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莫名道:“哪儿有这个道理!谁家的媳妇不是安安分分在后院呆着,天底下也就你们家女人事儿多。”
贾琮耸肩:“天底下就我们家女人有出息。”他忽然眯起眼睛道,“对了。那个在长安绑架我的主谋,姓陈的——”
“嗯?”
贾琮压低了嗓子道:“他说,西宁王爷有个得力的下属,你猜是谁?”
冯紫英眼神动了动:“谁?”
“我们东府的贾蓉!”贾琮拍案道,“好生没眼力价儿!那是个什么货色?”
冯紫英默然片刻道:“蓉哥儿如今也长进了些。”
“拉倒吧!”贾琮嗤道,“珍大哥哥当年调戏他媳妇,他连个屁都不敢放。那是他亲老婆!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这种人我才不放在眼里。可见那个西宁郡王不是个有本事的,招募的手下尽是这种人。”
冯紫英又默然片刻:“越是小人越好用。”
贾琮耸肩:“这些小人,你给他利的时候自然好用,待别人也给他利他立时就叛变了。”冯紫英低眉一笑。
贾琮在冯家耗到二更天才走。冯紫英也不送他,只不许他骑马,“既吃了酒、好生坐车回去。”他前脚刚离开外书房,那个孙大人便从密室出来了。冯紫英似笑非笑道:“西宁王爷好生有眼光,竟把贾蓉给收买了?”
孙大人肃然道:“冯大人,我知道你与贾先生往来亲密多年,也知道王爷最信任你二人不过。只是贾先生今儿此举,委实有结党之嫌。”
冯紫英不置可否:“多谢孙大人好心提醒。西宁王爷的手下长舌者众,当心让旁人撬开。”孙大人苦笑,拱手告辞。
不多时孙大人便到了燕王府,将今日偷听偷看的悉数回给燕王。司徒磐听罢皱了半日的眉头:“如今各家都在西宁府外安置了探子,此事显见是漏了。依你看是谁做的?”
孙大人苦笑摇头道:“微臣猜不出来。诚如贾琮所言,他挑的手下多为小人,见利忘义,还不定是谁把他卖了换钱呢。”
司徒磐道:“他自己疑心贾琮诚心报复他、抖他的底。”
孙大人道:“西宁王爷对贾琮偏见极重。贾琮若有那个心思,法子很多。贾蓉便极好利用。秦国那个姓陈的已死,没人知道死前还招供了贾蓉这么个人物出来。”
司徒磐想了会子道:“只怕事儿仍是秦国那边惹起来的。你辛苦一趟,再去查查。”孙大人躬身领命。
那一头贾琮回到荣国府,将贾兰喊过来瞧了他会子,问道:“兰儿,你觉得自己能顶事了没?”
贾兰笑道:“叔叔有话只管说。”
贾琮道:“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赶着回南边去,有些事没空也不便做。待我走后你帮我做了,行么?”
“什么事?”
贾琮森森的说:“东府里的贾蓉做了朝廷密探,只管着一件事,就是专门盯咱们府里。”
贾兰打了个激灵:“蓉大哥哥时常来寻老爷说话。”
“故此根本不知道你老子说了些什么给他。”贾琮龇牙道,“也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给他上头。对了,他上头不是冯紫英。”
“是西宁郡王么?”贾兰问道。
“咦?连你都知道了?你是上哪儿知道的?”
贾兰老老实实道:“前几日与朋友去吃酒,在酒楼听粉头说的。”贾琮忍俊不禁——贾敘这是嫌弃知道的人太少了。贾兰接着说,“蓉哥儿就在席上呢。我就说么,他怎么有几分神色异样。”
贾琮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多年来我们几个叔叔都忙的紧,没空教导你。起初我们想着,你性子老实,横竖有家里护着,安生过日子也好。如今再看这个时代,仿佛不是个肯放过老实人的。你不是贾宝玉,不是石头做的。现实逼着一个个老实孩子学狡猾。你不止要学着防备旁人,有时候也得学着主动出击。兰儿,拿贾蓉练个手吧。叔叔要求你,在完全不露痕迹的前提下收拾他。记着,得是人家非但查不出是你做的、甚至不会疑心到你头上来。”
贾兰笑道:“琮三叔,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荣国府的小兰大爷老实。没人会疑心我的。”
“不可掉以轻心。”贾琮警告道,“你姓贾,这个姓就让人不会小瞧你。叔叔只教你一个小妙招:尽量调动旁人本身的性格和行为模式,四两拨千斤,让事情按照自己设计的去演变。当然,首先你得摸透你的目标人物。你现在就想想,你预备从谁下手。”
贾兰托着腮帮子想了半日:“既然不便直对付他自己,那就从珍叔入手。”
贾琮偏了偏头:“还有呢?”
贾兰笑道:“还有不就是蔷哥儿么?”
第543章()
后世的红学家经常分析说宁国府的贾蓉贾蔷有不正当男男关系,贾琮小时候曾留意过,没瞧出什么来,也懒得去打听。直男的脑回路,默认世界上绝大部分人都是异性恋,偶遇同性恋也不过当个特例,至于双性恋这种性取向没事想不起来。贾蓉是有大老婆小老婆的,贾蔷在原著里头也有女朋友、就是那个叫龄官的小戏子,故此贾琮以为他俩都是异性恋。如今听了贾兰一句话,犹如打开了虚掩着的新世界大门,怔了半日:“他俩还真有一腿啊!”
贾兰奇道:“三叔竟不知道?!”
贾琮咳嗽一声:“我这种正派的读书人,哪里知道这些风流八卦。他俩难道是真爱?”
贾兰托着下巴道:“磕磕碰碰这么多年,倒也情深。”
贾琮打了个哆嗦,瞧着大侄子:“你没跟他们学这些乱七八糟的吧。”
贾兰赶忙说:“我才不呢!没一个顺眼的。”
“哈?!”贾琮好悬站起来,“要是有顺眼的你难道就勾搭了?”
贾兰莫名道:“叔叔巴巴儿想什么呢?我又不曾跟他们去胡混。”
贾琮疑心满满瞧了他半日,又犹豫了许久才说:“那玩意不是什么时尚,终究人还是得看本心、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贾兰哭笑不得:“三叔,我都这么大了,什么都知道。”
“罢了罢了。”贾琮忽又觉得自己好笑,“你自己琢磨吧。有什么需要早点说。”
贾兰想了想:“除了怡红院,咱们手里还有什么窑子么?最好是暗窑子。”
贾琮立时想起施黎常去的城西那一家,道:“有。”贾兰皱了皱鼻子,傻呵呵笑起来。贾琮眼皮子一翻:这小崽子仿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两日后,贾琮与陈瑞锦拍马上路了,贾兰与冯紫英二人送他们出京。回城的路上,贾兰纠结了会子,向冯紫英支吾道:“冯……冯大叔……”
“嗯?”冯紫英和颜悦色,“兰儿有什么事么?”
贾兰抓了抓后脑勺:“我琮三叔说……我们东府的蓉哥儿是蜀王的探子,是真的么?”
冯紫英顿觉好笑:“他这么跟你说的?”也是,贾琮不便告诉贾兰他是燕王的探子。
贾兰小声道:“他让我离蓉哥儿远些,还让我们老爷也离东府远些。”
冯紫英思忖片刻道:“那些事儿你暂不用管,只好生念书去。政公还指望你考功名呢。”
贾兰老实应了。过会子又问:“那蔷哥儿会不会也是探子?”
冯紫英奇道:“你们家蔷哥儿?他怎么?”
“没什么。”贾兰强笑道,“他与蓉哥儿打小就好。我想着,他俩会不会一起……”
冯紫英道:“你莫要管了。”
贾兰嘟囔道:“我也这么大了……”冯紫英不禁好笑。看了看他,无端想起贾珠来,内里暗叹了一声。
冯紫英素来以为贾蓉只是个纨绔,自打知道他是西宁系的人方使人盯了他。宁国府早年投靠过蜀王他是知道的,不过贾珍没本事罢了。且他们府里乱的很,除了门口那对大石头狮子已没有什么是干净的了,冯紫英还瞧他们不上。这会子听贾兰提起贾蔷,回去也命人留意些。
数日后,贾蔷在酒宴上认得了一个粉头叫蔓蔓。那蔓蔓娇憨可人、又会说话,哄得贾蔷答应去她们家看她。又过了两日,贾蔷想起她来,便拉上几个朋友去了那粉头平素供职的暗窑子,这里头也有贾蓉。一来二去的,蔓蔓与他们哥俩都打得火热,后来竟还去过宁国府唱曲儿。
有一日,宁国府贾珍设宴请人吃酒,热热闹闹的,也请了那个蔓蔓来助兴。本来也请了贾政过来,贾政因得了贾琮告诫、以为贾珍贾蓉爷俩是蜀国细作,不敢过来。贾珍便请了些宁国府的亲眷。外头是男人,里头自然有女眷了。贾珍之妻尤氏在内宅主事。
酒过数巡,里里外外都吃得酣呢,忽听里头一团大乱,有人喊:“了不得了!蔷二爷要杀蓉大爷~~”只见那个叫蔓蔓的粉头从后头跑出来,头上一对珠花只剩了一支,发髻也松了,满头是汗抓着贾珍道,“珍大爷快去压压场面!”
贾珍咳嗽一声:“怎么回事?”
蔓蔓眼神闪了闪,小声、尖声且清晰的道:“蔷二爷……小蓉大爷跟蔷二奶奶……抓了个正着……”
“轰……”众人顿时乱套了。这些纨绔谁不知道贾蓉与贾蔷是什么情谊?万万没想到贾蓉那小子睡了人家丈夫还想睡人家媳妇!果然这宁国府一辈更比一辈浪。贾珍急了,甩袖子便往后头赶去。蔓蔓自然不敢跟着去,只在后头张望着他没影了,方抚了抚胸口:“吓死奴家了……”
旁人登时把她围了起来,细问详情。
蔓蔓眨了眨眼:“奴家……什么也没看见。”
贾芹笑道:“好蔓蔓,你只告诉我,我管保不告诉一个人去。”
蔓蔓瞟了他一眼,拿手帕子往他脸上一拂:“我才不信你~~”乃忽然捂起肚子来,“哎呦呦~~奴家肚子疼~~”她扮得太假了些,众人都笑。蔓蔓道,“奴家难受的紧,可不能再伺候各位大爷了~~奴才告个罪,这就家去。”赶忙脚底下抹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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