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被清空了小片,露出那个跪倒在地竭力向上伸手的女孩。
她的身影是那样狼狈,衣袍杂着鲜血,脚印和泥土,头发披散,脸面肿胀甚至看不出眼睛的位置。尽管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她却还是这么半跪着一只手死死抓住被撕扯的破破烂烂的小半本剑谱,另一只手向上幅度不大的挥着,“丰先生,我在这儿呢!”
看着这个样子的丫头,丰晓晓鼻子一酸,想到了当初跪在鲜血浸染泥泞的院子里,哀求着丰爸丰妈开口痛骂的自己。
“我不是让你去后台找我么?”丰晓晓眯着眼睛问道,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其他。
丫头肿胀成一条线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瞅着对面那个不甚清晰的身影,在找到丰晓晓之前是那么想让他看见自己,可真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却有些瑟缩,“我现在的模样肯定很狼狈,丰先生,会不会嫌弃我丢人?”虽然这么想着可她还是开口“戏班的人说我是乞丐,不让我进去。”
见到这位小先生突然发飙的戏班班主跟着跑了过来,听到这句话,吓得腿脚一抖,竟是啪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丰先生,咱们真不是故意的啊,若是早知道她是您叫来的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赶她走啊。”
丰晓晓眼睛眯的越发细小了,“你起来吧,我知道这不怪你。”戏班班主听了,赶紧爬了起来,抓起袖子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位小爷日前就在这城中杀了个吴国学子的事情在这泰安城里已经流传的与当初的斗剑差不多了。不管旁人说是痛恨吴国也好还是别的也好,心性残暴已经是被冠在了他的脑袋上。他这小小戏班如何敢招惹这凶人?
绕着还跪在地上的丫头,转了一圈,打量着她身上每一处可见的伤痕,“兰亭不是去帮你了么?怎么还受了这样的伤?”语气微冷,已经是有了一丝怒意。
本来就奇怪为何阁主的贴身侍女回来帮自己的丫头顿时明白其中有丰晓晓的缘故,揪紧的心稍松,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兰亭姐传了阁主的命令让她们回去闭关,可是在她走了之后,她们就跑去我家里,又将我打了一顿,幸好,我娘在盥洗室帮忙才没能连累她。”一边抽噎,一边轻轻拍着胸口,似乎很庆幸的样子。
“还能走么?”丰晓晓眯着的眼睛睁开,脸上也是一副和善的样子,了解的人才会明白,这时的他才是真的生气了,因为他一直牢记着,当自己想拔剑的时候,要笑,笑的和善,像个君子,哪怕是伪君子。
“能,能。”仿佛回答不能便是抛弃所有一般,丫头单手撑地有些费力的站了起来,挤在人群里,跪了许久且肿胀的双腿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试了几次才歪歪扭扭的站的稳了。
而这一切,丰晓晓都是一脸和善的远看着,那副姿态让周围的人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几步,打心底升起的寒意甚至让几个境界低下的忍不住连打好几个寒颤。
“很好!”丰晓晓将杀吾剑递了过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剑侍,照顾这把剑就是你接下来要做的,而其他的都交给我。”
“好,好的,先生”小心在身上擦了擦手掌,丫头肿胀看不清的眼睛让她连续挥了几次手才将杀吾剑抓到手里。
伸手轻轻按住丫头的肩膀,一身雄浑的内力自掌心渡了过去,在筋脉间穿行修复伤势的异种内力让丫头有种难言的酸痒。就这么过了一会儿,等到手掌拿开,她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最起码站的不那么费力了。
“从今天起,你姓丰,因为我们的约定而来,所以我叫你糯儿,知道了么?”丰晓晓将早就想好放在心里的名字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终于有了名字的糯儿,俯身就想拜倒在地,可丰晓晓却伸手拦住了她,“从今日起,你不需向任何人下跪,包括我!”既没有用内力发声,也没有加重语气,可就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却像是有着万钧之力,只因为说的人是他丰晓晓,所以它能成真。
“走吧,咱们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转身,顺着人群自动分开的道路,丰晓晓带着糯儿缓缓的向依然站在戏台上等着他的花呈剑走去。
“大丈夫,当如是!”听得耳边响起的这些话,秦怜花看着已经与戏台上一起退下后台的两人,心思愈加烦躁,可又抓不住这烦躁的缘由,眉心处被丰晓晓伤到宛如美人痣的红点也越发鲜艳,好似要滴出血来。
第89章 迷()
像是将刚刚的事情全都忘在脑后,花呈剑取出两个面具,将臭着脸的黑狗面具递给丰晓晓,“喏,咱们带了面具再去。”顺手将那个白色的狐狸面具戴到头上,面具的眼眶里露出她弯成月牙的双眼。
等丰晓晓也将面具带好,她又向兰亭说“你先带着糯儿回去疗伤,不用跟来了。”
兰亭俯身行了一礼,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下却不停腹诽着,又是自己好命苦,过个年都不能安生之类的。只是看着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糯儿,心底的嘀咕便被歉意覆盖。
糯儿见丰晓晓点头,还示意让她把杀吾剑带上,才放心跟着去了。看着两人走远,花呈剑拉着少年的手混入人群,一切伪装都被一张面具去除,整个人都欢脱了起来。
“走,咱们去猜灯谜。”与平日里不太相同的声音,与平日里迥异的样子,让丰晓晓微微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木木的被她拖着走了。
还未到场地,就有好大的喧哗声传来,不亚于戏台处对剑谱的争抢。
“两位公子,可是来猜灯谜的?”被栅栏围城一圈的场地,不少儒服的学子已经在里面竞猜。人字形的支架上四角各挂一只,粗略看去,不下千余的灯笼沿着河岸铺过去,铸就了一条光河。
“正是,不知道这猜灯谜有什么规矩?”狐狸面具的花呈剑问着那开口的小厮。
小厮见两人气度不凡,不敢无理,恭敬回答“并无多少规矩,只是入场每人需五个铜子。”说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两本小册子,“进场后每枝灯架下都有专人负责,只要答对了便会给两位在对应的格子里点上朱砂,朱砂够多,就能参加其后的诗会。”
刚说完,花呈剑露出来的眼睛便簇成了小小的团状,“五个铜子是多少?”既无做作也非无知,仅仅是她真的不知道这五个铜子的价值而已。
一直被拉着的丰晓晓忍不住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从没想过眼前这人居然连基本的货币都不认识,实在是刷新了他的认知。只不过,想了想她的身份之后,突然又觉得理所当然,吃穿用度都有专人负责,一出生就只需练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跟金钱这样的俗物有所关联?了然的点点头,不料却被花呈剑一巴掌甩在了后脑勺上。
“你是不是在偷笑!”总是淡然带着谐趣的她,还从未露出过这样的娇蛮姿态。
摊摊手,丰晓晓一副很无辜的样子,然而脸上带着的面具让对方完全见不到神情。伸手在怀里掏了掏,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包袱一直是让小黑带着的,身上半分钱财都没有。
“额。”他抬头回望盯着他的花呈剑,两双眼睛一个是不解一个是无奈,“要不咱们先回去?”没敢说干脆回去算了这样的话,对方今天性子有些诡异,让丰晓晓下意识的有些心虚。
“两位似乎有些麻烦!”此时一个身穿湛蓝武服背着长剑下巴稍尖的青年剑客走了过来,神情虽然有些拘束,却强装出不在意的模样。不等两人回答,他伸手就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小厮,“这猜灯谜倒是个雅事,我今天也想附庸风雅一番,二位兄台不如同行怎样?”
蓝衣青年说完便将一颗心提了起来,他侥幸先行在戏台处拿到剑谱,本想寻一个静谧处观摩结果就看到这两位剑术大家带上面具的情景。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了,就这么迷迷糊糊的跟上来,结果恰巧遇到了两人的窘境于是想也没想就站了出来。
早就察觉到这人一直在跟着自己的花呈剑微微有些不悦,虽然没有指望一张面具能遮掩多久,可让外人看到现在这副景象实在是有些丢人。
正要挥手拒绝,丰晓晓却伸手拦住了,“如此甚好,只是我们兄弟两个忘了带银钱,还想像兄台支借一点,不知可否?”
这话一说,花呈剑心中的不喜瞬间就消失了,这少年喜欢向人借东西的脾气真的是很让人无语,而且他最大的陋习就是借了东西是从来不会还的,偏偏他还能将哪时哪刻借的东西记得清清楚楚。平日里自己和兰亭一不谨慎就着了他的道,今日总算能见到别人了。
蓝袍青年听到向自己借银两,脸上使劲克制着不露出笑容,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了一些,赶紧去掏腰包,可是抓了半天才发现刚刚还拿的出碎银子的腰包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兄台是在找这个么?”丰晓晓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绣着鸭子的钱袋子来,他总觉得这个鸭子的模样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来了。
“唔,十两,三两,七个铜子。”放下那不知名的熟悉感,他大咧咧的打开了别人的钱包还肆意的清点了起来,“十三两零七个铜子,我记下了,兄台贵姓?”
那青年看着被丰晓晓上下颠动的钱包,一股不可描述的复杂感在心头萦绕,唔,这就是偶像贴近生活的样子?原以为是一个快意恩仇,生性洒脱不计小节的少侠,结果却是个一言不说就掏你腰包的熊孩子么?
他神情僵硬的抱拳回答到“那个,免贵,姓李,李木子,姓李,名木子。”显然被误会过不少次,李木子尽管脑子里很乱,可还是习惯性的解释了一下。
“唔,我记住了,李木子,这算我欠你的,回头还你。”说着和花呈剑各取了一本小册子就进了场,“对了,下次别再乱跟踪别人,我有个坏习惯,有的时候会想借别人的头颅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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