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叛军之罪,还说元帅放走秋宸,因他二人为‘一丘之貉’。秋宸背叛锦朝,元帅说不定也是‘同党’……故而,皇帝削去楼月苍元帅一职也就成了‘顺理成章’。”
好一个顺理成章!绯雪唇角掠过一丝讥讽味道十足的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妒忌楼月苍军功卓着,想随随便便在楼月苍身上安个罪名还不简单?
看向低头喝水的老者,从前令绯雪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如今似乎已经了然。
“就是从那时起,外公厌恶了官场的黑暗,自此才退了出来并立下沈家人不可为官的‘家训’?其实外公这么做并不是源自对官场的深恶痛绝,你只是在保护家人,对吗?”
第1014章 生死相伴,惟愿足矣()
沈君山莞尔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她,“你这个小丫头,太贼。我这老头子的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你那颗聪明的脑袋瓜。”企图用玩笑淡化有些沉重的氛围。虽然隔了这么些年,可每当想起发生在当年的事,他仍然心有所触。就是到了现在,他依旧想不明白,何以秋宸会选择‘背叛’?一直以来,他们都是肝胆相照甚至生死与共的好兄弟。难道这兄弟的情谊就真的抵不过权欲的诱惑吗?
“外公,您说的那位元帅,宇文崎焱,他可就是定王的祖父?”绯雪忽而隐约间想起,往昔似乎曾在同墨鸢闲聊的时候曾从墨鸢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只是印象并不很深。
“不错!”
“可是……我记得,定王宇文拓博明明是太皇太后的亲生孙儿,这……”太皇太后活着的时候对定王和墨鸢这对兄妹有多好,她曾有幸亲眼目睹。京中也都纷传,说皇位本该由太皇太后的亲儿也就是墨鸢的父亲继承……如果外祖的话为真,那定王与墨鸢两个人的身世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件事我略有耳闻。楼月苍遭贬,当时的皇帝却仍不肯放过他,约一年之后居然又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发配边疆。而就在去边疆的路上,他又遭遇劫道之人攻击,终是没能留住一条命……”
劫道的?
绯雪眼中倏尔绽放出阴冷的锋芒。分明是那位对楼月苍心存忌惮的皇帝想要将其灭口,永除后患。可怜楼月苍一世英才,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折了性命。
“听说了楼月苍的事,我曾与京都着意打探了下。当时,楼月苍的妻子仍留在京中,且已身怀六甲。但他妻子心知肚明,这个孩子若以楼月苍之子的身份出生,是断然没有活路的。于是,她就找到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你口中的‘太皇太后’求助。皇后与那位夫人乃同父同母的亲姐妹,自然不能对她所求之事袖手旁观。于是,就假装有孕……”
原来如此!到这里,绯雪已什么都明白了。当时的皇后假装有孕,等到了楼月苍之妻临盆时再假装是自己生了孩子,将楼月苍之妻所生的孩子偷偷抱来宫中抚养。这样,即可保全那孩子的一条命。
“那……那位夫人后来如何了?”
“哎……”
尽管绯雪已经猜到了什么,当沈君山的这声叹息飘入耳中的时候,仍抑制不住胸臆间狂涌而出的伤怀,沉痛地闭上双眼。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从前不解为何要‘死生契阔’,如今听了楼月苍与他妻子的故事后,她似乎懂了。情到深处,所谓的同生共死便不再是空话。上天入地,紧紧跟随。楼月苍和他的妻子是这般,她与容止又何尝不是?当初容止为救她,不吝惜生命地冲进熊熊大火之中,大约已然抱了必死的信念。而她,在得知他生命垂危的噩耗时,不也是不吃不喝地守候在侧。他生,她生;他死,她也即刻殉情而去。
一生,得此‘死生相伴’,惟愿足矣!
第921章 一一追讨()
绯雪与沈老太爷关在房间里‘密谈’的时候,夏侯容止则被‘请’到了花厅,被迫与绯雪两位哥哥同处一室。若只是平淡而又亲切地喝喝茶聊聊天倒也无妨,只是这二位公子,似乎对他偷偷拐走他们沈家的‘宝贝’很是不爽,表情阴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总是带着一丝严苛的审视。
在他二人的‘夹击’下,夏侯容止自始至终却都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对于他们眼中渗透出的莫名敌意也丝毫不以为忤。他见了长辈会紧张,那是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可是平辈之间,所谓‘紧张’则大可不必。何况,他也没觉得自己娶雪儿是做错了,又何须自责心虚?
他越表现出若此般泰然自若的样子,就让沈少煊沈少泽两个人越是心存不满。
“有件事我十分不解:你娶我表妹,却为何不传来消息与我们?绯雪是我们何等珍视的小妹,却连她成亲了都丝毫不知情,这像话吗?”沈少煊作为‘大哥’,率先发难,语气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早知他们会在这上面做文章,夏侯容止轻抬凤目,语气淡然,声音清浅:“这件事是我有欠考虑,一会儿会亲自向外祖和两位舅父赔不是。”
“你——”
沈少煊不成想,他竟这么轻易就承认了‘错误’。就像是自己狠狠出了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实在没什么意思。再听他口口声声说要向祖父和父亲他们去赔礼认错,却是分毫也没将他与少泽放在眼里,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正待发作之时,却冷不防看见绯雪表妹莲步轻移地走入花厅。于是,到嘴边的话又生生给咽了回去。总不能叫表妹以为他们是在欺负‘妹夫’……
同样见到了绯雪走进来,夏侯容止站起即迎上前去。
让沈家两位公子大跌眼镜的是,他们的小表妹竟毫不在意有他二人‘旁观’,就那么大咧咧地投入了夫君怀抱。
沈少煊有些不自然地干咳一声,与二弟相互使了个眼色,双双悄然而去,留下足够的空间给这对小夫妻去‘你侬我侬’。
“怎么了?”
夏侯容止搂住绯雪,轻声问着。沈家两位公子只道绯雪此举意为‘撒娇’,毕竟两人还处在新婚,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但他却心知肚明,雪儿会这么做,必然是心里难过了。
绯雪并不言语,尽管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倒不是她不知如何讲述那么长的一段故事,而是她不知该用什么角度去讲述这样一段故事。故事里的楼月苍是她亲外祖父,可于她而言,却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存在。她的心很乱很乱,该怎样去消化这样一段故事还有突如其来的‘身世’。如果说这段故事有什么地方是令她欣喜的,便是只有‘墨鸢’了。难怪,她初见墨鸢姐姐就觉十分亲切投缘,却原来,她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表姐妹!
想到墨鸢,绯雪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从夏侯容止怀中撤出,她居然抡起拳头就砸向他胸口。
夏侯容止先是一怔,而后将她的拳头包裹在温热的手心。她这几拳打在他身上只是不痛不痒,可他却是生怕她会打痛了自己的手。不解地微微蹙起眉峰,正要问她为何打他,绯雪已抢先一步开口,语气透着一丝怨怼:“定王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若不是从外祖那里得知,她还依然蒙在鼓里。
夏侯容止恍然了悟,原是为着这事。
“我知道你不想我担心,所以才将定王一事隐下。可是夫君,这件事非同小可,你真不该瞒着我。”
第922章 局势变化()
绯雪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在她离开京都这几个月,锦朝居然发生了如此大之变化,也一并让政治格局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定王拉出自己的军队,脱离锦朝,俨然自成一派。而废太子啓又在边关虎视眈眈。本是帅将之才的镇南王前不久才丧命在某些人的阴谋之下。以至现在,一旦战争发起,锦朝上下连个可堪重用的帅领都没有。颜霁固然身在大将军之位,但他过去在军中所做的贡献不乏‘幸运’的成分,参与的几次战争又都没什么难度。真要到了锦朝生死存亡的关头把他拉出来,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太早了,倒是定王……他为何要这样做?
绯雪忽然想起在镇南王锒铛入狱的时候,自己曾前去刑部探望过他,却在刑部大堂外巧遇君莫殇。当时君莫殇就曾说过定王前去大牢与镇南王见面一事,只她并未将这个小插曲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才觉事有蹊跷。
事实上,仔细想想,那段时间定王的态度已经透露出那么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容止出事,作为他最好的朋友,定王本该仗义帮忙。以他在朝中的权势,若真想救一个人,想来应不算太难。可对于登门求助的她,定王却只用了‘铁证如山,难有转圜’八个字予以搪塞。后镇南王认下罪责被判死刑,过程里定王也始终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将自己完完全全地撇开来……还有柳胥。据她所知,定王抓到了柳胥却并未杀之,这又是为何?
“夫君,我们得去见见‘老朋友’了!”
夏侯容止点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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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轻重缓急,绯雪回到云州沈家的第二日,就暂别家人,与夏侯容止一同去了定王军队所在的临安城。现云州已被定王大军占据,而临安城似乎被定为是临时的‘据点’,亦或‘都城’也好。总之,定王将队伍牵出就直奔云州的临安城,显然是早看中了这个地方。
赶了小半天的路程,夏侯容止和绯雪这对小夫妻才抵达临安城下。只是,想要入城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
“站住!”
城门守军冲着走下马车来的两个人厉声吼道,眼神犀利凛然,当他们是‘罪人’一样。
尽管对他这样的态度很是不虞,绯雪却也能够理解。非常时刻就要有非常措施,这一点无可厚非。
并未让不快的情绪显露于脸上,绯雪尽可能用客气的口吻说道:“烦请禀报定王,就说有故友前来与他相会。”
故友???
那位将他们拦住