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就要吐出来,他却松开了我。
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我正待说话,陆毅然头一低,竟是吻上了我的脖子。
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也把我彻底惹毛了,长了25年,头一遭被个小毛孩动手动脚,还……得寸进尺。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
“陆毅然,你还不停下?”我怒斥。
他恍若未闻,带着血意的吻继续在我颈间流连。
“别让我恨你!”
我的声音很平静,陆毅然却突然停了下来,他听明白了。
以我的性子,若他真的……今生今世也休想再见了吧,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恋恋不舍松开了我。
“啪!”我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决然离去。
还是那一轮月亮,再看,他竟觉得惨淡,凄凄笑了,更不急着走,索性放任自己躺在长椅上,任凭那凉风呼呼。
陈铉一周之后出院,销假上班的第一天,收到市局下发的任命通知,成为本市警界历史上最年轻的公安局副局长,不管真心与否,他收到所有同事的祝贺。
是夜,他再次登聂家大门拜访,背后支撑他的是副局长的职位和那一枚二等功勋章,虽份量不够,底气倒是足了不少。
父亲直接把他叫进书房密谈,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出来,再不见先前的疏离,聂薇薇喜笑颜开,拽着父亲胳膊撒娇,“谢谢爸。”
父亲心情甚好,感慨一句,“女大不中留啊!”扭头看着穆姨,相视一笑。
彼时,聂薇薇年22,还有半年大学毕业。
如此。这件事算是初步落定,不管后来无论,此时几人心里俱是存了幸福的念头,望他们能牵手走下去。
聂薇薇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个好消息,彼时我正闷头大睡,听了只是淡淡道了一声“恭喜”,电话那头,聂薇薇细细琢磨了一番,辨不出当中情绪,遂放下电话,心里突然没了先前的兴奋。
这厢,我随手抄起电话往墙角一丢,心里……很平静,既下定决心帮他这次,这样的结果更是在预料中,着实没甚可意外的。
至于……心里头那一点不痛快,我决定彻底无视。
自打过了父母那一关,聂薇薇整日便挂着一张笑脸,别提多甜蜜。
时隔十数日,直到元宵节那天,我再次接到父亲电话。还是老一套的说头,让我回家吃饭,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我干脆拉了易先生同行,当是壮胆也好,我暂时不想独自面对“家人”。
踏进屋里看到那对甜蜜的人时,我更庆幸自己的决定,就知道这种场合他会在,幸好啊幸好,我有所准备。
聂薇薇还是那样热情,从楼梯上飞奔下来挽住我,“姐,你可舍得回家了,想死我们了!”说着,伸长胳膊来抱我,热情的让人承受不住。
我有心回避,怎奈她实在热情,只得先伸手抱了抱她,才挣了挣,推开她,“好了。薇薇,易铭也来了,打个招呼吧。”
如果之前还不愿松手,一听这话聂薇薇如闻圣旨般飞快松开我,紧张的盯着我身后随行之人,颤巍巍道,“易铭哥哥。”
“嗯。”易铭应着,仍是杵在我身后没动。
聂薇薇扯了抹僵硬的笑,“姐,你们先坐,我去……厨房看看。”撒开腿就跑。
我终于露了一丝笑意,偏这时陈铉从楼上下来,四目相对,我刚刚漾起的一分笑意霎时消失无踪。
他也是微楞,就着居高临下的位置朝我点头,算是打招呼。
我生硬的别开头,没在意他浑然把自己当成这里的主人般的架势。
于他,我多少还是存了些疙瘩难以释怀的,毕竟,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么贪恋那一份温暖。
照例是一顿团圆的晚饭,有了陈铉和易铭的加入。餐位不得不随之调整,父亲自一人居一方,左右下首分别是我和穆姨,易铭坐我旁,聂薇薇和陈铉则依次在穆姨旁边就座。
菜格外丰盛,伴有烛光暖暖,氛围很好,然气氛虽不佳。
我闷着头吃饭,席间几人谈话只当未闻,易铭本不喜多言,此时更是沉默,便偶有动作,也只是夹了菜放到我碗里,我也不推拒,一一吃下。
父亲看在眼里,只无奈的摇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爸,你喜欢的鳕鱼,多吃点。”聂薇薇甜甜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回神,碗里多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她正微笑望着他。
幸,还有这个乖巧的女儿,梦宸把她教的很好,人生得如此贤妻孝女,也不知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侧头,她温柔望着他。似水的面容,一如当年的娇俏模样。
何其有幸啊!!
抬头的霎那,目光不经意扫过正望着娇妻的父亲,我当即心中一凛,这个男人,我的父亲,果然……
父慈母贤女娇,这样温馨的一家人,呵,我是个什么东西,外人罢了,承蒙聂宅的人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小姐”已是客气,爸爸么,从前我不曾拥有过,往后也不必再有。
“我吃完了”突兀么,是的,一桌子人都盯着我看,看吧,我本就是没教养的人,没爹没娘。做不来淑女的样。
“姐……”聂薇薇惊讶的盯着我。
“再见。”我连敷衍也不愿,直接站起来,转身就走。
“伊伊”
生气了吗?果然是官场老将,明明气极了,还能忍着怒而不发。我突然很想笑,然后果真笑出了声。
“不许放肆!”
我笑得更大声,放肆,我哪里敢?!!
“爸你说笑了,这个家哪里轮得到我放肆?”话既出,我自己也是一愣,真是尖酸刻薄加恶毒啊,他们……
“放肆!”父亲盛怒,脸色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只见他刷的起身。大步走向我,举起手就要扇下去。
我倨傲的昂起头,直直迎向的巴掌,高傲的模样仿佛在向他宣战,“现在才想做一个称职的父亲吗,晚了!”
固封洪水的堤坝裂了一道口子,积蓄已久的洪水便要倾泻而出。势必要搅得天翻地覆才肯罢休。
“聂世达,你对不起妈,对不起我,你打啊,你凭什么打我,凭什么”
“她明明那么美,可村里的人都不喜欢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她没有结婚就有了我呢,他们骂她,那么那么难听的话,你不知道吧,他们也骂我呢,骂我是野种。呵,我不在乎,真的,从我懂事知道自己没有爸爸起,我就不停的告诉自己,我是个野种,所以,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
有冰凉的液体滑到嘴里,涩涩的,伸手一抹,才发现泪水早已浸湿面颊,我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到不会再哭,原来……并不是。这些从未向人说起过的过去,我本已为已经结疤的伤口,再次揭开,才发现里面依然是血肉模糊。
父亲高高举起的手就这样僵住,面对这一张泪水模糊的脸,他如何下得去手。声声的控诉如刀子凌迟着他,他没发现,自己一张严肃的脸上也是泪水涟涟。
事至此,我眼里再也看不清旁人,只一味的宣泄着压抑多年的情绪,我失控的盯着父亲,发了颠似的怒吼,“她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你不配,你根本不配她的爱。”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我被他大力扇得偏过头去,嘴角很快沁出血丝。
【134】《sunshine》,伊川风!()
聂薇薇他们呆了,聂世达自个也呆了,无声喃喃,似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这么做了。
易铭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大步蹿到我身前,长臂一揽,将我收进怀里,飞快的皱了一下眉,“聂老,你太冲动了。”
我再无暇顾及许多,感受着他的温度,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放任自己靠在他怀里,努力汲取着他的温度,用以驱散那挥之不去的酷寒。
“我……”聂世达是震惊的,他想不到自己竟会……
“伊伊……”
我却不再看他,长长的睫毛沾了泪珠扑扇,白皙的脸上泪水涟涟,一张红唇也失了颜色仿佛透明,如斯模样,脆弱的让人心尖都颤栗了。
我死死瞪着他,明明该是脆弱的模样,然眼里却燃着一把名为恨意的大火,旺得几乎要毁掉一切。
易铭心疼的抱着我。皱眉看着聂世达,飞快的皱了皱眉,穆梦宸瞧着苗头不对,也赶紧拉住聂世达,避免他再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姐,你怎么了?”被忽视许久的聂薇薇突然挤到跟前,伸出手似乎想要碰我,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怯怯望着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说,这种事也不能只怪爸爸。说不定……说不定……”
是你妈勾引了爸,在我极度愤怒的目光下,这话她顿了顿总算没说出口,硬生生改成,“他们也是被逼的,当年的事谁说的清楚……”
想想这么多年她和穆梦宸两个人也并不好过啊,穆梦宸在明知道我是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后还得接受我住在家里,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丈夫不忠的事实,而聂薇薇呢,本来可以独享父母的疼爱,现在却要被我分去大半。
“薇薇,住口!”穆梦宸厉声喝止她肆无忌惮的言语,不放心的看向她,“这孩子,讲话也没个遮拦。”
易铭冷冷扫了她一眼,温声劝着怀里的我,“我们先回去。”
聂世达感激的看着他。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我竟是突然咧嘴笑了,七分自嘲、二分苦涩、一分难堪糅合,我笑得无甚凄凉,几人看了心里俱不是滋味,尤其易铭,虽面上是最平静的一个,心里早已翻了天。
纵我、宠我这样多年,如何舍得?!!
“是啊,当年的事谁知道呢?或许,我还应该感谢你们,不然哪来的我?呵……”我倒情愿不曾到这世上来走一遭,也便不用受这样的苦。
“走了,再见!”潇洒转身。嘴唇翕合,默默道出一句:最好,再也不见!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