两根尖锐光洁的巨木架。
暮沉风将木架稳固后,再扯过来暮阳旭对准了它。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他袖底弹射出数道锐利小剑,将那人穿透骨骼肌肉,牢牢钉在了架上。
第1315章 幻风·末日(下)()
暮阳旭在先前斗剑中,原本已身受重伤,腿骨肋骨都已折断。现在被暮沉风凌空施加大力,撞击到木架上钉牢,顿时七窍流血,经脉撕裂,模样惨不忍睹。
他的近卫虽已动摇,但看见如此惨状,不少人依旧本能地激出兵刃,想要掠过暮沉风,将太子从刑具上放下。金銮殿广场内的伤兵呻吟,与残余的抵抗声响,不断响起,顿时一片混乱。
在人们的惊呼之中,暮沉风横剑悬空而立,挡在暮阳旭身前,冷然道:“你们谁敢再上?我必将旭王的血,沾染你们全身。”
他颀长的身影逆着月色和血光,透出浓郁的幽蓝,剑光朝天幕与地面四散拖拽,溢出让人窒息的肃杀威严。
已接近的卫队中,有几个胆子大的,咬着牙朝他攻击过来。却被他轻描淡写地挥出菱形剑影,毫不留情地当空劈开,连惨呼都没有来得及喊出。
这下所有人都凝固住,再也无法动弹,只能眼见着暮阳旭拼命挣扎与嘶号,血浆与白肉不断从肌肤内翻出,形如厉鬼。
“等等一等沉风沉风吾儿!”一个颤抖苍老的声音,渐渐由远至近。
全体人精神一振,齐齐朝奔跑而来的那人半跪,异口同声地呼喊:“陛下!”
昭王好似一个宿醉刚醒的人,拖着满是皱褶的华服,跌跌撞撞地迎面扑来。他刚接近暮沉风,来不及喘口气,便一把拽住他染血的白袍,焦急喊叫:“你你不能杀旭儿!”
暮沉风急忙落地,紧紧扶住他的胳膊:“方才扶父王去侧殿休息时,我已述说了情由幽王与太子他们实在令儿臣再难退让!”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的确可恨。”昭王巍颠颠搭上小儿子的手,连连哀叹:“都怪朕!朕一直浑浑噩噩,无法替你做主,无法救下你的王妃还有唐司空!”
“可是吾儿。”他用力摇晃暮沉风的胳膊:“旭儿他毕竟是暮家的人,也是王座传人你若杀了他,那么暮家王朝怎么办!我我已病入膏肓,怕是不成了!”
“放过他!否则你接替他!”昭王几乎在掐紧暮沉风的手,急切凝视着小儿子,努力喘息,已上气不接下气:“你若觉得他不配做玉衡的王,那么朕死后,便传位给你!”
“父皇。”暮沉风平静地与昭王对视:“我不会放过大哥。”
昭王病弱的身躯,立刻像风中残烛一样,剧烈摇晃起来。他咳嗽连连,拽着小儿子不放:“那么你来做王不能让祖宗的社稷,毁在我们这一代手里”
“玉衡已有过成百上千的王朝。”暮沉风柔声道:“这江山社稷,也从来不会只属于一个家族。暮家已式微,就让玉衡迎接一个崭新的时代吧父王。”
“你你!”昭王怒极攻心,奋力甩脱暮沉风,朝木架上惨叫连天的暮阳旭扑去:“来人啊!救下太子!快来人啊!救下旭儿!”
被剧痛冲晕了头脑的暮阳旭,此刻好似溺水的人抓到了木板,眼泪与血花一齐滴落到脸颊,对昭王发出呼唤:“父王!父王快救救我啊!”
暮沉风有些急了,上前扶住父亲,低声道:“父王,暮阳旭在桑凌堡一手遮天,虐杀兵士,当日征西将军项丽华等数千人,就被他活活钉死在这样的刑具上!”
昭王却好似没有听见,捶胸顿足不断吼叫:“你快把他给放下来!”
暮沉风的脸上浮现出苦涩,低声又道:“淑仪皇后大逆不道,谋害父王多年,这件事暮阳旭定然知晓,或许还是同谋。”
昭王浑身一颤,垂下头有气无力道:“无论如何,你先留他一条活路。”
“他将唐先生气死,又将我最爱的女人折磨致死,还连累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暮沉风显露难得一见的激动,大声道:“这样的人,为何父王还想留下他!他若继任大统,会给玉衡带来灭顶之灾!”
“我当年任性,得知你母亲战死后,差点随她而去”昭王激动与劳累后,已手脚瘫软,一个踉跄倒在暮沉风怀里,断断续续说话:“事后被言官痛斥,被大臣们劝解便立下誓言,那是我最后一次任性。”
“我不能违背当初的誓言将祖宗的基业,如此葬送”他温和地抚摸暮沉风的脸颊:“沉风,父王让你受委屈了可是你能不能答应父王暮家留住暮家最后的”
他还没有说完恳切之言,突然双眼圆睁,瞳孔朝外鼓出,露出大片眼白:“留住暮家王”
昭王从嘴角里发出短暂的一声“嗤”响,头一歪重重吸入口气,再无动静发出。
“留住暮家王朝。”暮阳旭的近卫队长朝前两步,“噗通”一声跪伏在地,额头撞击血色地板,发出巨大的抽泣声:“宁王!宁王!陛下他驾崩之前,想说的是这句话啊!”
“宁王!”殿外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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