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水尽数落在笔杆之上,须臾间便被吸噬得干干净净,怪事顺势而生,光秃的笔杆顶端,冒出一大丛毛发,血色殷红,欲长愈长,如乱蛇狂舞,随着朱钟指诀捏动,倏然间又坚硬如铁,化为千道血芒,迸射飞出。
道道血芒迫至近前,郭昊惊惧之余,手下可不敢慢上分毫,侧身拧步,步步后退,与此同时剑诀亦连番牵引,圈转成环。无人得见,仙剑碧落锋刃之上,竟然透出淡淡乌光,须臾之间,那千道血芒竟似为剑气牵引,纷纷攀附其上,不能脱离。那仙剑何等锋利,郭昊只轻轻搅动,血芒便寸寸断裂,碎作漫天血光。
陆元放与朱钟一在局外,一在局中。见此情状,两人却不约而同的心生诧异,暗道此子用的究竟是什么怪异法门?竟然如此锋锐!
殊不知郭昊所修天脉九篇实是魔道顶尖功法,威力自然绝大。而朱钟所修法术虽也份属邪道,经他大半辈子锤炼,境界也算精深,只是任他道法再强,一遇到天脉九篇这种魔道至高神术,便如羔羊遭逢猛虎一般,尽管这猛虎虚弱的甚至连虚有其表都算不上,但虎死凶威在,朱钟所施邪术与之一触,便极自然的冰消瓦解,形不成半点威胁。其实不只是他,就是陆元放这等见多识广之人,也未能想清楚郭昊究竟是如何化解危机的。
郭昊庆幸之余得理不饶人,仙剑一抖,由下向上反撩刺出。朱钟惊怒交集,再加失血过多,两相交攻之下,陡觉一阵晕眩,但眼见仙剑隔空迫近,由不得他多做停歇,惊花笔轻点地面,他身子藉此一点之力如大鹰似的飘荡而起,射向半空。
郭昊顿时一剑刺空,以为朱钟是要于高处向自己大力劈击,连忙做迎击之势,一边抬目望去,却见朱钟身子停伫离地三丈之处,惊花笔又涨大了几分,双手攥笔,如握杆棒,正连连划动,如奋笔疾书。
郭昊见状觉着眼熟,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转瞬间便即恍然:刚刚那个叫赵怀的人不正是如此做法吗?唯一的不同之处便在于赵怀乃是在纸上画符,朱钟则以天地为纸张,凭空虚刻,由此可见他境界比赵怀可不止强了一星半点。
陆元放眼见朱钟声神情狰狞,唯恐郭昊有失,悄悄靠近几步。
朱钟如何能够想到,今日竟被一个黄口小儿逼迫如此,若依陆元放之言继续留手,很有可能是白白丧命之局
“既不能轻易取胜,败亦难逃一死,倒不如拉一个垫背同去阴曹地府?”朱钟心中如是想到,随即大吼一声:“无知小儿,你能逼得朱爷施展此术,也算死而无憾!”一掌横切,他左边整条臂膀应声而断,大蓬鲜血喷溅而出。郭昊想不到他如此残忍,竟而自残肢体,吃惊不已。
澄明无物的虚空忽然泛起一阵涟漪,如水波晃动,十四个血红大字宛似从水里漂浮上来一般,凭空显现。如恶鬼睁开恐怖的双眼,阴森冷厉的目光射向人间。
第38章 无冥幽玄()
霎时间阴风四起,鬼哭狼嚎,似有无数冤魂怨鬼被那鲜血浸染的字体裹挟其中,呜呜惨嚎着俯冲下来。郭昊心下惧意已生,情不自禁的后退三步,忽听后边陆元放高声喝道:“气凝玉虚,神华自生,鬼魅魍魉,腐朽衰亡!”
陆元放一直存心试探郭昊所修炼功法来历,但见他此时章法散乱,难以抵敌,无奈之下只好出言提醒。这几句口诀名为“养气诀”,是修真道上最为常见的法门,虽不见得有多么高深,但拿来对付寻常邪道妖法极具神效。
郭昊心中一动,只觉陆元放所言与天脉九篇似有符节若合之处。来不及多想,仙剑急忙交于右手,忽而斜指刺天,口中念念有词:“冥天厚土,自有其灵,今籍吾身,幻化无冥幽玄剑法。斩!”随着一声大喝,碧落仙剑绽放幽光,却并不十分夺目,饶是如此,郭昊亦觉一阵阵虚弱乏力之感袭来,浑身所有的精力都在源源不断的朝着碧落仙剑灌送过去,随即脱手抛出,便即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陆元放此时已飘至近前,诧异的看了一眼,发觉并无大碍后,又把目光转到飞射出去的仙剑上头。
剑气氤氲,声势不算浩大,陆元放却从中感受到了一往无前的锋锐。那边本极凄厉的鬼魂哀嚎之音似遇克星,隐隐透出恐惧之意,仿佛怕极了一般。迎空招摇的二十四个符字也受此浸染,大字上血光消散大半,变得模糊难辨,待得仙剑碧落一冲而过,陆元放只听见嚓然轻响,符箓已然毁去一半,所余者顿时声威大减,却仍丝毫不缓的射到陆元放郭昊二人近前。
恰在此时,郭昊输出的灵力消耗殆尽,仙剑一个折转,自行回到主人手里,陆元放单手持剑,瞬间爆发出万丈碧芒,将残余的几道符箓尽数裹入剑光之中。朱钟只觉心头一空,与符字感应须臾消失。再见陆元放擎剑在手,咪着双目紧盯着自己,眼中却殊无笑意。
朱钟拼着毁去一臂,要与郭昊同归于尽,此时虽然前功尽弃,却仍心存侥幸,强忍剧痛道:“阁下刚刚说过,只要我击败这个少年,并且不能伤害与他,便会任我离去。目下他已然被我击倒,且无力再战,而且并无半点损伤,相信阁下应当不会自食其言。”
陆元放心下明白,若非自己横加干预,郭昊确是必败无疑。此时朱钟一副有气无力,要死不活的样子,忍不住揶揄道:“没用的小子,连个老废物都拾掇不了,还修什么真?炼什么道?还不够给老子丢人的。”话虽是冲着郭昊说的,咒骂的却是朱钟。
朱钟心下愤恨已极,但他深知陆元放道行远在自己之上,只要稍有违逆,便极有可能送了性命,此刻只有忍气吞声才能保住性命,说道:“阁下若再无别事,朱某就先行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行。岂料还未等他迈开步子,陆元放却道:“既然这笨小子技不如人,我当然不能再加留难,那么你”诡异笑声倏然钻入耳鼓:“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一落,陆元放宽大的袍袖一挥而出,连仙剑也不曾动用。朱钟只来得及说一声:“你”便觉劲风鼓荡,须臾而至,他想跃起逃走,却猛然发觉周遭虚空都被禁锢了一般,凭着残余修为,竟然动惮不得,他心下大骇。下一刻,胸口就被那突然无限拉长的袍袖拂中,如中巨锤,身子倒射飞出,摔入远处积雪,血沫从口角汨汨流出,眼见是不活了。
郭昊一脸错愕,道:“你不是说可以放过他么?”陆元放不以为然道:“我原本是有此打算的,可是我突然又改主意了,不成么?”
郭昊无言以对,歇了片刻,觉得气力回复了一些,慢慢站起身来。陆元放道:“你好的倒快。”郭昊道:“我身子一向强壮,刚才只是有些累的狠了。”
想起他刚刚所施剑术,陆元放脸色缓缓浮上一层阴云,道:“你究竟修炼的什么功法?还不肯说么?”眼见郭昊低头不语,意甚坚决,不禁嗤之以鼻道:“有什么了不起,大爷我道行通天彻地,会把你那几下庄家把式放在眼里。”
方才他以正气诀为引,本以为郭昊即有修行在身,应当习过此法,只消适时施展,凭着碧落仙剑之威,当可不被朱钟所伤。殊不料郭昊竟然触类旁通,用的却是从未习练过的无冥幽玄剑法。虽然从未见过,但陆元放已隐约觉出其中的血腥杀伐之意。此等术法,恐非正道所有,是以不免有些担忧。只是他向来率性自然,随遇而安,这点担忧也只在他心中泛起一点涟漪而已,并未看得如何要紧,心想:“我们这些自命正道的修真不也是时常杀戮,毁灭人命吗?而且杀的都是人神憎愤的邪魔外道。何者为正?何者为邪?全在人之为用罢了。这少年心性纯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为恶之人,修行杀气重些的功法又怎么了?没准将来会成为正道一大助力,大杀魔道呢。”想通此节,心情立刻大好。他对郭昊功法本无觊觎心思,此时放下心事,便不愿与这傻小子继续同行,道:“时候不早,我还有事要办,咱么就此别过吧。”
郭昊环顾四周,但见群山环抱,草木荒芜,连一个小小村庄也不曾见到,自己如何走得出去?忙道:“您一个人走了,我怎么办?”陆元放道:“我救你性命,都没想要你报答,其它的我更管不着啦。”
“啊”!郭昊一阵惶急,道:“我娘尚在昏睡之中,正等着我去寻找伯母回来救命呢,怎么耽搁得起!”陆元放这才想起郭昊似乎是说过这么一件事,道:“雪蟒这种异兽能喷吐寒毒,中者立毙,或许是因为你母亲修行尚可,才能苦撑至今。我想问一事,你的伯母她是何方名医?连雪蟒寒毒也能医治。”
一听陆元放把雪蟒说的如此厉害,郭昊更是忧心如焚,道:“伯母她也是修道之人,就在一处叫作”话未说完,忽的想起面前站着的,不正是一位修真之士么,他会不会知晓伯母师门在哪里呢?一念及此,哪还有半分犹豫,问道:“大叔,您见多识广,可曾听闻过凰羽山这个地方么?”陆元放心中一震,他无论如何不曾想到,这郭昊想要打听的所在,竟然就是自己的师门,当真可说是无巧不巧,强压下心中惊讶,道:“说来可巧,我不仅知道凰羽山,而且还曾去过几次呢。”
陡闻此言,郭昊当真是喜从天降,道:“太好啦!还请大叔指点我去处,郭昊感激不尽。”陆元放心道:“我凰羽门弟子众多,不知哪一个是他伯母?倒要问个明白。”
第39章 奇谋妙计()
陆元放身子一挺,说道:“那也没什么,我和凰羽门渊源甚深,你且说一说你那伯母姓甚名谁,没准我与她见过面呢。”
郭昊一想确是有此可能,便道:“我伯母名字叫做凤姑,我伯父则是洛州人氏,姓杨名峥。”言毕,满怀希冀的望着陆元放,只盼从他口中能说出“我知道此人”这几个字来。
陆元放只觉这名字确是有些耳熟,一时之间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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