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知道,他这半夜的静坐没有浪费,他终于现了匈奴人的软肋。
“全军集结,准备出。”
“咚咚咚咚咚”低沉的战鼓声荡在战场上空。
匈奴人瞪着血红的眼睛,缓缓退后,大营前尸体狼藉,鲜血满地。接连三天的恶战,近万匈奴人倒在了血泊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根本来不及收拾,右贤王也不打算收拾,他就要大营里的汉军看着这些尸体腐烂,臭,夜不能寐。
腐烂的尸体不仅可能引瘟疫,更能让人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右贤王抬手挡着刺眼的阳光,脸色却阴沉如深不见底的大泽。他的心情很不好。程不识的顽强出了他的想象。他现在总算明白了军臣单于的险恶用心,这根本就是一个陷阱。
右部匈奴与汉人的接触不多,这么多年来,从右部匈奴起的攻击大多由休屠王、白羊王和楼烦王负责,他这个右贤王的主要任务是河西羌人和西域人,如何与汉人作战,特别是攻击汉人的大营,他非常陌生。
他仅有的经验就是达坂要塞。在那里,他将近万的西域人送到了李当户的刀下。
现在,死在程不识面前的却是真正的匈奴勇士,三天时间,近万人倒在了血泊中,白羊王几乎全军覆没,不得不提前撤出战场。
比起程不识的大营,李当户据守的达坂要塞几乎不值一提。程不识的大营才是真正的铜墙铁壁,根本没给匈奴人留下一点机会。一想到那遮天蔽日的箭雨,右贤王的耳边就会想起匈奴勇士绝望的哀嚎。
在汉军箭阵面前,匈奴人的骑盾根本不顶用。护得了上,护不了下。
而对汉军的大盾来说,匈奴人的骑弓也没什么威力可言,六七十步的射程根本无法威胁汉军,箭阵掩护也就成了鸡肋。匈奴人只能冒着汉军的箭雨冲锋,绝大多数人还没碰到汉军营栅就倒在了半路上。
“营,不打了。”右贤王闷声说道,拨转马头,宣布休战。他已经碰得头破血流,如果不是要为单于护住后路,保证粮草的供应,他恨不得自己的牧场去。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没有战利品可夺的战斗,他根本没兴趣。
他被单于摆了一道。一念及此,右贤王就更加恼火。他想到了於单,不禁暗自冷笑。你耍我,我就不会耍你么?我得给左贤王伊稚邪送给信,让他小心一些,别莫名其妙的被於单给顶了。
汉军大营内,无数将士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恨不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有传令兵飞奔而来,大声传达着程不识的命令。“不准休息,立刻修补营栅,准备再战。”
将士们已经习惯了程不识的作风,知道不把损坏的营栅修补完是不能休息的,只得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劳作,暗地里免不了问候几句程不识的亲属。
大营里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程不识坐在中军指挥台上,一动也不想动。他虽然没有亲临战阵,但是连续数日的战斗也让他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和李广约定的时间将至,可是他却不敢抱一点希望。匈奴单于的四万大军已经东行,李广再善战,也不可能击溃匈奴单于,前来支援他。
他现在只能靠自己。
梁啸虽然就在百里之外,可是现在也指望不上了。在三四万匈奴人面前,三千骑能有什么用?
梁啸毕竟是人,不是神。
“将军,粮食也不多了,一天一顿,还能支持三天。”长史陈安平快步走来,递上一份清单。“最大的问题是箭矢,以目前的攻击强度,最多还能支持两天。”
程不识接过清单,扫了一眼,默默的放了下来。其实不用看清单,他心里也有一本账,知道自己可能还有多少家底。他不是正常行军至此,带的辎重本来就不多,能支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趁着还没断粮断箭,主动撤退,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这样一来,李广就危险了,而梁啸更危险。李广还有可能和韩安国汇合,直接穿过石门障,到塞内,梁啸却被七八万匈奴人堵在塞外,要绕道千余里才能退去,命悬一线。
怎么办?如果梁啸因此战死,天子会不会震怒?
就在程不识进退两难的时候,梁啸的信使赶到了程不识的大营,送上了一封只有两句话的军报。看完军报,程不识无声地笑了起来。
“这小子,果然机敏,这一次又要创造奇迹了么?”
陈安平接过军报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将军,七八万人的辎重,匈奴人肯定会派重兵看护,梁啸只有三千骑,他能成功吗?”
程不识抚着胡须,睨了陈安平一眼。“换作别人,我和你一样没信心。可他是谁?他是梁啸,曾经折腾得右贤王焦头烂额的人。别的不说,只要右贤王知道他在附近,恐怕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啰。”
说着,一向不苛言笑的程不识笑了起来,眉宇间的愁容一扫而空。
陈安平想了想,也不禁笑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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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知音()
梁啸沿着阴山南麓昼伏夜行,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绕过了右贤王的大营,出现在匈奴人后方。
他很幸运。匈奴人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斥候侦察范围三十里。
匈奴人有这个习惯并不奇怪,对于以步卒为主的汉军来说,三十里是一天行军的正常距离。即使是全急行军,三十里也要一个时辰,匈奴人有足够的反应时间,甚至可以利用步卒急行军时阵型散乱的机会予以反击。汉匈双方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双方接近时,这个警戒距离对匈奴人来说足够安全。
最近的时候,梁啸与匈奴人相距不足数里,几乎是擦肩而过,但凡匈奴人警惕一些,现他都是大概率的事。三千人毕竟不是几十个人,马蹄足以在地面上留下无法掩饰的痕迹,而斥候又往往是跟踪经验最丰富的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有人数众多的骑兵从此经过,甚至估计出有多少人马。
绕过了右贤王的大营,梁啸遁入草原,一路奔向西北,消失在匈奴人的视野之中。
虽说成功绕过了右贤王的大营,但他清楚,每拖延一刻,危险就增加三分,一旦右贤王现自己身后有敌人,不用他自己亲自出动,只要提醒辎重部队提高警惕,加强戒备,他就没什么机会了。
急行百余里,梁啸在一道山谷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高阙。
高阙东侧是阴山主脉,西侧是阴山余脉狼山,中间是比较平坦的谷地,宽处有三四十里,窄处不足十里,是匈奴人翻越阴山,出入河套地区的最佳途径。秦将蒙恬夺取河南地,曾在此筑塞据守,因山如门阙,故名高阙。不过。秦军的长城军团在巨鹿一战而败之后,匈奴人重新控制河南地,早就拆了高阙要塞。
梁啸第一次西行时曾经经过这里,如今故地重游。心情大不一样。
大战在即,梁啸召集屯长以上的所有军官议事,动员打气。四五十人围在梁啸身边,眼神热烈的看着梁啸,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
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安全的迂到匈奴人的后方。但凡有一点疏忽,被匈奴人现了踪迹,他们都会成为右贤王追杀的目标。三千骑对三万骑,除了逃,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提出这个建议的不是梁啸,而是其他人,只怕会有人拒绝执行。
直到此刻,还有人觉得不可思议,不相信自己已经安全了。
梁啸环顾一周。拔出短刀,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最后指了指远处。“诸君,如果说匈奴人是一头肥羊,那么,味道最鲜美的羊尾巴就在我们的面前,等着我们去割。”
众人笑了起来。有一个身材高大的屯长大叫道:“不光是羊尾巴,还有羊蛋呢。”
众人笑得更加放肆,大呼小叫,尽情宣泄。
梁啸没有制止。一来这个年代的人就是如此粗犷。军中更是如此,二来虽说是偷袭,但敌人实力不弱,要想偷袭成功。他必须要激起每一个人的勇气和斗志,让他们暂时忘记双方兵力悬殊带来的恐惧。
“没错。羊蛋就在我们的面前,只要我们捏爆他,匈奴人就会疼得直跳脚。今天,我们只有两个任务。”梁啸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举起两根手指。“一是烧,二是杀。”
“好!”
“痛快!”
“杀光他们,老子说不定也能封个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热火朝天,仿佛匈奴人就是一头头羊,等着他们去砍。
梁啸看着他们,等了片刻,又一次举起手。“你们听清楚了,一是烧,二是杀,千万不能搞错了。”
“大人放心吧,不会错。”
“就是,这些我们拿手得很,绝不会搞错。”
梁啸笑而不语,却举着两根手指,一动不动。众人见了,这才意识到梁啸的神情有些怪异,纷纷闭上了嘴巴,莫名其妙的看着梁啸。梁啸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谢广隆的脸上。
谢广隆是前锋突击校尉,不仅负责斥候营,还担任着第一个杀入敌阵的重任。这是梁啸给他的机会,他非常珍惜。这一战过后,他就算不能封侯,加官进爵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见梁啸看着他,谢广隆抓了抓脑袋,再次忆了一下梁啸的话,突然灵光一闪,连忙站了起来。“大人,我明白了,这次的任务主要是烧匈奴狗的辎重,让他们不能久战。杀人是次要的,不能因为砍人头而耽误了正事。大人,我说得对不对?”
梁啸赞赏的点点头,再次看向其他人。“你们听清楚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有人懊丧的拍拍脑袋。“老子只顾高兴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只想着抢人头,险些误了大事。”
有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没错,没错,烧掉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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