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盐贩子就用竹筒藏盐,走村串户的卖。查缴私盐的盐检一敲,空的实的彼此就有数了,就看走私盐的贩子懂不懂规矩了。
于是,“敲竹杠”一词就出来了。
由于私盐非法,鸦片产地价格,与市场价格,可以差一百倍出去。
加上物流商品输送不畅,沿海沿河盐价就低。越是内陆,越是山区,盐价就越贵。
一斛盐雇脚夫背一百里,还要付给二三十钱的脚费呢。大汉十三州,县乡山区的盐价,没有一样的,可以差一百倍出去。
海舶空船时重心全在水面以上,很容易翻船,为了对抗倾覆,要装压舱石。这个“石”可以是石头,也可以是“石”包,就是附加值低的大宗货包,粮包,盐包,茶包。
海舶一“石”包是双石,250汉斤一包,合两石多一点。多的十斤是损耗,不记账。
由于水运损耗低,海舶载重大,江东一石20钱的私盐,载1000石用于压舱,到幽州卸下,以石价50钱出货,“压舱石”的利润就是30000钱。
一汉石30公斤,1000石不过30吨。
早期大汉船只皆以“丈”论,论的是长宽高。海贸发展后逐步就是论“斛”了,“斛”就是容积载重量,“料”就是“斛”“石”,锚的是“粳米”,一斛粳米之重为一石一料。
盐的同容积重量比粮重,又不易霉腐,是更好的压舱石。
北方两千斛的平底沙船,内水与近海贴岸航行都是没问题的。幽州东四郡与胶州半岛的物资转运,就是穿越渤海。
而海舶海运过来的私盐成本,幽州的熬盐户是竞争不过的。
哪怕本地熬盐户,一石私盐50钱。海运私盐一石80钱,幽州在地豪强,也只会接海盐。
因为前者分散收购,陆路转运途中的损耗,付出的多余成本,每石就要超过30钱了。
而接从海上过来的私盐,坐地大盐商,可以顺水路直接沿岸分销,整批进货,分散批发就行了,根本不参与零售。
熬盐户终日烟熏火燎,每石盐才只赚几个辛苦钱,一石盐只卖20钱。海舶每石卖50钱,每石只赚毛利30钱。大盐商只卖150钱,每石只取毛利百钱。分销商每石只卖500钱,只取350钱的毛利。
静脉收动脉放,再经过毛细血管辐射,层层分销,道道转手转运,到了县乡一级就是每石盐300到800钱了,直至山区一石盐8000钱。
产地成本与最高零售价格,400倍。
盐不值钱,与鸦片一样,值钱就值钱在“非法”。
钱景听出来了,李轩的意思,就是他贳贷没问题,可贳贷给接外州盐的豪强,就非法了,损害了盟内成员的“幽州专卖”特权。
钱景有点啼笑皆非,盟内的豪强卖的也是私盐。
这什么意思?卖幽州的私盐就是好的,卖外州的私盐就是坏人?
“李君之意?”
钱景心下惴惴,脸上却一副坚定之色,“往后哪家再接外盐,休想从”
“别误会。”
李轩一笑,摆手打消了钱多多的忠诚,“商贾趋利有何不对,我既不愿你伤害盟内成员的利益,又怎会剥夺你赚钱的权利呢?
你贳贷予谁,是你的自由。你若是盟里人,北盟不会干涉你的自由。相反,盟里会不惜一切代价保障你的自由。”
顿了顿,真诚的看着钱多多,“你的问题,就是没有把自己当做北盟的主人,没有把我们当做自己人。你若不是我们,我们就不能拿对自己人的态度,来对你了。
北盟可以接受你是个王八蛋,但前提你要是我们的王八蛋。如果你不是我们,你这个蛋再好,只要对我们不好,那就是坏蛋。
你是怎么对付对你不好的坏蛋的,我们就怎么对你,不委屈吧?”
钱景心下一抽,赶紧道:“仙帅明鉴,我就是盟里人,自己人呀。”
“哦?”李轩感兴趣道,“这么肯定?你为什么是盟里人,自己人呀?”
钱景奋声道:“因为我爱北盟,我爱您哪。”
“我谢谢你啊。”
李轩哈哈一笑,亲切的拍了拍钱景的肥肩,“我也爱你,北盟更爱你。所以,咱们盟里的章程啊,就有保障会员权利的条款。
例如要是有人赖你的利钱呀,咱们这个联盟的武装力量,就会出动,就会用武力帮你收。
就算天子欠你的钱不还呀,北方军也要向洛阳进军。有地方官想抓你呀,抄你家,我们就不让抓,就不让抄,我们就是这样爱你呀。”
说着,笑吟吟的看着钱景,“你是怎么爱北盟,爱我的,也跟我说说呗。”
“呃。”钱景讪笑一声,拱手一低头,“钱某实在惭愧。”
“多多啊,咱们都是为利,没什么好惭愧的。只有大利不取,取小利,才该惭愧。”
李轩轻扶着钱景的手臂,细语温言,“本地盐利三分,外盐七分利,取七利多赚四分。若你是一个单枪匹马的商贾,取七没错。可若你是北盟的合伙人,取七就大错特错。
本地有熬盐的,芦苇才是钱。割芦苇的乡民,运芦苇的渔家,才能挣到钱。本来没活的乡民,才能做卤工。盟内成员的熬盐铁锅,才有人买。赚到了熬盐的钱,这些乡民才有钱买盟内的布糖油粮。
你若把钱贷给本地熬盐贩盐,贷给盟内的盐商,你得三分利,是比外盐的七分利少了四。可盟内的一个个成员,能得无数个三分利。
北盟的实力,就能随着这一个又一个的三分利,不停增长。我们就能关联互补,相互提高。
可你若取了外盐的七分利,芦苇还是无人问津的芦苇,赤贫的乡民还是赤贫的乡民。渔家还是打鱼,没有运芦苇的外快,就换不了更好的船。
你这七分利,是在伤害其他合伙人三分利的情况下取得的。
对北盟来讲,我们就亏了一个又一个的三分。
我们这么爱你,你这么爱坑我们,难道我们的感情破裂了?”
第144章 我差一点就信了()
“你的人身与财产,是北盟来保障的。”
李轩面不改色,依然和风细雨,“坐地盐商之所以不敢赖你的账,郡官县吏之所以不敢动你,是你的身后站着我们。
若你以伤害我们的利益,来肥己,你就是在利用我们。
当盟内其他守规矩的成员,为了共同的发展而只取三分利,却受到了七分的损失。
而不守规矩的人,却获利七分,还不受惩处,那规矩也就不复存在了。
没了规矩,失了信义,那个站在你身后,保障你人身与财产的北盟,就会瓦解。
为你保驾护航的我们都不在了,你是觉得郡官县吏不敢抄你的家,宰你个肥猪呢。还是你准备再投靠个新势力,再利用谁去?
有合伙人不做,有团不抱。你老这么单枪匹马的跳来跳去,不怕一脚踩空呀?你一个人吃的再肥,一个县吏拿条铁链,就能栓走你这头肥猪,你信么?”
钱景一下恍然大悟,终于听明白了“你的问题,就是没有把自己当做北盟的主人,没有把我们当做自己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君。”
钱景苦笑着拉了把外罩的麻衣,“朝廷贱商如猪狗,好衣不许穿,花纹不许露,商贾何罪,竟与罪犯同配军前?哪个行商的敢信朝廷,敢与杀猪的官吏是一家人?我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商人配么?”
“所以我不忍罚你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李轩点点头,一副理解的样子,“我就是知道你把北盟视为官府,把我们与官吏视为一丘之貉。你的看法是对的,北盟就是官府,我们与官吏就是一丘之貉,
可我们不是万般皆下品的独术,是吕不韦,范蠡,管仲,鲍叔牙,子贡等虽商人亦可拜相的共和。”
说着,一笑,“无商,何来商周。白圭之人弃我取,人取我予,不就是市场贪婪我恐惧,市场恐惧我贪婪么。
你是商人,恐惧,贪婪,就对了。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们是与你一样的人,对你的行为也会恐惧。
我们不怕你贪婪,只是希望你贪婪的时候,能拉着我们一起贪婪。因为若你是自己人,我们贪婪的时候,一定拉你一起。”
“可与诸位一起贪婪,景求之不得呀。”
钱景恬不知耻的一舔嘴唇,厚着脸皮道,“幸未能遇到机会则已,盟内若需周转,景必倾我所有,尽我所能。”
说着,又加了句,“利钱好商量。”
“怎么会没机会呢,时下就有机会呀。”
李轩没理钱多多欲对盟内放印子钱的茬儿,抬臂一指棚东一排织机前,正围着简雍与田畴的一堆人,“盟内正要向各方订购一批脱棉籽,捻线的纺机,毛纺机,织布机。量大交货期又紧,小族小户不定备的起料,请的起工。不少手艺精湛的工匠,独缺的就是钱君一样的伯乐。把钱贷给自家人,又能让自己得利,是不是好机会呀?”
“好得很。”
钱景顺着李轩的胳膊看了过去,面容呆滞的点了点头,斗鸡的他都愿意贷,可贷给造织机的工匠,内心失落,神色雀跃,“支持自家人,义不容辞。”
顿了顿,又追问道,“盟内欲定多少织机?”
李轩一摇头:“不多。”
“不多是多少?”钱景下意识的问。
李轩歪头想了想:“就是不少的意思。”
钱景愕然:“我船上的钱,够么?”
“可能”李轩挠挠头,“可能得差点吧。”
钱景心中陡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语气发抖:“敢问李君,差点是差多少?”
“就是差一点,就够了。”李轩给了钱景一个不要担心的眼神。
“我明白了。”
钱景难过的一捂肥脸,声音带上了哭腔,“就是永远不够呗。”
“要么说是自己人呢。”
李轩开心的拍了钱景一巴掌,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