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倒地之前,他看到梁啸转身,向不同的方向接连射出五枝箭,然后听到了五声熟悉的惨叫,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
黄泉路上不寂寞,至少有五个什长会陪着自己。
在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中。队率轰然倒地。他身边的亲卫面面相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蹲下身子。扶起队率,这才发现他的咽喉处多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的涌了出来。
梁啸双足微分,稳如泰山,手势连挥,一箭接一箭的射出。在他们的突袭面前,越人全无章法,乱作一团,甚至连盾牌都没举起来,正是他发挥的好时机。三十步以内的目标,几乎是一箭必杀,无一失手。
在越人意识到危险之前,他射杀了七名军官,其中包括这伙越人的最高指挥官,战旗的主人。
直到这时,越人才反应过来,纷纷举起了盾牌,向他们冲了过来。一时间,羽箭乱飞,眨眼之间梁啸就中了两箭。
梁啸不敢怠慢,抻手扯掉箭,收起弓,发足狂奔,追上了正奋勇杀进的卫青。“仲卿,快走!”
“跟紧我!”卫青双手挥剑,全力砍杀,牢牢的护住了梁啸。在他的保护下,梁啸一边射击,一边大叫道:“去里门,去里门!”
随着连续不断的射击,箭囊将空,卫青带的箭也被他用了大半,他即将面临箭枝耗尽的窘境,必须赶到里中补充。
“好!”卫青大声答应,向里门冲去。经过战旗的时候,他腾身跃起,一剑刺倒掌旗兵,转身一脚,将旗杆踹成两段。
战旗轰然坠落,覆在已经阵亡的队率身上。
越人疯狂了,叽哩咕噜的乱喊着,像一头头被激怒的野兽,前扑后继。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没头没脸的砍向卫青,举起手中的弓弩,不断的射击。
眨间之间,卫青就中了两箭,梁啸又中了一箭。
梁啸顺手拔出箭,搭在弓上射了回去,同时向里门冲去。卫青挥舞长剑,护着他且战且退,将追过来的越人拦在身后。
越人跟在他们后面,像一股潮水,涌向里门。
梁啸人未到,箭先到。他放弃了身后蜂拥而来的越人,一心一意的射杀里门前的越人。这些越人正在攻打里门,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身后冲过来,纷纷中箭。
里墙上的百姓已经看到梁啸二人,见他们穿的都汉人服饰,特别是看到了梁啸片刻之间接连射杀十几个的英姿,知道这两人不是越人,连忙上前接应,打开了已经被越人砍得破破烂烂的里门。
梁啸一马当先,冲进了里门。他一冲进里门,便连声叫道:“拉我上去,给我箭,给我箭!”
“把手给我!”一个中年汉子从里门上伸出手,拽住了梁啸的手腕,用力将他提了他上去,同时大声吼道:“二娃,快送箭来。”
一个最多十二三岁的少年跑了过来,单腿跪在梁啸面前。梁啸从他背上的箭囊中抽出箭,搭在弦上,扫了一眼里门前的战局,连射三箭。
“嗡嗡嗡!”三声弦响,三枝箭连珠般飞出。三名围着卫青砍杀的越人同时发出惨叫,两人倒地,一人扔了手中的武器,抱着中箭的手臂,发出痛苦的嘶吼。
梁啸根本没时间理他,再射两箭,射倒两个越人,解决了卫青身边的敌人,这才抬起弓,指向远处。
正在冲过来的越人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杀意,齐唰唰的停住了脚步,举起了手中的盾牌,护住要害。他们都看到了梁啸刚才五箭射杀三人,射倒两人的射艺,没人敢再上前,成为梁啸的箭靶。
趁此机会,卫青砍倒最后一个敌人,冲进了已经里门。他转身站在里门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手握长剑,怒视着十余步外的敌人,等待着下一次战斗的开始。
短短的百余步路,梁啸和卫青都受了不轻的伤。梁啸胸前中了一箭,背后挨了三箭。卫青比他严重,胸口两箭,背上两箭,肚子上一箭,左腿上一箭。好在都不致命,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这都要归功于他们来得突然和梁啸的精湛箭术,在梁啸近乎完美的第一轮射击下,超过一半的越人军官被射杀,原本就没什么章法的越人彻底陷入了混乱,组织不起有效的阻击,这才让他们一鼓作气的冲到了里中,和里中的百姓会合在一起。
但凡越人配合得默契一点,多挡住他们片刻,梁啸二人今天就会死在这里。他们连甲都没有,梁啸的箭也射完了,仅凭卫青一人一剑,他们很难全身而退。
当然,没有里中百姓的接应,他们也很难这么顺利。
形势瞬间逆转,越人队率被射杀,战旗被踹倒,数名什长阵亡,士气大坠。面对梁啸的弓箭,居然没有人敢再上前一步。
双方僵持着,像两群狼,喘着气,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却也不肯率先撤退。
梁啸居高临下,持弓而立,瞪大了眼睛,不停的扫视着慢慢聚集在一起的越人。
一股股热流从后腰涌出,沿着后背流入双臂,涌入他的双手…
(未完待续……)
第147章 民情()
卫青收回长剑,摘下了弓,又要了一囊箭,一箭射倒一个越人。
“阿啸,怎么样?”
“感觉正爽。”听到弦响,看着十余步外的那个越人中箭倒地,梁啸松了一口气。卫青的箭术虽然和他比还有一定距离,却也算得上出众,对付这些失去指挥的越人绰绰有余。他松开弓,活动了一下手指。连续不断的射击让他勾弦的手指酸痛不已。
“比试一下。”卫青说着,又一次开弓放箭,射倒一个正东张西望的越人。
“奉陪到底。”梁啸笑着,搭上一枝箭,目光一扫,一箭射穿一个身材高大的越人大腿。那越人吃痛惨叫,手中的盾牌低了些,破绽刚刚露出,卫青一箭射到,正中他的面门,射中了他的左眼。
越人仰面摔倒,捂着脸,在地上打着滚,惨叫着。
他身边的同伴面面相觑,更不敢大意。
有了里墙的保护,有了里中百姓的支持,梁啸和卫青轻松了许多。你一箭,我一箭,有时各行其事,有时互相配合,转眼间又射倒五人。里中百姓被他们的精湛射艺鼓舞,每一箭射出,都会跺脚齐声大呼。
“采!”
在一声声喝彩中,越人士气更加低落,他们试图发起攻击,却被士气高涨的里中百姓击退,反而又被射杀了几人。在梁啸和卫青面前,任何一点疏忽都有可能导致丧命,这让越人压力陡增,攻势严重受挫。
此消彼长,里中百姓战意盎然。尖声叫骂。
梁啸这才注意到参战的百姓中大多是女人和孩子,没几个男丁,除在了里门上的汉子,几乎都是满头花白的老头,还有几个身有残疾的男子。看起来像是受伤退役的。
梁啸暴汗。看来他还是高估了里中的实力,也低估了吴楚民风的剽悍。这些老弱病残居然挡住了近百越人的攻击,一直坚持到现在,不得不说,实在是太牛叉了。
双方僵持到傍晚时分,损失惨重的越人终于支持不住。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了战场。
里中百姓欢声雷动。
“好小子,好箭术!”一个白发老汉拄着拐走了过来,冲着梁啸和卫青挑起大拇指。“长安来的?”
老汉说的是官话,虽然比较生硬,但梁啸还能听懂。如果是纯正的土语。他是一句都听不懂。和里中百姓并肩战斗了半日,他除了听懂了他们的喝彩声之外,几乎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大概因为如此,里正才找来了这个老汉。
“老丈去过长安?”
“年轻时游历天下,去过长安,会说得几句官话。”老汉抚着胡须,褐色的脸膛上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仿佛记起了昔日的青春。“看你们这衣服。是宫里的郎官?”
“老丈好眼力。”梁啸从里门上跳了下来,扯动了伤口,痛得满头的汗珠。半天的战斗。他又添了四处伤,战斗的时候感觉不到,战斗一结束,一直被压制住的疼痛立刻像潮水般的涌来,淹没了他。
“受伤了?”老汉打量了他一眼,立刻招呼来几个人。把梁啸和卫青扶到一个小院里。
小院很破落,正面的堂屋坏了一个洞。上面的茅草被扯得七零八落,满院子都是。看样子是被火箭射中。为了救火,几乎连整个屋顶都掀了。
“都是天杀的越贼害的。”老汉一边咒骂,一边指挥着两个大婶帮梁啸和卫青包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忙着烧水作饭。
趁着包扎的空档,梁啸问了一下情况。老汉告诉他们,越人来攻,并不是什么大事,几乎是每年的惯例。会稽是边郡,每年秋收之后都会组织起来备边。只是今年的形势更加严峻,往年越人通常不会渡过武林水,只在会稽南部出没,今年却一直攻到了吴县附近。
里中的壮丁都被抽调去备边,只剩下老弱病残,面对突然到来的越人,他们非常被动。
“老丈,越贼每年都来?”卫青很意外。他侍奉天子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来没有听到类似的消息。
“当然了。”老汉很坦然。“我们对这些越人熟悉得很,不怕他们,只是今年来得太多了些。说起来,十几年前,还是吴国的时候,我还有几个越人朋友呢,谁曾想现在就成了敌人。唉”
梁啸没吭声。他又一次听到了吴国。从老汉的叹息声中,他感觉到了他对昔日吴国的怀念。
“老丈,越贼来攻,百姓受害,太守可曾救援?”
“救援?”老汉瞪起了眼睛。“他们现在自顾不暇,能不能守住吴县都不知道,哪里顾得上救我们。不过是一些穷鬼,死了便死了,谁关心呢。死了才好,田亩都归了他们,连一个钱也不用付呢。”
“太守府霸占田亩?”
“太守府倒不霸占,可他们是聋子瞎子,什么也不管。”老汉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拐杖敲得地面咚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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