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当黎姮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起来,千依不知去了何处,身旁早已没了温度。
黎姮因为担忧飞廉和任莫忧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脸色极差,颓然的起身坐好,刚准备下床时,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黎姮本以为是千依回来了,没成想来的人却是长尧。
长尧端端的站在门口,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他显然没料到黎姮已经醒来,脸上微微一副惊讶的神色。
和长尧的神色一样,黎姮也愣了愣,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
熹微的晨光从门口悄悄跳进了屋子里,将长尧本就英挺的身姿拉得更加挺拔修长,身影一直蔓延到了黎姮的身上,将黎姮整个人包围了起来。
黎姮抬着头看长尧,长尧正好替她挡了那有些刺目的光。
黎姮的视力极好,看得也极为细致,她知道长尧极为爱鞋,可是如今一向惜鞋的长尧却让鞋面上染了几滴污血。
虽然长尧的面容看上去与往昔并无异样,就连衣袍也是一丝不苟,当然,除了那几滴血,可黎姮就是觉着长尧的身上带着奔波的味道。
当她正猜想这人去了何处时,便听见长尧说道:“你且安心休息,任公子已经平安回来了,就在隔壁。”
长尧本是不想告诉黎姮的,但转念一想,黎姮担心着任莫忧的安危,怕是整夜没睡好。
听长尧说任莫忧回来了,黎姮瞬间来了精神,从床上一咕噜下了床,光着脚就到了长尧跟前。
“回来了?真的吗?你不是骗我?”
见黎姮如此模样,长尧心中沉了沉,点点头。
“嗯,回来了。”
因为着急,黎姮不禁抓着长尧的胳膊问道:“他可有受伤?他还好吗?”
这回,长尧瞧了瞧黎姮,不再说话。
见长尧似乎不愿多说,黎姮以为任莫忧必定是受了重伤,当下就着急了起来。
“我去看看他。”
黎姮说着就要夺门而出,没成想却被长尧一把给拉住了她的手腕。
瞧着眼前肿着一双眼睛,光着十个脚趾头的黎姮,长尧忍不住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不知怎的,再次想到了那日在九重天上,这小姑娘醉在他怀里,说想要嫁给他。
“你眼睛肿成这个样子,也要现在就去看任公子么?”言罢,长尧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柄铜镜递到了黎姮面前。
瞧着镜中分外憔悴的自己,黎姮怔了怔神。
“任公子需要休息,你等会儿再去看他也不迟。”
任莫忧闭着眼安静的躺在床上,黎姮站在一边细细的瞧着他,旁边还有长尧和千依。
不知是任莫忧的性子使然还是怎么,任莫忧就连睡觉都很安静,没有一丝声音,黎姮听不到他的呼吸,有些着急,便轻声叫了他两句。
“莫忧?莫忧?”
任莫忧正在做噩梦,额头上不知何时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梦里那山怪将任莫忧绑在柱子上,拿了块烧红的烙铁正要往他身上搁的时候,任莫忧本打算咬舌自尽也不受如此酷刑,没成想却凭空听到了黎姮的声音,鱼刺同时,那山怪将烙铁狠狠地贴在了他脸上。。。。。。
一个激灵,任莫忧瞬间被吓醒,惊惶不已的睁开了眼。
黎姮关切的目光打量着任莫忧,任莫忧像是不敢相信般左右瞧了瞧,良久,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出来,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是个噩梦。
见任莫忧醒来,黎姮正要询问他,没成想却先被他握住了手,目光灼灼。
“阿姮,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听闻这话,黎姮忍不住心头一酸,这凡人大夫原本胆子极小,连走个夜路都害怕的很,可是昨儿在那山洞里却是打算为了她豁出了性命去。
任谁平白欠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情,恐怕都会念在心间吧。
“莫忧,以后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你要是有个什么不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我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阿姮,只要是为你好,我什么都愿意,什么都不怕。”
自醒来任莫忧便一直握着黎姮的手,考虑到任莫忧刚醒来,黎姮便只好一直任由他握住自己。
长尧一直紧紧盯着任莫忧和黎姮交叠在一起的手,面色无波无澜,平静的很,可当听到任莫忧对黎姮那几句近似告白的话时,长尧终是没忍住沉下脸来,转身离去。
长尧一走,千依也不好再待在屋里,只好也跟着出了门去,临走前,千依深深的打量了一眼任莫忧,似乎觉得这人很是不简单。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黎姮和任莫忧两人。
想起自己重任在身,实在不宜带上任莫忧,黎姮思虑了许久,再者屋子里也没旁的人,也不至于扫了任莫忧的面子。
一咬牙,黎姮微微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任莫忧的手里抽了出来,犹豫了好几次,终于下定了决心。
抬起头看着任莫忧,黎姮正色道:“莫忧,我仔细想了想,我现在前途未仆,就连生死都不一定,可是你不一样,你懂医术,能给人治病,是个好大夫,我想。。。。。。我想再过几日,等你身子好一点,我替你寻个好地方,再给你置办些家产,或者,开个医铺,你。。。你觉着如何?”
黎姮的话每说一句,任莫忧的脸色便白上一分,末了,任莫忧竟然露出个戚戚然的笑来。
“阿姮终究还是嫌我给你添麻烦了是吗?”
“莫忧,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姮觉着自己是一片好心,可没想到却被任莫忧给误解了。
半晌,任莫忧低下头苦笑了一声,说道:“好,等过几日寻个好地方,我便不跟着你了。”
黎姮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长尧正负手立在客栈走廊的另一头。
淡淡的瞧了黎姮一眼,长尧什么都没说,进了屋。
黎姮几欲出口的话只得又憋了回去。
在长尧紧闭的门前来来回回转了数次,想了又想,黎姮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轻轻敲了敲面前的门。
“噔噔。。。噔噔。。。。。。长尧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对于黎姮在自己门口转了半个时辰这件事长尧自然是知道的。
“飞廉小神君吉人自有天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你不用太担心了。”
“可是。。。。。。”
“若是三个时辰内小神君还没归来,你便再来找我就是。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长尧的逐客令如此明显,黎姮怎能听不出来。
末了,她只能闷着头用闷闷的声音说道:“那。。。那长尧大人你好好休息。”
这话说完,黎姮却并未真的离去,而是蹲在了长尧的门前,低头怔怔的瞧着地上出神。
其实,黎姮原本是想跟长尧道个歉的。
回想起昨天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黎姮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幸好人家长尧大人不仅不与她计较,还替她将任莫忧从那山怪的手里平安带了回来。
婆婆常常教导她,做人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这长尧大人对她还是救命之恩。
若是被婆婆知道她不仅没知恩图报,还说了些混账话与那长尧大人,只怕是她又要受罚了。
这样一想,黎姮心里的内疚又多了几分。
这回,人情可是欠大了。
和千依心不在焉的逗弄着客栈里的猫,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黎姮忍不住掐着手指头算起时辰来。
长尧大人说三个时辰之内飞廉便能回来,仔细算一算,这三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怎的飞廉还没踪迹?
心里有些着急,黎姮放下手里的茶杯走向了窗户,不经意间抬眼抬眼一瞧,只看见不远处的天边一道黑色的魔光直冲云霄,然后一个暗黄色的小点从魔光里抽身向他们这边飞来。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黎姮不禁叫道:“是飞廉,飞廉回来了!”
眨眼间,暗黄色的小点在天边一晃而过,咻的一声钻进了黎姮的房间,落地便化了人形。
千依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飞廉说不出话来。
顾不得许多,黎姮又惊又喜的冲着飞廉一把抱了上去。
“我还以为。。。以为我把你弄丢了。”
大概是黎姮抱得太紧了,飞廉吃不住,他忍不住拍了拍黎姮的背:“哎哎哎,那个,阿姮你先放开我成不成?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哪知飞廉说完这话,黎姮却抱得更紧了。
“我就不放!”
听闻,飞廉虽被勒得有些难受,却也是心头一暖,笑着抚了抚黎姮的背,安慰着黎姮那颗担惊受怕的心。
他们二人虽年纪差了不少,也并未有何血缘关系,但却比那亲兄妹的感情还要好。
一旁的千依顾自逗着猫,飞廉瞥了她一眼,轻轻推开了黎姮,讥诮的话脱口就出:“哟!没想到这天族堂堂三公主还真挺能吃苦,居然还没走呢你?”
黎姮一惊,连忙轻声呵斥了一句:“飞廉,不得无礼。”
手里的动作一顿,千依冲飞廉翻了个白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相当不屑:“那是自然!小神君你都没死,我怎么敢回去呢?”
听得这话,飞廉还想说什么,黎姮却瞪了他一眼,道:“这次是多亏了三公主我和莫忧才能脱险,飞廉,以后别再如此说话。”
“什么?”
听到黎姮的话,飞廉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着千依,这个恨不能置阿姮于死地的三公主居然那么好心救了阿姮?
得到黎姮的再一次肯定后,飞廉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
“咦。。。太可怕了。”
经过这次的事情,千依虽说对黎姮的态度再也不是初见时那般嫉恨,可是千依的心中却分外明白,若是有一日被钟离找到了黎姮,或许,那就是她和黎姮再次成为死敌的日子。
到那时,什么救命之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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