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瞎捣乱!”鹤庆侯带着怒气横了宋长春一眼,心里至少把他骂了十八遍。
“大伯父,姨父,我方才听到一件有趣的事,便紧着告诉来了。”宋长春长揖行礼,愉悦的笑道:“方才有人当众挑衅小表妹,姨父,您猜猜小表妹是如何应对的?”不等喻大爷答话,便把玲珑的话重复了一遍,赞许的叹道:“姨父,您怎地将小表妹养的这般聪慧?处变不惊啊。”
鹤庆侯脸色大变,闷闷的转过身,装作在欣赏墙上的《赏雪图》。
玲珑的问话很尖锐,如果是她当面质问鹤庆侯,鹤庆侯自问也没办法很好的应对过去。
“功亏一篑么?”鹤庆侯沮丧之极。
喻大爷听宋长春说完,很是心疼,“你表妹小小年纪,便要面对这样的挑衅攻击,二郎,姨父心疼啊。”宋长春正色道:“小表妹好意来喝大哥的喜酒,却在喜宴上遇到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姨父放心,鹤庆侯府定会给您一个交待。”目光阴沉的看向鹤庆侯,拉长了声音问道:“大伯父,您说是不是啊?”鹤庆侯心里又把他骂了至少十八遍,勉强挤出丝笑意,“那是自然。”
宋长春送喻大爷回客厅,路上一再致歉,“姨父,宋家对不起您,更对不起小表妹。”喻大爷苦笑着拍拍他,“二郎,往常姨父虽对你家的情形略知一二,可今天才明白你们母子三人在鹤庆侯府过的是什么日子……”
宋长春难过的低下头。
片刻之后他便抬起头,含笑说道:“姨父,小表妹让侍女来告诉我,一切以大局为重,务必让大哥顺顺利利成亲。至于今天的事,咱们记在账上,一笔一笔,将来都是要跟他们算清楚的。”想了想,他笑着加上一句,“小表妹还说,若时日久了才算清楚这笔帐,便要加上利息。”
喻大爷不由的微笑,“这淘气孩子。”
提起玲珑,他语气神情中满是宠溺之色。
宋长春心里酸酸的。乔家两姐妹一个嫁到鹤庆侯府,一个嫁到喻家,世人谁不说姐姐嫁的好,妹妹可惜了?可姨父对小姨一心一意,又这般的爱孩子……
“姨父,我真愿意是您的孩子。”宋长春低声说道。
“傻孩子。”喻大爷看着他的目光中很有几分怜惜。
宋长春心怦怦跳起来。做姨父的孩子?也许,我真的可以做姨父的孩子?
他心中有了朦朦胧胧的渴望。
回家的马车上,玲珑坐在喻大爷和乔氏中间,有些沮丧,“爹,娘,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徐姐姐。真没想到,鹤庆侯府会是这样的呀。”她难过的把头埋在乔氏怀里,显然是伤心极了。
“珑儿心肠真好。”乔氏感动极了。
受到挑衅的是她,可她想的不是自己,是徐姐姐。我女儿真是心地太好了啊。
喻大爷柔声道:“徐都督何许人也?他岂是胡乱嫁女儿之人?珑儿,徐都督定是前后思量过的,觉得你大表哥是良配,才会把女儿嫁给他。”
玲珑还是很难过,“可是,徐姐姐以后要天天对着些什么人啊。”
今天的事一定是宋家有人纵容,甚至有可能是她们谋划的。徐传捷也许不会惧怕这些人,可是本该甜甜蜜蜜的新婚时节,就要对付她们了……
“徐都督或许已经在想法子了。”喻大爷温和告诉她。
玲珑闷闷不乐的点了点头。
回到喻家,喻大爷见她无精打采的,命她回去歇着。玲珑也觉得疲惫,便没客气,“爹,娘,女儿回去了。”
喻大爷和老太爷、老太太、喻二爷密密商议了许久,也不知他们商量的是什么。
“王小三,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徐姐姐。”玲珑提笔写信,脸上含着轻愁,“鹤庆侯府这么多龌龊的人,让她和这些人做伴,我太过意不去了。对付她们或许并不难,可是新婚时节便要面对这些不美好,真是难为她了。唉,如果我有法子,我要把大表哥调到京城,让徐姐姐和他在京城过二人世界……”
写到这儿,怕王小三不懂二人世界是什么意思,加了个括号,解释道:“我说的二人世界,就是只有大表哥和徐姐姐两个人,可以很清净很纯粹,不用每天勾心斗角。”
解释完这个,玲珑生气了,“那个姓官的丫头肯定是个倒霉孩子!被推出来送死的!在背后推动这件事的人,就是想让我出丑,想让我成为众人的笑柄。王小三,这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你现在是不在我跟前,我恨的牙痒痒也拿你没办法;你敢现在出现在我面前试试,我咬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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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爷来了,大太太来了。”外面响起小丫头殷勤的声音。
玲珑吓了一跳,“他们怎么过来了?”瞅瞅眼前这张墨迹未干的信纸,心情就跟上初中时候早恋被怕被父母抓到一样,急忙毁尸灭迹,飞快的把信纸叠起来塞到抽屉里,然后又取出张洁白的宣纸,随意在纸上涂鸦真的是涂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画的是什么。
侍女打起帘子,喻大爷和乔氏一前一后走进来。乔氏一脸关切,“女儿,好些没有?怎地还在写字画画,莫要累到了。”玲珑很心虚的把眼前那张宣纸折起来,“没有累到,没有累到。”折起来放在一边,又拿了一个田黄石雕蹲虎镇纸压在上头,好像很不想让人看到似的。
乔氏握起玲珑的小手嗔怪,“不是说了回来歇着的么?又在写什么呀?”玲珑陪着笑脸,“娘,我没写什么,随手乱画,随手乱画。”乔氏温柔道:“娘明白,若是心情不好,随手乱画也能出出气的。”玲珑大起知己之感,忙道:“可不是么?就是出出气。”
喻大爷温和告诉玲珑,“女儿,爹和你祖父、叔叔商量过了,外面的流言,喻家自有应对的法子。这件事你不必再想,也不要为此烦恼,知道么?”玲珑乖巧的点头,“是,爹爹,女儿知道了。”
乔氏从侍女手中取过一个好看的琉璃瓶子,“女儿,你姨母此刻什么都知道了,特地命人送了这玫瑰露给你。她说,过了这几天,她自有道理。”
玲珑接过琉璃瓶子把玩,嘻笑道:“姨母疼我,送了我这么个好东西。”
这个时候的玫瑰是用蒸馏方法取得的,很珍贵,很难得。《本草纲目拾遗》上说“玫瑰露气香而味淡,能和血平肝,养胃宽胸散郁”,也就是说,玫瑰露气味芬芳,对治肝气、胃气很有用,可以散胸中郁闷之气。“姨母您特地让人送了这个过来,是怕我气着了么?”玲珑想着心事,打开瓶子,嗅了嗅玫瑰露那芳香浓郁的甜美气息,神情陶醉。
“这么喜欢?冲水给你喝吧。”乔氏微笑,“喝了玫瑰水,女儿你便歇下了,好不好?”
玲珑嘻嘻笑,“好呀。”
我说不好也没用不是,您两位不看着我喝了玫瑰水,不看着我躺下,不会肯走的。
侍女拿过一个天青色的杯子盛了温水,用茶匙舀了玫瑰露到水中调匀,玲珑接过杯子礼让,“爹,娘,你们也喝,好不好?”乔氏笑着摇头,指了指琉璃瓶的银盖子,“女儿,这不是寻常市卖之物,是御用的贡品,你姨母得的也不多,爹娘就不喝了,全留给你。”
喻大爷温和道:“我向来不爱这些的。”
玲珑淘气的笑,“那我便不客气了。”笑咪咪把一杯玫瑰水喝了。
“真乖。”乔氏很满意,从她手里接过杯子,拿帕子替她拭去嘴角的水滴。
“歇着吧,女儿。”喻大爷和乔氏异口同声说道。
“行,歇着。”玲珑硬着头皮说道。
乔氏陪着她往里间走,临进门,玲珑还偷偷的、不放心的往桌上看了一眼。
玲珑乖乖的上床,很快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平稳。乔氏替她掖了掖被角,温柔凝视她片刻,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闺女睡了?”
“嗯,睡了。”
外面响起喻大爷和乔氏低低的说话声。
玲珑慢慢睁开眼睛,掀开被子下了床,连鞋子也不敢穿,赤着脚走到门前,悄悄掀起门帘的一个小角往外看。
喻大爷拿起镇纸,把玲珑方才折起来的那张宣纸打开看了看。乔氏和他一起看,两人嘴角同时翘了起来。
“我知道我画的丑……”玲珑很不好意思。
喻大爷看过之后,把那张宣纸依原样叠好,把镇纸放回原处。
乔氏伸手拉了拉他,他转过头看她,两人很有默契的笑了笑。
“你俩一定不是第一回偷看我写的东西了!”玲珑恍然大悟。
喻大爷目光投向了桌子的抽屉上,玲珑心纠了起来。不会吧?您这是要彻底检查么?父亲大人,我还有没有隐私权了?
喻大爷伸手拉了拉抽屉。
玲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喻大爷拉抽屉的时候发出了声音,在这一片寂静之中,听起来有些刺耳。乔氏蹙眉,抬起食指放在嘴边,“嘘”示意喻大爷小声。
喻大爷想了想,慢慢的、慢慢的把抽屉合上了。
玲珑无力的趴在了墙上。
“走私犯差点被抓住的时候,就是我刚才的心情吧?”她后怕的拍拍胸。
喻大爷携起乔氏的纤纤玉手,两个人一起蹑手蹑脚往外走。
“爹,娘,我爱你们。”在他们身后,玲珑热泪盈眶。
很庆幸,写给王小三的信没有被喻大爷意外劫获,还是和从前一样送走了。
乔思柔送走最后一位客人,揉揉笑的发麻的腮帮子,吩咐侍女,“去把二公子叫来。”侍女答应着,赶忙要出去找人,谁知她才了屋子,就见宋长春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走,忙福了福,“二公子,夫人找您呢。”宋长春脚步不停,“知道了。”挑帘进了屋。
“娘,我已经查清楚了。”宋长春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说道:“今天也算是兵分两路吧,大伯父请姨父去鉴赏名画,实则是要劝姨父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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