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她说:“如果找了医生,必然会被我爸爸他们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说:“这件事得告诉你爸爸,他认识很多好的医生,可以帮到你。”
她笑着摇头:“真的不必了,阿姨。”
我还想开口劝她,却发觉自己说不了什么。这时,她继续说:“我知道阿姨你是个好人,但所有的治疗都是在逼我活下去,可我一点也不惧怕死掉,每天都在期待这件事。如果早点有这样的觉悟,我就不必受这么多苦。医生说这是病,可我觉得这是一种解脱。”
我忍不住说:“对不起。”
“您为什么这么说?”她露出一脸诧异。
“我那时没有安顿好你,把你软禁了那么久,没有及时让你有新生活,这肯定也对你的病情有加重。”
“哦,那倒没有。”她又笑了:“您不用自责,早在那之前我就有这样的症状了,只是我始终没有到医院去确诊,也以为只要离开他,离开这个家,我就会好起来。医生也说,我爸爸有这样的病,我受到部分遗传也是难免,也请您将来及时关注妹妹们的情况。”
我想说点什么,心中却空空的,一个字也涌不出。
现在我知道她为什么回来还选择听话地结婚了,我一度很为这个生气。
我也完全听得出,她心里还恨着林准易,但是否恨着其他人,我不得而知,也不太敢问。
其实,我有点理解并认同她,不仅如此,我甚至有点羡慕她。因为她没有孩子。
星星只跟我聊到这里,便说要给我做收纳盒而结束了这个话题。
收纳盒虽不难,但她做得很精致,简直以假乱真,因此废了不少功夫。
我看着她做,一边问:“这样把坏掉的书修补之后做小盒子的创意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当然不是,”她说:“是我爷爷教我的,但也不是他的创意,他说那是他妈妈教他的,藏钱和不想被人发现的文件都很有用。”
我说:“原来如此。”
她的注意力依旧在手中的盒子上,说:“其实爷爷对我很好,他只是觉得照他的安排会让我幸福。”
我问:“你怎么知道我正在心里骂他?”
“您是个好人。”她看了我一眼,说:“您不要自责了,如果不是您一直帮我,我早就自杀了。”
我这话不是谦虚,而是实情:“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
“您在帮我就够了,不必非得帮到我什么。”她说:“但是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我没说话,看着她继续修补那盒子,心里挣扎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繁音。
星星说得并没有错,告诉他没有意义,以他的个性只会想办法令她活下去。但纵然是繁音的病,现在似乎也改善了一些,度过了强烈想要自杀的那一阵,他也慢慢感受到活着才有的快乐。
还想看星星的番外?
674 这世上没有上帝()
可当初一直努力坚持让繁音活下去的我,内心也经常会觉得迷茫,我时常感受不到活着的幸福,总觉得自己的生命根本就是虚无。
有时我会觉得活着也不错,可有时,我也不抗拒突如其来的意外要了我的命。就像虽然我现在的症状或许与异常怀孕或肿瘤等病症有关,我却一点都不想提前知道它并为其做准备死,在有些人眼里充满恐怖,可在有些人眼里,它代表着最终的平静。
直到盒子做好,她才将它递给我,笑着说:“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我接过来,因为刚刚在走神,现在才注意到竟然是一本《圣经》。
我问:“这本是谁的?”这盒子要仿真,所以拆的是一本真书,看它的样子并不是新买的,像是旧的。
“您别担心,是我的。”她笑着说:“我爸爸说您想要一本《圣经》做的,正好我也用不上它。”
我问:“你也信教吗?”
“出生没多久就被迫受洗了。”她说:“不过我现在已经不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
我想起她的年纪,心里又是一阵怅然。
二十出头的年纪,如果女人如花,那她这朵尚未开放,还沾着露珠,却已被采撷,被摧残。
我说:“也许是你祷告的还不够,超市里的打折券也要积攒到一定数量的徽章才能拿到。”
她立刻就笑了,但其实仔细看就可以发现,她的眼睛是始终都没有笑。不,也不能说是没有笑,只是有些无神,她说:“那我回去会试着多祷告几次的。”
我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自从知道这件事,我的心口就像被塞了一块大石头,总是禁不住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那时她就和念念现在一样大,是个灵动又有神气的小姑娘,她像唤一条狗那样唤那头名字“jerry”包子,骄傲地向我展示她的车技。虽然她把我搞得有点狼狈,但那时的她活灵活现。
这几年我常常忍不住回想我的前半生,或许称为人生更为恰当。
我人生中的许多人和事都已经变了,名叫“樱桃”的豹子已经死了,星星也由一个小小的顽皮少女伤痕累累地长大了,她端庄得坐在我面前,微笑着告诉我这个世上没有上帝。
还有念念,我至今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她待在我怀里吃奶的样子,小小地缩在我怀里,我看着她的样子就能真切地感到幸福,还有茵茵,因为繁音把她吓坏了,她常常一哭就是一整夜,但现在她也长大很多了,不久的将来也会像念念一样,有自己清晰的立场跟想法。
至于我。
到那时,我大概已经入土了吧。
我想这么多,实在是因为最近这几个月我已经开始烦了。
无聊的我把书架上所有能够得到的书全都读完了,这书架非常之高,我想要把梯子,但管家一直变着法地拒绝我。
虽然小甜甜拿来了电视和游戏,然而电视只能玩那一个游戏,主机里也并无其他内容,总玩这款真是无聊透了,何况我早已不喜欢玩游戏了。
繁音没来,但小甜甜依然经常来找我,照旧陪我吃东西、聊天、晒太阳。他告诉我繁老头最近在忙着操办林准易和繁星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而他总想试试我和繁老头留下的残局。但我深知小甜甜棋艺不高,不舍得让他轻易下输了黑子,便没有答应过。
在我的印象里,星星早就去看过婚纱了,而上次她来时,我一来本身情绪不高,二来也一直都很排斥提起他俩婚礼的相关事宜,便忘了问婚礼的具体日期,现在至少过去两个半月,竟然还在操办。
我问小甜甜,他挠头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星星的爸爸说不准现在结婚。”
我问:“星星的爸爸?”
“嗯……”他说:“我爸爸说也是他的儿子,哎,我爸爸老糊涂了,讲话颠三倒四,我也被他弄得很糊涂。”
我一直没跟小甜甜对峙这个,而且他也没有主动问,我觉得能够沟通就行了,反正他不是犯迷糊就是说谎。
我确认了一遍:“是你爸爸说,星星的爸爸不准现在结婚?”
“对呀,本来婚礼都订好了。”他说:“她还邀请我了呢。”
“哦。”
繁音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难道因为经验丰富而看出了星星的异常?显然星星在掩饰,而且很多抑郁症患者都会这样掩饰。
不过,我还是感觉放心了一点。
正要说话,忽然莫名感到一阵嗳气,我不由捂住胸口。
“老婆,”小甜甜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
“你总是这样捂着心脏。”他忧心忡忡地说:“是在痛吗?”
“不是。”我指给他看,“是嗳气,我捂的不是心脏。”
“喔。”他表情稍微轻松了些:“可嗳气也很难过吧?”
“没事。”
“我让我爸爸请医生来吧?”他说:“你总是嗳气,而且最近精神也不好。”
“我没事。”我说:“我只是常常觉得困,也没有其他不好的反应。”
他点头,又问:“那老婆,你是不是有小宝宝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上网查找你的症状知道的。”他无辜地说:“都说你可能是有小宝宝了。”
我问:“你没问家庭医生吧?”
“没有,你一直不要见医生,我当然也不会出卖给他们。”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说:“你放心啦,我不傻的。”
上个月,我也有那么几天怀疑我是怀孕,但前两次怀孕我都一直吐啊吐的,这次却只吐了上次那一回,有时连嗳气也没有。而且如果怀孕的话,这个月应该可以看出来一点了,但我的小腹依然平平的,肚子里更没有怀孕才有的些微牵拉痛。不仅是这两样,事实上自从上次繁音来过之后,我这些乱七八糟的难受反而少多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三个月,我的经期不仅都来了,还难得如此稳定。
他虽然傻了点,但毕竟知道怀孕会停经,我便给他简单做了个解释,他便不再质疑了。
接下来我俩一起吃了饭,他临走前,我问:“星星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他说:“她最近都和念念在一起。”
“哦。”我问:“那念念呢?”
“也挺好的,她都不怎么理我。”他嘟起了嘴巴。
我问:“那茵茵回来了吗?”
他摇头。
“哦。”
他眨巴着眼睛,也没说话。
我想了想,问:“你可不可以让你爸爸来?”
“为什么呀?”他问。
“我想出去见见太阳。”我说:“每天在这里太闷了。”
他答应了,但一去不复返,我等了一个多星期依然不见人影。
看来是没有被同意,不仅如此,连他也不被允许来了。
这天,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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