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要紧物件儿被盗、贾琮连丢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便寻到了那东西。这会子告贾琮的黑状只怕燕王听不进去。西宁王府谨慎了数十年,习惯了,不敢胡乱触主子霉头,便没说。而事后看燕王提起贾琮的语气,竟是更信任他了。西宁王爷便想着,怕是得有更硬的证据才能搬倒荣国府的。
他也知道,荣国府近年必不敢乱动、只能行假扮忠臣之策,故此晚些时日拆穿他们无碍。且贾琮委实在帮燕王做事,让他多做几年也好。他越是得燕王眼青、来日自己掀翻他功劳便越大。遂静下心来慢慢搜罗证据,只盼着到时候能一招致命。前些日子得知燕王派了贾琮去长安,他便以为这是个极好的机会。长安有曹先生,而贾琮并不知道此人。以无心算有心,说不定能成。
曹先生胆儿比他老友大得多,没他那么瞻前顾后。贾琮还没进长安便开始盘算如何对付他,最好是能拿到显眼的证据、快刀斩乱麻。乃使人绑了贾琮欲审问出底细来。只是终究让他逃了。
贾琮听罢揉着脖子向陈瑞锦道:“好险。”
陈瑞锦又细问了陈二爷有哪些同伙,他知道的并不多。陈二爷乃正色道:“贾先生果然是个有来历的,本事非同寻常。晚生觉得,你能比燕王还强些。”
贾琮笑道:“亏的你有眼光。好了,下辈子留着着眼光做个好人吧。”
陈二爷惊愕道:“……贾先生说什么?”
贾琮道:“我从没想过留你性命。”陈二爷顿时打起哆嗦来。贾琮端起茶盅子一饮而尽,道,“你们要杀姜老四灭口,直杀了很妥当,偏你还想玩什么花样、利用一下,结果反倒暴露了。还有,谎称那算命的瞎子是同伙让姜老四杀了他,这主意是你出的吧。”陈二爷颤着点头。贾琮哼了一声,“瞎子招你惹你了?平白无故的随手就害死人命。你心里没有人命这个概念,这样的人我可不敢要。昨儿你平白害死了一个瞎子,明儿谁知道你又想平白害死谁?”
陈二爷喊道:“哪家做事不这样!你们荣国府的探子没灭过口?”
贾琮奇道:“怎么是灭口呢?姜老四之死是灭口,那瞎子完全就是个不相干之人。”
陈二爷才要分辨,陈瑞锦已随手射了一支袖箭出去、正中此人咽喉。
贾琮拍了拍手:“好准。”又给她倒茶道,“你都忙了多久了?好生歇会子。”
陈瑞锦摇头道:“我没心思歇着。那个曹先生可怎么对付?”
贾琮耸肩道:“什么怎么对付?这儿是秦国,他是燕国的细作。但凡得了地下党……额,燕党的名录,一个个清洗干净就是了。”
“西宁王爷更要疑心你了。”
贾琮勾起嘴角来:“放心。这个年代最大的特点就是,通讯太不发达了。”乃伸手比了个“v”。“再说,谁是吃素的五叔也不是。”
第534章()
丢枪案的知情人已灭口得差不离了,贾琮松了口气。眼睛瞄着陈二爷的尸首想了想,道:“他们神盾局得立刻搞起思想教育来。这些为了升官发财来当探子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为了升官发财叛变。万一他们局子里也有呢?”
陈瑞锦含笑瞟了他一眼:“吓着了?”
“有点。”贾琮老实道,“这个陈二爷显见是个位置不低的,可你戳了他几手指头他就招了。”
陈瑞锦哼道:“你当谁都有我这本事的?”
贾琮赶忙讨好:“当然不是!只是若使别的法子撬开他的嘴也不难。”
陈瑞锦道:“细作不是随便找的。那曹先生固然不俗,却并不知道如何挑选细作、教导细作。单以名利诱来的手下,纵然聪慧能干,一般儿也靠不住。像这个陈二爷,年岁半大不小、心思却幼稚的紧,只盼着在他父亲跟前压过大哥去。这般人最多做个线人,当不得细作。”
贾琮摸着下巴道:“这么看来,西宁郡王的人也许并不专业。”
陈瑞锦道:“西宁郡王会挑中宁国府的贾蓉,单这个人选就极厉害。贾蓉本来聪明,身份也摆着,并这些年时常哄着贾政,能捞到许多寻常探子探不出的消息。”
贾琮哂笑道:“二叔能知道什么。”
“荣国府记账的法子便已不寻常了。”陈瑞锦道,“再说,贾蓉心思不大正。你莫瞧不上他,聪明且心思不正的人才防不胜防呢。”
贾琮拍了拍手:“罢了,此事留给五叔头疼去。来琢磨琢磨丁滁、陈大人和他长子、王仵作、曹先生和秦王和他两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丁滁不足为惧。他既从香港出来了,龚先生就不会不防着他。”
贾琮苦笑道:“他若改换门庭我倒不怕了,怕只怕他是得了龚先生的命令、或让龚先生诱着过来的。龚三亦跟我们这些人最大的代沟就是,他实在上了年纪,思维已经固定了,永远改不了‘把别人踢下去我们就自然上去了’这种思路。我怕他送丁滁过来坑秦国。我们现在的大策是外洋包围本土,包围之前须得先有国内的人力物力供给外洋。两广鲁国平安州等地现在已经开始接近市场经济了。几个大国,庸主可以有、昏君不能有。不然,他们一旦逼急了,很容易会下令限制人才人口资金技术流向市场经济地区。我四处帮着王爷们兴国是真心的,他们好了我们才能好。他们是我们的奶源呢。”
陈瑞锦道:“一点子小事也动不了大局,不用想太多,先想想眼前。如今已知道陈大人先投靠了秦国世子,又与丁滁搭上了。陈大人当是信了你当日的胡言乱语,以为瞎子是个细作、姜老四是无辜的。有人欲借瞎子之死在衙门害死姜老四、挑起高家与秦王争斗。他既然打发儿子半夜去了丁滁家里、而不是借机去秦王跟前告状,只怕不论丁滁是个什么心思都预备与他合伙了。”
贾琮琢磨道:“陈大人应该是这么想的。瞎子是丁滁所杀、栽赃到姜老四头上。丁滁自己再假装在外头听到了瞎子的案子、撺掇秦王下令弄死姜老四给高家没脸。他会不会以为丁滁知道‘瞎子是个探子’、故意杀掉他?若是那样,会不会疑心丁滁另有来历?那天晚上陈大爷去丁家,也可能是试探丁滁的。”
陈瑞锦又想了会子:“先不管他。横竖丁滁不会是燕王的人,不然龚三亦指定不会让他活着。那个曹先生,显见有心挑得秦王的长子三子斗起来。”
他二人正琢磨着呢,忽有高太君使人来传话,说是又有客人。贾琮知道这老太太疼自己,寻常的客人都会挡掉,再说这会子已快到晚饭的时辰了;可见这客人是要紧的客人。只得老老实实换衣裳出去。
到了外头一瞧,贾太君跟前客座上坐了个老黄门。能使唤太监的自然只能是司徒家的人了。贾太君道:“琮儿,这位是王妃身边的张公公。”贾琮上前作了个揖,心中纳罕:秦王与高家都快打起来了,秦王妃派个太监来算什么事儿?
张公公站起来打了个千儿,道:“杂家奉王妃之命,欲向才名满天下的贾先生求个法子。”
贾琮顺口就问:“做什么的法子?”贾太君咳嗽两声,拿眼睛溜了他一眼;听他说得太快,目中有了几分愁意。
张公公四顾看了看,贾太君吩咐左右下去。张公公道:“烦劳老太君也避一避。”
贾琮道:“要避自然是咱们二人避,哪有让姑祖母回避的道理。”乃径直站起来道,“请公公跟晚生来。”张公公面色难看了几分,扭头瞧贾太君依然坐的安安稳稳、半分也没有要避出去之意,只得也站起来、跟着贾琮走了。
二人又到了高家外书房后头的那间蓼风轩坐下,贾琮侧头看了看张公公。张公公迟疑片刻道:“此事还望贾先生千万保密。”
贾琮皱眉道:“如果是什么机密不如别告诉我的好。”
张公公叹道:“单这个事儿并非机密,只是倘若落入有心人耳中……”
贾琮摆手:“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张公公又看了他会子才说:“敢问贾先生,除去滴血认亲之外,还有别的法子能认亲么?”
贾琮道:“查dna。”
张公公忙问:“怎么个查法?”
贾琮道:“得有专业的设备和技术人员才能查,这个法子眼下不能用。而且‘滴血认亲’非常非常不准确,时常有弄错的。若想认亲,看孩子的脸不就行了?长得像才是硬道理。长得完全不像父母的孩子还是比较少的。”
张公公苦笑摇了摇:“长得……像……”
贾琮摊手道:“那当然就是亲生的!”张公公又苦笑。贾琮猛然想起一件事:秦王的大儿子和三儿子都是秦王妃养的!他二人乃亲哥俩。该不会秦王妃疑心自己的哪个儿子的女人跟另一个儿子私通、还养了生父不详的孩子?不论那女人是不是侧妃曹氏。又想了想,忽然“哗”的站了起来。
张公公吓了一跳:“贾先生?”
贾琮摆摆手示意他莫要说话,自己琢磨道:曹氏与姬先生本是订了亲的。因曹氏有长安第一美人之名、让世子妃替世子夺了去。姬先生遂跑去跟了老三做幕僚。身为人母,最惧孩子互相残杀。秦王妃但凡知道了此事,必然会十分留意、设法盯着这两个儿子,尤其会盯着老三。而姬先生就在老三身边。他若随便送了点子消息给秦王妃的人,想让秦王妃认为曹氏与老三有私绝非难事。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秦王妃倘若信了,还不定会做什么事儿。姬先生与曹氏都是知道底细的,两头哄骗秦王妃的两个儿子只怕能把他们哄迷瞪了。秦王妃这会子只怕是想知道曹氏所生的女儿是不是老大的。古人惯常用滴血认亲,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乃是血脉相同的,秦王妃想必不肯信。要么就是,秦王妃已经试过滴血认亲了,那小郡主的血与两兄弟都能融。
贾琮向张公公道:“其实还有一法子可知道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