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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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首辅- 第5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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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的是孔夫子和孟夫子都预料不到两千年后的事情,自从两宋以来,儒家实现了文治的鼎盛,却也造成了武备的废弛,频频被铁蹄践踏,脸都丢光了。

    苦闷的士人需要找一条出路,这个时候,有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出了方子,一个人叫做朱熹,另一个人叫做陆九渊。

    他们都生活在南宋,都面对着同样的难题。朱熹提出了存天理灭人欲,从朱老夫子的本心来讲,他并不是要禁锢思想,而是要把人们脑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革除,把原本复杂的社会变得简单,重新回到春秋战国的状态,孔孟圣人的教训自然就管用了。

    可是陆九渊却是针锋相对,提出“心既理”的观念,天理和人心不是相对的两个东西,人心就是天理,要想弄清楚世界,就要先看清楚内心。

    陆九渊的学说被一位更伟大的圣贤王阳明继承发展,形成了如今的阳明心学。

    如果两个学说能公平竞争,大多数人或许都会选择心学,而将理学抛弃。只是历史在这里开了一个玩笑,朱元璋创建了大明,对一家子朱熹老夫子有着本能的亲近,加上经历战乱,百业萧条,民心思定,理学顺理成章占领了学术的制高点,成为天下显学。

    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朱熹的那一套开倒车的想法,注定了不会成功。尤其是经过王阳明的发展和完善之后,心学就好像一颗抛光的钻石,光华夺目,吸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事情到了这里,就水到渠成,王子和公主过上幸福生活了吗?

    显然不会那么容易。

    实际上心学也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凡是以自己的心作为标准,如果心里想着杀人越货,想着为非作歹,想着不劳而获,也要认同自己的心吗?如此下去,岂不是变成人间地狱了。

    唐毅猜测,祖师爷王阳明也一定十分苦闷,甚至多少个****夜夜,不眠不休,汗透衣衫。

    何以见得?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凡是心学弟子,无人不知这四句教。

    唐毅认为这正是祖师爷对待门下弟子最后的谆谆教导,也是怕大家真的把心学学偏了。唐毅却总觉得祖师爷有些多余了,心本来就是善恶并存,有人向善多一些,有人向恶多一些,这是基因决定的东西,改变不了的。

    反而承认心的多样性,才能引申出另一个问题法治!

    道德无法约束所有人,就需要有严明而合理的律法,来管理整个社会。

    实现法治最大的障碍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古人常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却不是“皇帝犯法与庶民同罪”,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其中的差别简直不可以道理计。

    由于皇帝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金口玉言,他不受法律约束,唯有用道德的力量约束,什么天变啊,什么祖宗啊,什么帝师啊……说穿了,都是无奈之举。

    梳理了整个思路,问题也就明白了,首先要导引心学,抛弃桎梏,正确认识“心”,认识“人性”。

    然后从德治转变为法治,建立法治的基础就在废除皇权的神圣,让皇帝接受律法的约束……

    这是一套完整而严明的逻辑,事实上,心学内部的一些贤达已经提出了类似的观点,包括李贽等人,他们就有了最初反对皇权,主张四民平等的意识。

    唐毅要做的就是顺着这个思路,让更多的心学门人明白自己的使命,从而形成强大的向心力。在唐氏理论的指引之下,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

    当然,这只是唐毅的美好想法,前面提到了,儒家之所以被皇权接纳,关键就在于“大一统”三个字。

    当儒家能作为皇帝总揽大权的工具时,哪怕有再多的弊病,皇帝都会支持儒家。

    相反,如果心学走上了对抗皇权的路,不只要面对皇帝的打压,还要面对士人集团内部的分化,难度可想而知。

    但却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唐毅思前想后,他觉得首先要把故事讲好,才能让更多人接受。

    他从书桌的最低层,抽出了一份来自西方的书稿,正是来自英国的“大宪章”。虽然这只是一份国王和贵族分赃的协议书,却不能否认它的价值。在东方的大地上,喊了多少年君王与士人共治天下,却从来没有付诸文字,也没有哪个皇帝真正承认,到了乾纲独断的时候,他们从来不客气,哪怕最绵软的宋朝皇帝,都是如此。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唐毅要把大宪章的精神传达给心学的门人弟子,从而启发他们认识到限制皇权的作用。

    有了这一点共识,心学也就拥有了核心价值,从一颗光彩夺目的钻石,变成发光发热的火种,星火燎原,总有一天,会朝着希望的方向发展……

    在党政如此激烈的时候,唐毅竟然有闲心做这种事情,不得不说他的心脏够大,话又说回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要是他现在不做,任由心学门人胡乱冲撞,只会像历史上一样,很快被抛弃掉,如同流星一般闪过。

    唐毅躲在书房憋着理论大作,可急坏了其他人,首先他的损友徐渭就受不了了,一路闯到了唐毅的书房,见桌上一摞摞的书卷,徐渭眼睛都直了。

    “我说行之,要不咱们俩换个活儿,你去修元史算了。”

    唐毅呵呵一笑,“你要是能说动陛下点头,我倒是愿意。”玩笑之间,将书稿塞到了抽屉里,不经意之间上了锁。

    徐渭讪讪坐在了唐毅的对面,“我要是有本事说服陛下,一定先把严嵩杀了可惜咱没有那个本事不是?行之,不过我看这一次,严党恐怕要倒霉了。”

    “怎么?攻势很猛?”唐毅好奇道。

    “岂止是猛啊,徐阁老连吃奶的劲儿都用上哩。”徐渭夸张地说道:“不说别的,光是翰林院,就有十来个人弹劾欧阳必进,至于科道更是沸反盈天。他们都说严嵩不是窃取主上威权,而是夺取主上权力。还有好些人跑到了欧阳必进的府邸,去劝说他主动辞官不做,不要陷严阁老于不义!”

    唐毅听完面带笑容,“从欧阳必进下手,倒不失为一招妙棋,只怕人家未必轻易服软。”

    收起了笑容,唐毅低声问道:“文长兄,你可知道夫山先生在哪吗?”。

第563章 下了血本() 
“夫山先生?何大侠进京了?我怎么一点不知道啊,还说要找他喝酒呢!在哪呢,哪呢?”徐渭摇头晃脑,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唐毅呵呵一笑,“文长兄,五年前你就骗不了我。既然问了你,就是有十足的把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哦!”

    徐渭绷着脸,死不承认,和唐毅对视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眼睛都流泪了,只能败下阵来。要不怎么说一物降一物呢,徐渭认命了,他从一开始就斗不过唐毅。

    “我说实话还不成,在不久之前,我是见过夫山先生一面,不过我可声明啊,只有一面!”徐渭凝重道:“行之,‘‘‘m你可千万别告诉夫山先生,说我把消息走露给你,不然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怎么,徐大才子也有怕的人?”

    “有!”徐渭一脸地痛苦,伸出了三根指头儿。

    “首先,怕俺娘。”

    “那不是怕,是孝顺。”唐毅赞许道。

    徐渭难得轻松了一点,“剩下的两个一文一武,武的就是何大侠,谁让他的功夫比我厉害,打也打不过。”

    “那文的那个,是不是就是我?”

    徐渭连忙点头,心说不愧是兄弟,就是了解我。

    “文长兄,你怕我们两个,到底是怕谁多一些?是我,还是夫山先生?”

    一下把徐渭给问住了,这个题目可不好回答。唐毅当年帮过他,有把他领上了科举正路,天高地厚的恩情,徐渭对他是又敬又怕。

    至于何心隐,纯粹是武功太高。徐渭年轻的时候就和何心隐切磋过,结果被人家一只手打得凄惨无比。对何心隐的怕,那是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

    到底怕谁更多一些?还真不好说……徐渭苦恼地抓着头发。

    突然,唐毅啪的一拍桌子,吓得徐渭一跳。

    “行之,你干什么?”

    唐毅冲着他冷冷一笑:“文长兄。别想了,再想何大侠就要身首异处了!”

    “啊,不会吧,谁能杀得了他啊?”徐渭吃惊地问道。

    “还有谁,严世藩呗!”

    “他得罪了严世藩?”徐渭不解道。

    唐毅看他一脸懵逼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

    “文长兄,我看你这些年光着膘,不长脑子,以前的机敏劲儿都哪去了?何大侠进京要做什么。为什么不来见我?”

    徐渭老实多了,乖乖说道:“夫山先生说是进京为了找寻严党的破绽,帮着倒严。他说没来看你,是不想给你找麻烦。”

    唐毅翻了翻白眼,“骗三岁小孩子的鬼话你也信了,他不给我找麻烦?你问问他,是不是阳明学会的人,东南的时候。在没在我手下做事?早就是一家人了,还呈什么英雄。就算我不知道又能如何?人家是在乎你何心隐,还是在乎我唐行之!”

    多年来徐渭还是第一次看见唐毅这么生气,尤其是对自己人,要知道唐毅有个毛病,就是护短。

    凡是和他亲近的人,唐毅都会想尽办法周全。说话也从来轻声慢语,嬉笑怒骂,从不疾言厉色。

    可是眼下不同,唐毅是从里往外透着愤怒。

    刚刚的问题徐渭也有了答案,说到底他还是更怕唐毅。

    “行之。何大侠到底惹了什么祸啊?”

    “你说呢?”

    “我……”徐渭愣了一下,“不会是欧阳必进当了吏部尚书吧?可这事他掺和不上啊?”

    “再往前想。”

    “往前?”徐渭也不傻,突然眼前一亮,大叫道:“莫非是吴?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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