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美吗？”无忧第一句话带着无尽的遐思，仿佛在她的话语里那人间绝景真如芙蓉出水般展现出来。
“美。”林小雨冷丁丁吐出一个听起来并不美的字。
“既然美，那为何不把它收为己有，纳入怀中？”
听似是无忧试探林小雨的话，实则是无忧的心声吐露，而无忧也把葱葱玉指放在林小雨胸口，探索着他的心动。
心明明跳着，却为何这般冷漠呢？
“为什么？”林小雨说道。
“为了留住它。”
‘为了留住它’让林小雨猛然记起那天斗酒时，自己曾说过的‘留不住流水落花’的话。
林小雨挣脱开无忧，直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干嘛？”
无忧话音未落，林小雨已经出门而去。无忧怅然若失。
山崖上，一条长长的甬道嵌进山体。
林小雨淡然自若的迈步其间，转过拐角，忽见卓青子正挡在前面，俯视下面的深渊。
酒醒之后，卓青子早已恢复了仙人的神采，只是身上的仙法依旧被无忧封印住，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凡人而已。
卓青子回过头来，发现了林小雨。林小雨只好过去打招呼。
“师伯。”林小雨不知这个称呼现在是否还合适，也不知道卓青子是否记得自己。
卓青子一笑，问道：“你怎么会和他们在这个地方？”
看来卓青子对自己还有印象。只是卓青子这句话所问事情过多，一时半会儿是解释不清楚的。
“弟子只是偶尔遭遇了他们。”
“是吗。”
“嗯。”
两人尴尬的立在那里，半晌无言。
“你就不问问我为何在这里？”
卓青子似乎有话要告诉林小雨，便故意找出一个话题。
林小雨便顺承着卓青子的意思，问道：“不知师伯来此有何要事？”
“要事？哈哈！”卓青子来到这里确实有要事，但是有哪个上仙身带着要事却还来和妖人赤手空拳的打架，还在妖洞里喝的酩酊大醉、胡言乱语的？
“你说的要事，可真是让我羞愧难当。不过，我自认为还是有两件不可轻易放弃的事的。”
“师伯可否明示？”
卓青子转过身去，面对着山崖间的苍苍流云，慨叹道：“这其中一件，是为了找一样东西，是曰‘长生镜’，许久以来，我已飞遍半个天涯，还是未能找到它的踪迹。”
“此物有何用处，竟让师叔如此执着？”
林小雨身上的空灵之气隔着话语向卓青子传来，卓青子从未见过如此心思缥缈之人，不觉被林小雨的神秘所感染，仿佛自己正对着一汪寒潭倾诉着自己心事。
就这样，卓青子缓缓吐出了那个积压已久的秘密。
“为了看透生死，洗脱仙缘。”
卓青子怅然望着流云，风色渐起，在甬道中一往无前的刮过。
林小雨听不懂卓青子的话，却也不想懂。而卓青子似乎一定要将这些告诉林小雨。
“长生镜，照镜之人可得永生。”
第255章 往事（）
卓青子说了长生镜的用处，随后却又加了一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林小雨和卓青子四目相对，各起笑意。
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卓青子即使不说，林小雨也猜到了。
所以，卓青子才会在夜岭出现，而且对秋水秋毫大打出手。
“你身上的不是仙法，也不是妖法。”
卓青子单刀直入，直接提及这个问题，但卓青子并不想知道答案，而是又说道：
“这样也不错，或者说，这样更好。没有仙法，就不会有不必要的种种烦恼，没有妖法，就不用担心别人把自己当坏人，一身清净，该生生，该死死。”
“师伯当初为何修习仙法？”
卓青子被林小雨这一问给惊住，那漫漫往事如潮水涌向心底，但在此时此刻，会想起往事却悲恸万分，但卓青子依旧忍耐，淡然说道：
“为了名扬天下。”
林小雨一愣，恍惚记得自己曾对谁说过这样的事，在松华盖后山的小木屋里，那一晚，以茶为酒，皓月当空。
“这第二件事，就是为了报仇。”说着，卓青子惨然一笑，道：“我不说是谁，你也应该知道的。”
林小雨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卓青子是为了谁，也知道自己出剑是为了谁。卓红和长明子已经香消魂散。
卓青子不住叹道：“报一场报不了的仇啊！”
“秋水？”
卓青子摇了摇头。
“那是？”
“仙法。是仙法害死了她们。和更多的人。”
“为何这么说？”
卓青子挪动步伐，林小雨跟在后面。迈步之中，卓青子扭头说道：
“你若是想听的话，我可以给你讲一件往事。”
“垂听圣教。”
百年前，万妖国最后一城，神翼殿前。
卓青子带着卓红和林太德率先杀到了这里，而挡在他们面前的却是白云岫的凌歌子。
万妖国国王和王后已经在不久前堕入轮回，翠芝山便是趁此时杀进万妖国。为了打开神翼殿之下的封印，必须拿到神鸟一族的鲜血，而黛雀儿就在凌歌子的身后。
飞廉卷起狂风，对卓青子三人咆哮着。
黛雀儿躲在凌歌子身后，紧紧抓着凌歌子衣衫，不敢露脸往外看一眼。
这位万妖国公主虽然妖法高深，但心地太过善良，性情温顺柔弱，面对要杀掉自己的敌人，她也无法痛下杀手。所以几回合下来，她已经凌乱不堪。
黛雀儿的血是现在打开封印的唯一办法。
凌歌子云鹤笛在手，再加上飞廉相助，纵然卓青子三人仙法高深，亦无法拿下黛雀儿。
终于，卓青子忍不住疑问，又气又恼，怒道：“为何！凌歌子！你为何护着黛雀儿，你让卓红怎么想！”
凌歌子转眸，向卓红深深看一眼。
卓红一身羽衣，凤音剑在手，仙风似火而面如冰霜，却也是含睇良久，现在终于也忍不住滴下泪来。
正因为是凌歌子，卓红和卓青子才没有用出全力。
凌歌子看着卓红，满目柔情，喊道：“此世我有负于你，若今日不能逃过此劫，来世必当再报！”
卓红早已是泣不成声，霜颊上粉泪不休，看着凌歌子，目光中决绝与多情交织在一起，心如刀绞一般。
第256章 林小雨（）
凌歌子不敢再看卓红，眼望卓青子，目光重新恢复坚韧，喊道：“但是！谁也别想打开封印！”
面对凌歌子突然的变化，卓青子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卓青子脸色一沉，说道：“是什么让你突然间变成了这样！”
“是什么让我变成了这样？你可知这神翼殿下面封印的是什么！”
而此时，翠芝山其他人已经完全闯进了神翼殿，并且传言若不叫出黛雀儿便杀光万妖国百姓。
此传言一出，立即遭到卓青子的反对，万妖国百姓虽身在万妖国却本性善良，并非妖人！
怎奈卓青子孤掌难鸣，最后也只得叹息一声。
黛雀儿终于松开紧紧攥着凌歌子衣衫的手，瓠齿紧紧咬着嘴唇，从凌歌子背后出来。
等待她的是翠芝山无情的杀意。
“你不要过去！”凌歌子试图挽留黛雀儿。
而黛雀儿回眸一望，凝睇含笑。
“这里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那芳唇轻轻将声音送出，传进凌歌子耳中。
终于，黛雀儿独身一人立在神翼殿前，辽阔无垠的殿前，已经站满了翠芝山弟子，面对着茫茫多想杀害自己的人，黛雀儿没有退缩，说道：“你们要的是我！不要难为这里的百姓！”
神翼殿高耸巍峨，城墙高邈，将这句话回荡的慷慨激扬，字句千斤，如利箭刺进每个人耳朵里。
翠芝山弟子如恶鬼般，从四面八方扑向黛雀儿。
就在翠芝山弟子以为就要得手的时候，忽然一阵强风，直接从人群中卷走了黛雀儿。凌歌子救出黛雀儿，驾着飞廉，一路飞驰。
飞廉速度奇快，能追上来的也就几个人而已，卓青子和卓红都在这几人之中。
卓红飞的最快，不一会儿便飞到了飞廉后，但再也不能向前靠近一点。结果就是这一点，让几人追到了空穴山。
“卓青子！”凌歌子啸道：“可曾还记得我对你曾说过的事！”
卓青子离凌歌子百里之外便听到了凌歌子的话。
只听凌歌子又说道：“你该去翠芝山下灵河深渊看上一眼！”
此时卓红飞在前头，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只恨自己不能马上就飞到他的身边。
而她飞到的时候，一切都已晚矣。
巨大的结界已经张开，无人能够靠近。凌歌子竟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将黛雀儿封印在了空穴山，同时将飞廉也封印在了其中。翠芝山无人能打开封印，此事也只好作罢，就这样，黛雀儿被保护在了空穴山。
卓青子依照凌歌子的话来到翠芝山下深渊之底，在看过里面之后，终于明白了翠芝山所犯下的罪孽，从此离开翠芝山，云游于五湖四海之间，寻找能长生不死的办法。
光阴流转，数十年仓皇而逝，卓青子再次经过空穴山，将一个婴儿抱回了翠芝山，交给已经嫁给林太德的卓红抚养。
而这个人，被取名为林小雨。
“就是你吧？那个我抱回来的婴儿。”卓青子笑眼看林小雨。
林小雨沉浸在卓青子说的往事中，久久未回过神来。待到意识恢复，前尘旧缘已经消失在长风之中，不可触摸。
第257章 酒葫芦（）
林小雨默不作声，思绪从前尘往事中收回，对卓青子点了点头。
这是林小雨这一生第一次听到自己的身世。
陡峭的石崖上不时有碎石滚落，直直坠落深崖，却听不到一丝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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