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莫小净丝毫不为所动,仍是继续注视着彼此。
“快去看啊,如骅私塾的学子打架了。刚刚从茶棚出去就冲撞了柳如寞公子。”
闻言,我与莫小净俱是一惊,随后冲出了茶棚。
我一直教冷一笑的便是谨言慎行,相信他必然不会冲撞柳如寞,必然是柳如寞无事生非。
只是柳如寞是要考参元的人,参元讲究才德兼备,他必然不会做出欺辱他人之事,如果要做,也该是暗地里做,或者借刀杀人。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冷一笑打架,想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令柳如寞难以抑制内心的不忿。
我与莫小净赶到时,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莫小净拨开人群,我在其后,便看到冷一笑被两个书生衣着的人按住了手,柳如寞便立在他身前。
柳如寞侧着身,看清了他的侧脸,样貌倒是不错,真是的,一副好皮囊却做禽兽不如的事。
莫小净将手探进我袖子里,问道:“飞针呢?”
我知道,她想用飞针射那柳如寞,便擒住她的手腕,道:”再等等。“
柳如寞往冷一笑面前走了一步,冷一笑脸上分明没有一处伤口,脸上却有不堪痛苦之色。
我侧了侧身子,便看清了按住冷一笑的那两人,那两人居然是之前夜里拿刀片跟踪冷一笑的少年。
说起来,这两人也是冷一笑的同窗。
同窗虽不是好友,却也帮着别人欺辱同伴,当真是恶毒。
”哼!你这无礼的少年,走得那么急,撞到我们柳公子身上,害得他把最心爱的玉佩打碎了。“柳如寞身后一个穿青麻衣的男子说道。
按住冷一笑的那个同窗说道:“柳公子,这冷一笑是我们少元阁的,他可穷酸了,赔不起你的贵重玉佩的。”
闻言,柳如寞身后的另一青色麻衣男子道:“柳公子,不如让这姓冷的去你家做工吧。”
我仔细瞧着,柳如寞身后的两个穿青色麻衣的随从十分熟悉,竟是那次在茶楼看到的洪公子的随从。
我问那莫小净道:“你们派人杀洪公子时,没有连他的随从一起解决吗?”
莫小净摇头,“没想那么多。”
我咳了咳:“就算不杀他们,也起码该点了他们的渡风穴,让他们忘了之前的事啊。”
我道:”那柳如寞身后站的便是之前洪公子的随从,我想,洪公子看到冷一笑身上有《安平录》后,便告诉了柳如寞,柳如寞自然是指示洪公子去抢《安平录》,可看洪公子的穿着和那股子风骚劲儿,便知道他喜欢让别人出手自己装从容。所以,洪公子便让他的随从跟着冷一笑,并且买通了冷一笑的同学去跟踪他。“
莫小净恍然道:“哦,我懂了!现在柳如寞找到了洪公子的随从,自然就会知道洪公子当初雇的谁,顺腾摸瓜就找到了冷一笑。”
莫小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的徒弟怕是躲不过了。柳如寞已经确定他手上有《安平录》了。”
我抖了抖肩膀,淡然看向莫小净:“《安平录》是朝野皆知的奇书,一本《安平录》可抵千万金。市面上的伪书已经不多了。但不代表没有,柳如寞想要,我抄一本错的给他就是。”
莫小净嘟嘴:“这多费功夫啊!”
第23章 23月卿馆()
听她的语气,似乎有更简便的法子应对。
我转头看着她道:“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师弟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说完,我便转头看向柳如寞处。
柳如寞还立在冷一笑面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他将头俯下,在冷一笑耳边轻声说着。
我运起灵耳神功,耳力大增,听他说道:“小子,你手里有《安平录》是吧,劝你趁早交给我,否则,我能弄死你。”
我立刻运起内力,以传音入密之法,对冷一笑道:“你且先答应了他,叫他先放了你,之后的事,为师与你师姐会替你解决。”
冷一笑慢慢地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很快便看到了我,冷一笑点点头,唇间绽起一抹淡绝的笑,虚弱地看向了柳如寞:“好,我也是从一个地摊买到的这书,你先放了我,我取给你。”
柳如寞神色一变,世皆传闻,真正的《安平录》是在一个民间高人手中,想来高人不会贩卖这本奇书。
冷一笑这样说,柳如寞自然会怀疑《安平录》的真伪与否。
但是,是真是假,柳如寞他总是要一试的,因为他可以靠暗刀门的帮助当上参元,可他不可能在参元之后再有进益。
《安平录》相当于天下奇思妙想正典邪说的集大成,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所以,哪怕《安平录》有可能是假的,他也想尝试真的的可能性。
功名利禄当真是叫人心智不正。
就算一个人追到了功名利禄,他也只是朝廷的走狗而已。
看着被好事者围住的他二人,我不禁心中感慨万千。
柳如寞此刻的内心究竟是怎样的,以他的资质,连参元都是名不副实,居然妄想更高的位置。
阳光下的他与众人皆是如此地心不在焉。
多年以后,柳如寞回想此刻,是否会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呢?
我可以断定他一生的官途必然止步于七品。
为官,七品之官,正直,必为同僚忌惮,贪婪,必成为旁人的棋子,上要孝敬上司,下要压榨提防百姓。
他,日后在焦头烂额之中,必然会懊悔此刻的利欲熏心和愚蠢冲动。因为那时的他,就是被套住铁链的狗,举止不由得他自己,手握铁链的是他的上司,而他的同僚会是苍蝇会是更恶的狗。
一个人,假如不能看清朝廷的本质是压迫与逐欲,那他汲汲于名利是一种幼稚且无知的行为。
一个人,假如已认定朝廷是腐朽与罪恶的,并坚定地步入其中,并有心改造乾坤,那他也必须汲汲于名利,只是,他的这种行为是可悲且不为人理解的。
这样想来,柳如寞当真是可怜。没有的东西,偏偏拼命地伸手去够取,这真是自己践踏自己的尊严啊。
不仅柳如寞,此刻,围观的一群庸众竟像飞灰一般可有可无。
我忍不住冷笑,竟觉人生无奈如斯,怪不得道祖之徒要游走人间不着意,魔教教众要屠尽天下留我一。
抬眼望苍天,苍天静如水。
二十年前的魔教与道教皆已不知所踪。可他们当年的传说与教义却在此刻引起我深深的知音之感。
放眼望尘寰,苍生动攘攘。
攘攘苍生竟无一人令我觉得有先辈之风。
仿佛挥手泯灭间,一切都可有可无。
人群一阵扰动,柳如寞转身离去,四个随从跟着他往如骅私塾方向而去,冷一笑身子一软便趴在了地上。
莫小净立刻走过去扶起了冷一笑,“师弟,你也太没用了吧。脸上一点伤都没有,你竟然站不住了。”
我走过来看着他道:“不。柳如寞他们伤的是他的腿。这样看起来,冷一笑外表没有伤,别人便不会说柳如寞下手恶毒了。”
“哇,那个柳如寞真是恶毒。”
莫小净同情地看着冷一笑,我挑眉:“是啊,柳如寞如此恶毒,你却还帮他考参元,威胁同期参考的学子。你也是助纣为虐啊。”
冷一笑一手捂着腿,一手扶着肚子,看向莫小净道:“师姐,你认识柳如寞那个坏人啊?”
莫小净拍着冷一笑的脑袋道:“我是江湖人。江湖的事你可别过问啊。”
“唉。”冷一笑垂眉不语。
“师弟,你有内伤吗?严不严重?”
冷一笑摇了摇头,“就是疼,不觉得严重。”
我伸出手,在冷一笑头顶按了按,在他体内注入一道真气:“应该很快就会复原的。下午不必回私塾了,柳如寞打你的事应该会传遍私塾的。我先带你回缺月居处理一下吧。”
“去什么缺月居啊。去我的月卿馆吧。”莫小净看着冷一笑道:“你听说过月卿馆吗?”
“听说过,是青楼。”我拉过冷一笑道:“咱们不去那里。”
月卿馆,镇上最出名的歌舞馆。
在别人眼里,月卿馆是烟花巷,是寻欢作乐之处。
我以前也对镇上的月卿馆略有耳闻,没想到是莫小净开的地方。
这个暗刀门的少门主做的事还不少。
莫小净双手叉腰,看着我道:“不要被月卿馆的表象所迷惑嘛!外表看,月卿馆是个烟花之所,但它内里是我与旁人谈话做事的地方。来吧!”
我想了想,也好,反正,冷一笑他迟早要见识这些。
月卿馆是位于东华镇与西华镇结交之处的一座精美的高楼。
才距这月卿馆几十步,便有一阵浓浓的胭脂香扑面而来,月卿楼上紫色帘帏在风中飘飘,在楼外,便似乎可以想见里面的热闹。
这闹哄洪的氛围竟令我心里一动。
莫小净引着我们进去了。
门首两个仆役伸手拦着,”可有谁引荐三位?“
莫小净自粉袖里拿出一方令牌晃了晃,那两人便收回手,请我们三个进入。
门内,摆放着桌椅,一排排桌椅与一个大舞台隔开,那舞台上有一群各色纱衣的女子环绕着一个粉衣女子学舞。
除了最前面的一把椅子,其它椅子都空着。那椅子上坐着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旁边一碟南瓜子,他粗大的膝盖边还跪着一个蓬头老妇,老妇身边是一个瘦兮兮的小姑娘。
第24章 妖星()
”您就收了这孩子吧,她的身段模样都是好的。“那妇人抱着中年男子的腿哭诉道:”要不是因为村里揭不开锅了。也不会卖了这丫头啊!“
”娘,我不要离开你。“嘶哑的声音。小女孩伸出脏脏的手环抱住女妇的手。
那妇女狠心地抽出手:”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妖星,村子里能一直干旱嘛!“
我蹙眉,妖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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