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召我入宫?”梁啸道:“仲卿可知是什么事?”
“现在还不知道。”卫青把昨天晚上天子发现霍去病受伤的事说了一遍。梁啸不禁暗笑。这信手拈来的一个伏笔应验得还真快,天子这么快就想起他了。
“小家伙的伤怎么样,不碍事吧?”
“不碍事。”卫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这外甥,还是第一次被人揍了之后还这么服气的。不过,你可得小心,他恨性大,这一顿打,不还给你,他是不肯罢休的。”
梁啸哈哈一笑。不管怎么说,一代名将的屁股是打过了,要想讨回去,那可不容易。他让月亮带着阿尔法三人陪征贰先回家,让荼牛儿和大虎到未央宫前来等,他自己上了马,跟着卫青先走。月亮骑兴正浓,梁啸便将明珠留给她,自己依旧骑着那匹普通大宛马。
在赶往未央宫的路上,卫青大致说了一下这两天宫里的事。他提醒梁啸,韩嫣似乎对他敌意甚浓,这几天在天子面前说了不少对梁啸不利的话。
“阿啸,你是不是得罪韩嫣了?”
“他想要我的马。”梁啸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没给他。”
卫青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他也不喜欢韩嫣,但是他知道韩嫣很受宠,得罪韩嫣绝对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不过他也知道,为了他的大青马,梁啸还揍了霍去病一顿,让他把自己的坐骑送给韩嫣绝无可能。换了他,他也不肯。卫青想了半天,憋出一句:“你小心他。”
“韩嫣?”
“嗯。”
梁啸笑笑,不置可否。他伸手拍拍卫青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来到未央宫,梁啸下了马,将坐骑交给迎上来的未央郎,跟着卫青走进宫门。未央宫的正门虽然是南门,但最常用的门却是东门和北门。梁啸走的就是北门,进门不过数十步,卫青便带着他拐向西,来到天禄阁。
“在这儿等吧,陛下处理完政务就来。”
梁啸应了一声,四处看了一会,举步走进了天禄阁。天禄阁里静悄悄的,只有司马迁正在扫地下的落叶。看到梁啸,他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梁啸一眼。
“你是谁,为什么到天禄阁来?”
梁啸眨了司马迁一眼,见他年纪虽幼,却彬彬在礼。估计扫的时间不短了,头上冒出丝丝热气,小脸蛋也红扑扑的,看起来很是可爱。他笑了笑:“我是骑都尉梁啸,奉诏入宫问对。你是这里的侍者吗?”。
“你就是刚从西域回来的梁啸?”司马迁眼睛一亮。“我是司马迁,蒙陛下恩准,随父在天禄阁、石渠阁读书。我能向你请教几个问题么?”
“司马……迁?”梁啸盯着司马迁上下打量了几眼,很是诧异。这就是未来的太史公?怪不得小小年纪却有一副读书人的模样。看他这文质彬彬的样子,很难想象他会游历天下,走过那么多地方,又在受刑之后,写下《史记》这样的煌煌巨著。
要说悲剧,李广一家又算得了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悲剧啊,只因为说了一句公道话就被毁了。更悲摧的是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用受刑,只要交五十万钱的罚款就可以。偏偏这位学富五车的大学者却穷得丁当响,根本拿不出五十万钱,又舍不得未曾写完的《史记》,只得忍辱受刑。
历史上,司马迁的卒年不详,有学者推断,《史记》完成后,司马迁就自杀了。换句话说,他之所以忍辱不死,完全是为了写完《史记》。
见梁啸看着自己不说话,司马迁有些不好意思,欠了欠身。“小子冒昧了。”
“不不不,你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梁啸前后态度相差这么大,司马迁倒有些不自在了。梁啸知道自己吓着这位未来的大学者了,连忙换了一副笑脸,和司马迁攀谈起来。
司马迁提到了昆仑山和河源的问题。
梁啸愣了好一会。“那座山不叫昆仑山?”
“南山真是昆仑山?”
梁啸没吭声。在西域的时候,不管是月氏人还是乌孙人,都将大漠之南的山统称为南山,梁啸也没有在意,只当是胡人的称呼。在他看来,那座山就是昆仑山,因为后世都是这么叫的。可是现在听司马迁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至少到目前为止,在汉文典籍中,那座山还不叫昆仑山。
或者说,昆仑山并不是特指那座山,也可能是指别的山。
“我能看看你说的那幅《山海图》么?”
“当然可以,请都尉随我来。”
司马迁带着梁啸来到石渠阁,找到了司马谈。司马谈正趴在一副星图上,嘴里嘀嘀咕咕:“客星见房,主有大兵,主有大兵啊。”
梁啸没听懂。他看史书,只看人物传记,最多看一些典章制度,对天文历法之类的一窃不通。司马谈的话,他只听懂了四个字:主有大兵。
“太史公,什么主有大兵?”
“客星见于房,主有大兵。”司马谈抬起头,突然发现了梁啸。“你是谁,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司马迁连忙将梁啸介绍给司马谈。司马谈也很意外,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拿出了《山海图》,看着那副像是地图又不怎么像地图的东西,梁啸很不习惯。上面不仅画满了山山水水,还画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很具有魔幻色彩。
这就是传说中的《山海图》?
正在梁啸看着《山海图》发愣的时候,韩嫣大步走了进来,见梁啸在看《山海图》,他朗声笑道:“梁都尉,这是在做功课么?”
(未完待续。)
第367章司马迁:
第368章 算帐()
看到笑容满面,春风得意的韩嫣,再看看眼前的司马迁,梁啸就更觉得不值。韩嫣什么功劳也没有,就因为陪天子玩得开心,就可以用金弹子打鸟,司马迁虽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学问满腹,却拿不出五十金赎身,只能忍受奇耻大辱。
这什么世道?
梁啸不喜欢韩嫣,自从拒绝了韩嫣的索贿,他就没指望和韩嫣搞好关系,此刻更是淡淡的说道:“君前问对,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何必做什么功课?”
韩嫣被梁啸顶了一句,原本热情的笑容便有些勉强。他伸手揽着梁啸的肩膀,故作亲热地说道:“梁都尉,话可不是这么说,天子垂询,还是三思而行的好。万一说错了,岂不误了大事?”
梁啸不动声色的拂去韩嫣的手,就像拂去一缕灰尘。“说不说在我,用不用在陛下。为了让陛下满意,故意阿谀奉承,曲意附和,那才会误事。”
韩嫣得天子宠信,宫里无人不知,敢当面顶撞他的人屈指可数。今天被梁啸一再反驳,他再也无法保持笑容。他盯着梁啸,深深的看了两眼,皮笑肉不笑的点了点头。“梁都尉有古直士之风,诚为骨鲠之臣。”
梁啸同样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韩嫣。“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已,谈不上什么骨鲠之臣。人活一世,总得有点自己的态度,不能随人俯仰。韩王孙,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韩嫣歪了歪嘴,没有回答。门外脚步声响起。天子在枚皋等人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进来。梁啸上前见礼。天子点点头,瞅了一眼已经铺开的《山海图》。
“梁啸,你说的南山,是否是这《山海图》上的昆仑山?”
梁啸摇摇头。“臣不知。臣在西域时,只听西域称那山为南山,其实细细想来,并不是确切的名字,恐怕就是南方之山的意思。昆仑之名。未曾听说。臣观此图,也不明所以,不敢妄断。”
天子沉吟片刻。“可是,此山产玉,又有河水流出,与《山海图》上昆仑山的记载多有相符,难道还不能确定?”
“陛下,天下产玉之山何止一二?据臣所知,西域产美玉的山就不上一处。至于有河水流出,更是数不胜数。水往低处流。但凡高山,都有河水流出。恐怕不足以论断。”
“你曾经亲至西域,尚不能做出论断?”
梁啸走到阁门口,指着东面的天禄阁。“臣斗胆,请陛下估计一下,由此地到天禄阁的台阶有多少步。”
天子犹疑地看了梁啸一眼,目测了片刻。“大概三四百步吧。”
“请陛下选择一个确定的数字,上下不超过十步。”
天子有些为难,斟酌了半天。“四百步?”
梁啸转身对司马谈说道:“太史令,这两阁中想必藏有未央宫的图籍,敢请太史令查一下,看看天禄、石渠相阁究竟相距多少步?”
司马谈请示了一下天子,转身去查,过了一会儿,他捧着一卷简策走了回来。“陛下,当是三百七十一步又二尺三寸。”
天子皱起眉砂。他已经明白了梁啸的意思。四百步的距离,目测已经相差近三十步,西域万里,仅靠估计,相差何止千里。要靠这一张《山海图》来确定那座南山是不是昆仑山,着实有些不太靠谱。就算梁啸亲自去过西域,恐怕也只能做个参考,不够准确。
天子很是扫兴,怏怏不乐。梁啸等了片刻,又说道:“陛下若真想弄清这山是不是昆仑山,臣倒有一个办法。”
天子眼睛一亮。“你说。”
“这《山海图》上说,昆仑山不仅产美玉,还是大河之源。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派些有胆略的士人沿河水上溯,按图验地,并记录沿途的山川地形,风土人情,两相比较,真伪立判。就像枚皋出使匈奴之时描绘匈奴地形,亲眼所见,亲手所绘,左图右文,一目了然,岂不比枯坐阁中空谈来得更实际?”
天子微微点头。他把目光转向枚皋。他派了那么多人出使匈奴,枚皋是最让他满意的一个,不仅带回了匈奴人的真实情报,还画了不少地图。有了地图,他对匈奴人的情况便有了一个直观的印象,也纠正了不少似是而非的结论。
枚皋一看,立刻上前行礼。“陛下,梁啸所言,臣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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