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祝雪念撇了撇小嘴,写道:“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么?风逝雪这人天生冷面冷心,哪管别人如何?别说这两个人只是拌几句口而已,就算他们真的生死相向,只要风逝雪心中不愿,也绝不会理他们死活。”歪着头想了一下,直接开口说道:“这个大和尚蛮有趣的,又念在同为正道门人,我们也不好视而不见,眼看着他们起内讧。”
两人携手从梁上一跃而下,正要推开大门,不料忽然间当啷啷响声骤起,锐风扑面,一杆镔铁大枪从慕清绝破开的洞口处突兀飞出,直奔郭昊面门。
行觉孙杰二人能与风逝雪走在一路,修行岂同小可,先前只顾争执,才未在意别处,但祝雪念刚一开口,二人立时察觉殿中有人,只是四下里喧哗声响成一片,没能听清她说的什么。那行觉正揣着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只道是倚真道人手下人在此隐藏,意图不轨,哪里还能忍得?不假思索,金环枪脱手射出。
郭昊本就抱着劝架的心思而来,早有防备,拧步换位,避到一旁。行觉这件法器铸造的颇为奇异,枪杆之上钻有三个小孔,各穿金环,不知情者大都以为是装饰之用,实则另有玄机。郭昊避开了枪尖锋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陡然间三个金环光华四射,三道金光凝成的光圈脱离铁枪,分别往他头顶两肩砸来。
郭昊左手一抬,将祝雪念推到一边,同时低头矮身,让过了头顶光圈。旋即铁杵横扫,但听砰砰连声,光圈被击成粉碎,化作一片光雨,顷刻湮灭。
行觉怪叫道:“好家伙!有两把刷子。”郭昊正想跟他说明自己是友非敌,却忽然间就听金铁交鸣,那金环枪一刺落空,但在行觉操弄之下,重又折返回来,疾刺郭昊背心。
郭昊心中暗恼:“这大和尚好生鲁莽,尚未分清敌我,便连连痛下杀手,当真不可理喻。”但想到当中有门板相隔,行觉却可只凭声音认清自己所在,也不得不佩服此人耳力之灵,辨位之准,当真到了耸人听闻的地步。
行觉如此手段,容不得他有半点轻忽怠慢,双手横执铁杵,急促反转身形,竖切下削。乌芒乍现,如墨翻卷,与金环枪散发出的金色毫光截然相反,一个是灿若云锦,佛光浩然正大;一个却是煞气凛然,一往无回。但在祝雪念看来,乌光徒具锋锐表象,尚不如金光雄浑浩大,双方强弱之势立判,可此时想要提醒郭昊业已不及,只急得芳心如焚。
郭昊身在局中,感觉比她更加深彻,只觉一股庞然巨力排山倒海一般,凶猛而来,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全力迎上,轰的一声,震耳欲聋,郭昊站立不稳,连退三步,方才停住身形,虎口发麻,双肩微颤,竟似不在自己身上似的。
金黑两气冲撞不休,竟是互相都无可奈何,纠缠片刻,忽然齐向郭昊手中铁杵冲来,滋的一声,没了踪迹。就听行觉叫道:“有古怪,里面的贼人用的什么邪法?竟将我与金环枪的感应切断了片刻。”
郭昊看了看手中,也自纳闷,他刚刚确是感应到了那金环枪来势之凶横霸道,简直莫可与匹。然而不知怎的,枪到中途,力道却忽然大为削弱。蓦地想起刚才金环枪光芒瞬间暗淡,心头一亮:“怪不得,原来是我无意间用出了御星脉引真诀催持铁杵,在那一瞬之间,金环枪上蕴含的大半灵力被铁杵吞噬,威力自然骤减。而法宝灵力一失,主人难以掌控也在情理之中,因此行觉才会以为是被人强行截断感应。”
郭昊没想到御星脉引真诀还可以与铁杵相辅相成,独具妙用,不由得欢喜异常,可旋即想到当年自己患病之时,母亲日日助自己行功运劲,废园岁月,匆匆数年,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满腔欢喜登时化为心酸之情。
行觉一击无功,窥见孙杰脸上似笑非笑,知道他在取笑自己,更是颜面无光,此时金环枪已收回掌中,更不多言,金环枪化作杆棒,但见金光如海,泛滥汹涌,玉衡殿原本破开一洞的门户被砸的向后飞去。嘴上也不肯半刻清闲,叫道:“狗娘养的的王八羔子,还不出来受死!”
行觉为人嫉恶如仇,既已认定殿内之人非良善之辈,口上便没了遮拦,却哪知郭昊此刻正思念母亲,一句话正刺中他心中最为在意之事,一缕厉芒在眼底一闪而逝,沉声道:“恶秃,作死么?”铁杵化作黑色冷电,倏然递出,同时左手凌空虚指,法诀变化,诡异的事发生了,那尚在半空的门板居然顿住不动,随即倒飞而回,带起一阵狂烈劲风,反向外面的行觉冲去。
祝雪念早已见过这等事,还不觉得什么,暗中的风逝雪却瞬间睁大眼睛,饶是他秉性淡漠,此刻也难以保持镇定:“他这是什么仙法?小小年纪如何能驱动俗铁凡物?”
第184章 一剑孤绝()
由于门板阻隔,行觉并未看见郭昊施法动作,亦未听到硬物撞击之声,遂以为门板是被对方以绵柔掌力反击回来,心道:“想跟大和尚比气力,还差的远呢。”好胜心起,金环枪舍弃不用,一只肉乎乎的手掌向前推进,要凭借肉掌力道,再将门板硬生生反推回去。哪成想就在他手掌与门板将挨未挨之时,却觉不出上面有半丝力道,就仿佛门板原来就悬在那里,根本不曾有人动过一般。
行觉心中纳罕:“这是怎么回事?”忽然一阵背脊发毛,电光石火之际,他急忙缩身撤掌,便听“砰”的一声暴响,那生铁所铸的门板顷刻碎裂,无数残渣碎沫纷飞乱溅,乱如急雨,铁蒺藜一般,行觉大和尚猝不及防,也不知有多少打在身上肉里,疼的他怪叫连声。但他情知事情不会至此而止,袍袖挥舞,将后续飞来的铁渣卷入袖中,金环枪认准迷蒙中的一缕乌芒,疾刺而上。
“叮”的一声,枪芒与铁杵顶在一起,郭昊虽然修行远逊,力有不逮,但行觉却是仓促出枪,蓄力不足,以致一时间两人竟是平分秋色,难分轩轾。
此时天将放明,再加行觉目力了得,立时看出对面只不过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由得大吃一惊。孙杰却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大和尚,咋呼了半天,却不是这位凰羽门小兄弟的对手,你大吹大擂的本事都跑哪去了?”原来他已看清郭昊身上服色,知是凰羽门弟子,于是立刻出言逗趣行觉大和尚来。只是他声调尖细,这般高声笑嚷,直与鬼哭猿啸相仿,分外渗人。
郭昊看清两人形貌,不禁啧啧称奇,只见孙杰身高膀阔,极是魁梧,偏偏语气声音有几分像是女子;行觉则是臂短腿矬,宛若侏儒,却是粗声大嗓,一直以大和尚自称。
既然是友非敌,自不必继续斗法,行觉虽然脸上发烫,但还是法力一收,拖回金环枪。郭昊蓄满劲力的一击也自行消解,散于无形,抱拳道:“小弟凰羽门下郭昊,未识二位师兄尊范。失礼之处,还请勿怪。”
孙杰见他甚是知礼,心中先生出几分亲近之感,道:“此事全怪这位行觉大师太过鲁莽,郭昊兄弟可没做错什么,不必多礼。”
行觉被铁渣打中的地方还甚是疼痛,虽然强忍着没有说出来,但对郭昊不满之意却不加掩饰,哼道:“小子,你鬼鬼祟祟的躲在这玉衡殿中暗算大和尚,究竟有何图谋?”
郭昊一愣,心说明明是你动手在先,我只是被迫抵挡而已,怎么就成了暗算于你了?还未等他开口分辩,那边祝雪念已先忍不住了,跳出来道:“小和尚,你到底明不明白事理?究竟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刚刚你不问青红皂白,枉自向昊哥哥猛下辣手我还没追究,你到反咬一口,诬赖起好人来了。”尽管祝雪念年纪尚幼,身材还未长成,但饶是如此,也比行觉高出好大一截,这般居高临下的质问,颇有些气势汹汹的味道。
先前只闻其音不见其人,此时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甫一出现,行觉身为出家的僧人,竟也禁不住眼前一亮,可当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僧眉顿时竖了起来,强抑怒气道:“小丫头,你也是凰羽门的吧?念在你年纪太小,眼界有限,自然看不出大和尚迥非寻常之处,我也不来与你计较。要是别人敢这般有眼无珠,大和尚可从不轻饶。”言下之意是大和尚大人有大量,对你已是法外开恩,小姑娘要好好感激才是。
祝雪念早就看出此人对自己身形矮小颇为在意,雅不愿别人谈论此事。不过她可没有照顾别人心事的意思,继续揶揄道:“还果真是这样,大和尚并不是很矮呢,至少比我家养的灵猴要高上三两寸的。”
猴子再高能有几尺,行觉再傻也听出她是在戏耍自己,呼哧呼哧喘了两口粗气,道:“小丫头太不厚道,怎可拐弯抹角的骂人呢?枉你还是天下第一名门的弟子呢,怎么如此缺少涵养?”
祝雪念小腮帮子一鼓,假装委屈道:“大师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一直都在夸赞你来着,说您是体态修长,气势挺拔,算得上天下一等一的高大和尚,哪一句是骂人的言语了?”
行觉转嗔为喜,却仍难以尽信,追问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拿大和尚跟猴子相比,可不是骂人又是什么?”
祝雪念一指郭昊道:“我昊哥哥最不会说谎话,不信你问问他,我们凰羽山羽画峰上的白猴子是不是跟小山一般高?我说你比猴子还高,那是赞你雄壮威武的意思,可没有半点不敬,偏偏你还诬赖人家好心。”郭昊曾跟她提起过禁魔渊中老猿异变之事,此时信口开河,正好拿来糊弄行觉和尚。
眼见郭昊点了点头,行觉居然信以为真,冲着孙杰道:这位郭师弟样貌憨厚,一看就不是扯谎之人。姓孙的,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仗着身高腿长在大和尚面前耀武扬威。”孙杰苦笑道:“哪有此事?”行觉道:“怎么没有,上次在九嶷仙剑大会上,你就故意站在大和尚前面。你倒是出尽了风头,害得大和尚却要受人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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