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啸接过,看了一眼,收入袖中,再次欠身行礼。郑当时肯定不愿意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他当时让老娘用篆书写,也是为了保密,郑当时准确的捕捉到了他的用意,只是不放心,又来提醒他。
“梁啸,长安遥远,天子脚下,富贵如云。你当好自为之,莫误了自己的才华。”
“多谢郑公。若有他日,必不敢忘郑公之恩。”
郑当时笑笑,摆摆手,转身去了。梁啸放下车帘,收起了诚恳的笑容。他听得懂郑当时的警告,长安不是江都国,情况要复杂得多,如果再像以前一样胡闹,随时都有可能死于非命。刘建如果不是抢了他老子的女人,不敢声张,他梁啸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刘建的心虚,郑当时的侠气,桓远、钟离期等人的渊源,差一样,他都不可能活着离开江都国,更不可能搭上上计吏的顺风车。跟着上计吏入京,不仅安全有了保障,还能借住驿传,享受公务员的待遇。对他来说,这是一项实惠到家的待遇。
千里出行,对普通百姓来说可不是一件易事。不光是食宿开销,仅是沿途的关卡就够你喝一壶的。跟着上计吏走,这些都不用他操心了。
很显然,不仅是他一个人对这个结果满意,老娘、小妾,还有死党荼牛儿都很满意。还没起程,荼牛儿已经和郑当时安排的侍卫涂虎成了好兄弟,有事没事就腻在一起。
一番热闹之后,大船离岸,逆水西行。
郑当时站在岸边,看着渐渐过去的船影,嘴角微微一挑。
“梁啸,你可别辜负我的一番苦心啊。”
……
百步外的芦苇荡中,桓远和钟离期席地而坐,看着缓缓驶去的大船,沉默不语。
钟离期几次转头看桓远,想问些什么,可是看看桓远的脸色,又把嘴闭上了。他很清楚,桓远的心情很不好。梁啸是他看中的弟子,寄予了厚望,没想到梁啸坚决不肯随他去江南,这让他很伤心。
如果梁啸只是有射箭的天赋,像荼牛儿一样是匹夫之勇,那也就罢了,不过少一员勇将而已。偏偏梁啸又非常聪明,有着普通少年根本不具备的过人见识。
梁啸重伤之下,桓远以为他穷途末路,一定会屈服。没曾想梁啸居然混进了国相府,借国相郑当时之手翻了盘,现在更是混进了上计的队伍。桓远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在好奇之余,更是惋惜不已。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样的英才对吴太子的事业不看好,严重挫伤了桓远的信心。
“将军,梁啸怎么会知道太子的事?”
“我也不清楚,我从来没和他说过。”桓远叹了一口气。“走吧,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
钟离期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他觉得桓远这句话不太可能实现。
……
“啪!”刘建将青铜爵砸在地上,脸色通红,双手发抖。
冯疾站在他的面前,躬身而立。他刚刚从江边回来,亲眼看到梁啸等人上了船,跟随上计的人员赶往长安。他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碰官船,否则郑当时一怒,很可能连胡家都连根拔起,就连刘建都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的诸侯王不是以前的王,大权掌握在国相手中,特别是军队,王连碰都碰不着。
更何况刘建根本不敢把这件事捅出去,否则不用郑当时动手,他父王就能揍死他。
梁啸成了捅在刘建心里的一把剑,剑柄握在两个人的手上:梁啸和郑当时。他还可以派人去暗杀梁啸,却不敢动郑当时。如果刘建有任何不安份的举动,郑当时轻轻一抖,就能捅死他。
以刘建的禀性,如此受制于人,他不暴跳如雷才怪。
冯疾自己也不轻松。胸口那一箭虽然射得不深,只让他躺了半天,却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桓远只用了半年时间,就调教出了一个这么出色的弟子,那他本人又该强到什么地步?
冯疾说动刘建,希望他能下令搜查桓远等人的踪迹,可惜刘建被郑当时捏得死死的,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胡家倒是出动了不少人,可惜依然找不到桓远的影子。
这对师徒,还真是麻烦啊。
……
一辆马车停在了青云里门口,邓国斌懒洋洋的伏在车轼上,眼神却透着说不出的兴奋。
他手里摆弄着一个铜制秋千模型,这是他几个月的心血之作。利用这个模型,他终于搞明白了梁啸的那个问题,不远千里,兴冲冲的来找梁啸理论。
侍者上前通报,时间不长,里正王奉世走了出来,打量了邓国斌一眼,拱手行礼。
“先生来晚了。梁啸已经去了京城。不过,他家还在原处,如果先生有兴趣,我可以领先生去看看。”王奉世笑嘻嘻的说道:“梁啸信任我,托我看管他的旧宅。”
邓国斌眉头一皱:“去了京城,什么时候走的?”
“刚走两日,是乘船走的。”
“走!”邓国斌大喝一声:“回淮南,报告翁主,我们去截他。”
车夫调转马头,拉着马车,辚辚远去,留下王奉世一个人发呆。
翁主?我的乖乖,淮南王的女儿看中了梁啸?这小子还不是一般人啊。王奉世回头看看,越看越觉得门额上的“青云”二字发亮,有点祥光万道的意思。他握紧了手中的钥匙,笑了起来。
“嘿嘿,我可得把这宅子看好。说不定哪天梁啸衣锦还乡,我还能讨杯酒吃,威风威风。”
想到得意处,王奉世喝起了小曲,一摇二摆走进了青云里,巡视他的地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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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1章 东方朔(求推荐,求收藏!)()
建元三年秋,七月。长安城南。
一阵风吹过瓜田,青绿色的瓜叶随风摇摆,露出一只只白中透绿的瓜。瓜快要熟了,淡淡的甜香随风飘荡,让人心醉。
瓜田中央,一间瓜棚的外面,梁啸双腿微分,拉弓搭箭,对八十步外的长方形箭靶射出了最后一支箭。
羽箭离弦,呼啸而去。弓弦尚未停止颤动,羽箭已经正中靶心。
梁啸垂下了手臂,调整呼吸,脸色平静。过了一会儿,他将弓将给从棚中走出的荼牛儿,开始沿着瓜田慢跑,一边跑,一边放松身体。
日射五百,夜射五百,是梁啸雷打不动的每日课程。练完箭之后放松,更是他坚持不懈的习惯。
荼牛儿卸下弓弦,又跑到箭靶前,去取下靶上的箭。他数了数,想了想,大叫一声:“阿啸,今天比昨天多中了七箭,还差五箭……”他掰着指头算起来,可惜算了半天,也没算出结果。
梁啸在远处叫了一声:“还差五箭八成。”
“哦。”荼牛儿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箭收好,回瓜棚整理去了。他除了练武之外,还要负责帮梁啸修整弓箭。
梁啸沿着瓜田跑了两圈,停了下来,走上旁边的土坡,一边舞动手臂,活动身体,一边看着远处的长安城,脸色平静中带着一丝淡淡的焦虑。
他到长安已经半年多了。半年时间,他依然没找到任何门路。如果不是这片瓜田的主人也是广陵人,他连落脚之地都没有。即使如此,他还是入不敷出,不得不靠刘陵当初赠予的钱财度日。
老娘梁媌想重操旧业,织锦维持生计,却被梁啸阻止了。双面锦很贵,但是织工赚不到什么钱。初来乍到,那些商家肯定会极力压价,一旦不服,说不定就和哪位权贵发生了冲突,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君子见机而作。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节外生枝。那位窦老太太还在,连皇帝都得等,他怎么就不能等。不能等也得等。
梁啸让老娘留在家里,除了洗衣做饭之后,就教荼牛儿和李蓉清认字。这两人基本是文盲,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要不然,李蓉清也不会不知道自家老子的墓碑被人改了姓。他们都是梁啸最信任的人,如果不识字,会有很多不方便。趁着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梁啸让老娘给他们扫扫盲。
他自己也抓紧时间读书,准确的说是听书听老娘口述。梁媌也没正经读过书,只是受过启蒙,读过一些《仓颉篇》之类的蒙书,听过一些诗赋,不成系统,但教梁啸却是足够了。
梁啸大部分时间用来练箭。半年时间,他已经将射程提升到了八十步,命中率接近八成。对普通人来说,他的箭术已经算是上高明。不过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很清楚,他的箭术离百步穿杨还有着相当远的距离,甚至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能不能达到那一步,一要看他有没有那样的天赋,二要看他是不是足够刻苦。二者缺一不可。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经过几个月的苦练,手臂上的热流已经到达耳后,他的听力有了明显的提升。五步以内的虫鸣,五十步以内的脚步声,都很难瞒过他的耳朵。即使是以李蓉清的身手,也很难潜到他十步以内而不被他发觉。
由此可见,童子功还是很重要的。
“夫君,夫君……”李蓉清扬着手臂,在远处叫了起来。
梁啸转头一看,吃了一惊。李蓉清身边站了一个大个子。李蓉清将近七尺,在汉代女子之中已经算高的,可是站在这人旁边,她却像个侏儒。梁啸目测,这货得有两米以上,按汉尺算,至少九尺。
难道是姚明穿越过来了?梁啸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下了山坡,走到瓜田边。
“足下是……”
大个子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看起来有点像推销员。他很随意的拱了拱手:“齐人东方朔,路遇佳人,本欲从游,不料佳人自承有夫,特来商榷。梁君,朔欲得佳人,若梁君能割爱,朔愿偿以重金。若梁君担心无人侍奉枕席,朔有细君,姿色才貌皆可称道,愿遗梁君,以偿美意。”
梁啸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也太无厘头了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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